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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今年六十有五,身材高大,腰杆儿笔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倘若你放眼望去,没准,那高高探出的就是他的脸庞。尽管年岁已大,伯父依然精气神十足,干起活来一点儿也不亚于年轻人。 伯父是老高中生。上学时,肯吃苦耐劳,成绩当然一流。据说,那时在南通读高中,常常从老家出发步行几小时上下学。当年学的俄语,事隔三四十年了,如今还能念叨出几个单词来,可见功底深厚。但终因家境缘故,终究未能圆了他的大学梦,这一直成了他的心病。尽管后来有了孙子,但他求知的渴望一直不曾磨灭。以至,每当侄儿放下书本回卧室休息时,当爷爷的他便会悄然起床,捧着孙子的书本研读上半天。有时,为了研究一道题目,他在稿纸上算了一遍又一遍。堂姐常常责任侄儿,说他那学习的劲头远远不及他爷爷。“铁证如山”,事实面前,侄儿无言以对,只有点头默认的份儿。 伯父好学的劲头还远远不止于此。对于一个出生四、五十年代的人来说,电脑可谓“新生事物”。然而,早在近十年前,伯伯就托人组装了一台电脑。为了学会使用,他一大早便乘坐公交,赶去书城买了本电脑书,闲时在家一页一页地啃读。他学会了五笔打字,打起字来速度还真是不赖。简单的故障排除也难不倒他。天长日久,凭着这份执着的追求,伯父的电脑技术可谓日益精湛,在我眼中,他最起码也能算上小半个电脑专家了。 伯伯曾经在大队部里当过会计,经他手的帐目分文不差,然而终因“口齿不伶俐”(一不逢迎,二不拍马),后来就被“裁”下来了。骨子里争强好胜的他不肯磨了自己的“棱角”,去迎合别人的胃口。就这样,一心一意地回家当了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于他,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种地就种地吧,因为脑袋瓜灵活,也肯下工夫,伯父种的地总要比别人多收上三分。任是哪个巧手女人,看他干起活来也会甘拜下风。就拿锄草来说吧,只要是伯父一下地,今天地里的杂草保准会清得一根不落;如果要翻松这土地的话,那保准每块土都大小均匀、平平整整。就连扎个草垛子,他也会弄得安安稳稳,让它们经得起狂风暴雨的洗礼。 伯父三个女儿,记忆中,三个姐姐对伯父一直敬畏有加,在他面前是从不敢多言半句的。而我,却截然相反,与伯父的关系显得分外亲密。小时候,有数学题不会完成时,总会二话不说,直奔伯父的小屋。即便有时,伯父睡得较早,我也会死皮赖脸地拉着他起床,帮我读题、分析,往往他题目还未读完,我忽然灵光一闪,想了出来,这时候胡乱拿着书打道回府,直留着伯父“嘿嘿”地直笑。有了几次经历后,每每再夹着书叫伯父去时,他总会笑着问我:“今天把题目读完了没?”也是因了伯父,我才渐渐养成了做题先学会读题的习惯。 一直记得,小时候没有玩具可玩,伯父会动手做了很多益智的“拼图”。然后,放在“九宫格”中,我们俩一起在煤油灯下动手比拼,看谁先完成,算谁赢。有时,人小鬼大的我会偷偷地不按规矩办事,面对这一切,伯父总笑着送我俩字——“耍赖”,而后,伸出手掌,任由我怎样重重地拍打,总是乐呵呵的,没有怨言。为了帮助我完成习作体验,伯父拿着个生鸡蛋和熟鸡蛋陪着我在桌子上转了又转,然后引导我发现藏在其中的奥妙。有时,下地干活时,我会自告奋勇地帮伯伯往营养钵里头摆上几颗棉花籽,刚开始还算沉得下心来,摆着摆着,就信手乱扔,伯伯却也从不责怪于我,而是一次次地帮助我收拾“烂摊子”。最后,还得遵守诺言,请我吃顿午餐呢。 别看伯父年岁已大,其实他真是个“老小孩”。有时,他“疯”起来,可以忘了时间与年龄。他会与孙子、孙女一起打球;他会自制积木,让他们拼搭;他甚至会坐在电视前,陪他们看上好一阵子的《喜羊羊与灰太狼》。有时,孩子们脸上“下雨”了,他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扮个鬼脸,吹个口哨逗着开心。 在我眼中,伯父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哪怕人一天天苍老起来,但是我一直坚信,只要有伯父在的地方,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工作忙了,每每回老家,总要在万家灯火时。然而,只要听到车声,伯父总会放下手中的事,一如既往地赶到场院中看看我们。看着他那张慈爱的脸,一副安详的神情,浮躁的心会平静了许多,往日的点滴又会浮现心头,那种温暖会在心间久久萦绕……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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