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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草儿青青,鲜花盛开。推开窗,空气中有着沁人心脾的芳香,然而我的心却怎么也欢畅不起来。 六月,这个父爱飘洒的日子里,看着身旁的人兴致勃勃的购买着鲜花礼品,而我的父亲却再也听不到我的祝福,看不到我的笑脸,品尝不到我亲手做的饭菜,在这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里眺望远方泪水涟涟。 父亲走了,这已经成为事实,尽管有一万个不情愿,尽管时常产生幻觉,可父亲真真切切的离开了我们,静静的躺在棺木里久久的沉睡着。 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小时侯最常见的就是疲惫不堪的父亲躺在炕上呼呼大睡。那鼾声也大有震耳欲聋的架势,年幼的我和哥哥只知道呼噜声吵了我们看动画片的“雅兴”。“聪明”的我便用小草棍悄悄的碰触父亲的耳朵,一阵骚攘父亲用手胡乱的摸索着头部,随即又沉沉的睡去。那恼人的鼾声戛然而止,我和哥哥心有灵犀的举起手,脸上露出胜利般的笑容。过了些许时间鼾声再次响起,似乎更加响亮了。我仍旧没心没肺的用草棍作故事。那根细细的草棍在我的操纵下恬不知耻的在父亲的鼻子耳朵游历着。看着父亲用手狠狠地抓挠着,我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许是我们的笑声惊到了他,父亲睁开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怒不可遏的瞪着我们,我俩感觉事情不妙,耷拉着脑袋,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任由父亲处置。可能是我们态度良好还是根本没时间理我们,只记得当时父亲很随便的说了句,外面玩去吧。我们便向野马一样跑了出去。 这儿时的记忆过了三十余年仍是记忆犹新。 父爱如山沉静深远,无论是在那个贫穷劳累的年代,还是苍老年迈的岁月,父亲一如既往的沉稳,给我们支撑一片爱的天空。 如今走进小屋,再也看不见父亲的身影,再也听不到那如雷的鼾声,眼前时不时出现的幻觉倒成了一种奢侈。白天不敢哭泣,生怕触及母亲的伤悲,只有在夜晚悄声的呜咽,心上的伤口在黑夜里一次次的被撕扯着,是那样的血迹斑斑。 永远忘不了去年的十月十一号,父亲在电话里说着女儿啊我疼啊。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年老,才知道父亲的肩旁不再是我们的保护伞。那一刻我才清楚的知道父亲是多么的无助,是多么的希望我能在他的身旁。电话这端的我感觉有芒刺在喉,哽咽着,强忍着,不让父亲听出我在哭泣。 “您吃点饭,不吃饭怎么吃药啊?“我哄着父亲。 “我吃不下啊,孩子……” “我今天上车明天下午到家好吗”顾不上一切的一切,我已是心如刀绞泪如雨下。老公说没有预先定票恐怕没有座位,要不暂且一天回去吧 “就是站也要站到家”,我说。 一路上恨不能肋生双翅,恨不能脚踏白云,恨自己为何偏偏在父亲病魔缠身的时候离开他,无尽的懊悔在心头萦绕,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啊,踏进家门的那一霎那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父亲躺在炕上,枯黄的脸庞没有血色,干枯的手指无力的垂放在枕边。应该是没有睡意,眼睛却微闭着。半月前父亲还能陪着母亲院里院外的溜达,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时隔几日竟是这般光景,我握着父亲的手,轻声的说着,“爹,我回来了”,泪水在眼里打转,父亲睁开眼没有一点喜悦甚至没有看到一丝表情,又缓缓的闭上眼。那一刻我的心无比的疼痛,我知道那是父亲的无奈,似乎应该有一些对我离开的不满吧,但父亲始终没有说出来。我恰如当年那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不是自己的,而是父亲那干枯的手指,任泪水流过脸庞……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一生都永远不能忘却的,父亲搬到了哥哥家,按照习俗老人病危要回到老宅。到哥哥家只有一公里的路程,车子开到门前是哥哥搀扶着父亲走进院里,父亲真的无力了,仅有的不到十米距离让他气喘吁吁,进屋后一头栽倒炕上,面如土色,竟不能言语,半响扶他坐了起来,身体好轻啊,倚在他的身旁,俨然我成了父亲的拐棍。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咳嗽。姐姐不停地拍打着父亲的后背,希望能够有一丝缓解。这恼人的咳嗽声自从父亲患病以来就没有停止过。尽管药量却逐渐的加大,却仍抵不过病魔的侵扰。父亲是刚强的,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可是他老人家却从不吭声。 时间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疼惜而停止转动,父亲的病越来越重,那天又一阵高烧不退,医生说是癌细胞扩散化脓导致发炎。姐姐用酒给父亲全身擦拭着,姐姐的手很轻,但揉到父亲的胸部我看见他皱着眉头,不自觉的哎呦了一声。姐姐的手停顿了一下,“疼吗?爹,我慢点啊” “不,没,没事。临了让你们这样伺候我啊,不忍心啊”。父亲看着我们缓缓的说着。我看见姐姐的眼圈红红的,我急忙转身走出屋子,生怕控制不住的眼泪会勾出姐姐的泪花。 父亲已经不能吃任何食物,就连口服的吗啡片也不能下咽,那天哥哥将父亲倚靠着,为他梳理着胡须,剃须刀在父亲的脸上呜呜作响,那消瘦的脸庞棱角有些分明。父亲闭着眼睛,纹丝不动,是没有一点力气,还是在用他的沉静压住我们内心的惶恐?那沉静的背后是对亲人怎样的不舍和眷恋啊? 一连七天,不断有亲人邻里看望,父亲坚持着回应着亲友的问话,期间时不时的仍会高烧,仍会疼的发出诶呦的声响。那天父亲拉着我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给我一只杜冷丁,让我痛快的走吧“那声音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神气,再也没有声如洪钟的响亮,有的只是一种感伤一种乞求。我的心瞬间疼痛不已,眼泪像决堤的洪流般涌了出来。”我们舍不得您啊,知道您疼知道您遭罪,可是我们仍旧舍不得啊“。我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边说边大哭起来。哥哥将我拽到一旁呵斥我不要出声,免得让父亲更加难过。我掩面跑到屋外,苍天啊,如何能够缓解父亲的疼痛,如何能让老父多留一天一时一刻也好啊。父亲患病两年来我总是忧心忡忡,生怕着生离死别的时刻会出现,从父亲的眼泪中知道他早已知道自己患了绝症,从父亲的惦念中明了他对母亲对我们的期盼。我知道花开花落的交替,清楚生来病死的规律,然而面对生我养我的父亲,给了我们无限浓重的爱的父亲,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天空阴云密布,飞过的小鸟叫声也是如此凄厉。难道连鸟儿也能听懂我的呼喊,听得懂我的祈求吗! 十月十八日五点十分,父亲走完了他的一生。最后陪在父亲身边的日子成了永久的回忆。至今也不能忘却,是我主张为父亲注入了三分之一的杜冷丁,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在深深地自责,深深地懊悔,如果不是我听不了父亲的疼痛的哎呦声,不是我自作主张要用药,也许父亲还会多陪我们几个小时,哪怕几分钟也好啊。为此,无数个日子我掩面而泣,无数个夜里我夜不能寐,无数次梦里我哭喊着。我们都清楚父亲那凄苦的眼神,那无奈的声音里对生命早已没有了期盼。医生断言的三个月生命,父亲用自己的乐观情绪硬是支撑了两年。这是一个奇迹,一个让父亲自己都骄傲的奇迹,他总说是我们儿女孝心才让他如此开心。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没有天天陪在他的身旁,成了我这一生的遗憾,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今天在这个飘香四溢的六月,在这个没有了父亲的父亲节,我是何等的伤怀。天堂的父亲您可安好,可曾听到女儿的声声哭诉,父亲,我的父亲啊,我知道您希望我们开心幸福,可是在这个没有了父亲的父亲节里我如何不悲伤,怎能不悲伤!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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