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夜晚,也是时下的时节,冷的可以,万物在月光下,瑟瑟的。那天晚上的月光很是皎洁,还没有起霜,但已是半夜了,弯弯的山路,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大哥肩上背着一个杠子,杠子头上绑着两根绳子,迈着雄健的步子,走在前面。我则怀着忐忑之心,拿了一根扁担走在后面。因为我们当晚要到山里去偷人家晾晒在地里的干苕藤子。
那时候,家里喂了两头猪,一头猪过年自己吃,另一头则要买了以补贴家用。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大哥高中毕业后,他成为我们家唯一一个壮劳力。入冬以前,喂猪的食料还能供应上,到了冬腊月,往往就没有喂猪的料了。这可让我们一家人想的不是办法。那时候,家家都喂的有猪,平时的下午,到处都是打猪草、放牛的人。到了冬天,有些家里劳力多分的红薯与包谷多的,就不愁了没喂的。而我们家,连人都不够吃,哪还有包谷与红薯喂猪。
有时,我与我小姐一块,背着锄头,拿着笼子,在队上的种过红薯的空地上再去挖一下,看有没有队上挖红薯时漏下一两个小红薯。我们叫捡苕。当然,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时常多少会有所获,有时甚至会在一些坡地的地边上发现几窝没挖的,那就会让我们两姊妹喜不自禁。因为这将会得到母亲的表扬。如果没捡到红薯,就把地里没人要的红薯茎或红薯藤子捡回去喂猪。
说来让人难为情的是,有时天块黑了,我们两姊妹在回来的路上,还会趁天黑顺便在队上还没挖的红薯地边挖上几锄头,挖上几窝红薯,赶快就往回跑。
那时,队上对集体东西管理的也挺严的。我们隔壁一家曾经因为偷队上的红薯而被看护红薯的人打伤,而因此,这两家人结下了仇。
眼看快过年了,也快杀猪了,但还想再喂上十天半月的,也好让猪再长些肉。但家里彻底是没喂的了。终于,这天晚上,大哥决定带我到离我们有七八里地的山里的那个队上去偷些红薯藤子回来。当然,我那时还挑不了多少,但能为家里做点事,且得到我们家主要劳动力大哥的信任,我觉得有些激动。但心里又隐隐的有些担心,要是被人家发现了多不好呀。毕竟,爸妈给我们的教育是绝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唉!
我们从家里出发已经有九点多了吧,那时候,我们那儿好像还没有通电,因此,走在山路上,少见行人,少有人声,只见自己与大哥的影子伴随着我们前行。偶尔,还会听到哪家的狗子咬上两声就没声了。
我们到了有红薯藤的坡地上,赶快把红薯藤抱到一块,打成捆。大哥则尽可能的多挑一些,他知道我力气小,只叫我少挑一些。还好,我们已经挑回到半路上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我们才放心的放下担子歇上一会。这时,我只见大哥额头上、脸上大汗直冒。他脱下袄子,只见里面的衣裳都汗湿完了。他用衣角在脸上把汗一抹,低声对我说:走。于是,我们就一口气,将红薯藤挑了回来。
我们回到家,大概是在半夜一点左右吧,母亲还没休息,她给我们两弟兄倒来热水洗脸洗脚。还给我们做了夜饭温在火炉边。我吃了夜饭,就睡了,母亲和大哥还要将红薯藤用水泡上,到第二天好剁了喂猪。
如今,我们家也有好多年没有喂猪了,母亲已经年迈。我们队上的乡亲们喂猪的人少了,即便喂猪,也是食料喂不完,哪个还有闲工夫去打猪草,更不要说是喂干红薯藤了。但在大集体时的那段岁月,实在太让人刻骨铭心了。
编辑: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