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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曾有过“作家梦”,由于家庭贫困读了工校,参加工作以后生活坎坷,“作家梦”黯然消失,但是并没有完全泯灭。 上个世纪80年代,我懵懵懂懂地捡起了秃笔,想起了写小说。有一位老相识陶然,当过我爱人的老师,曾是省作家协会的会员。一次他到我家里来喝酒,我对他说了这个想法,他说:“这样吧,我给你介绍几个人。”首先是市文化馆的杜晓岚,后来通过他又认识了几位文艺界的朋友。 说来凑巧,我爱人上班的那个厂原来是做坛坛罐罐的陶器厂,市民们戏称它为“尿罐厂”。改革开放以来发愤图强改成了彩陶厂,改型换代生产美术工艺品,受到了省、市经委和市科委、市科协的大力支持。不曾想一举成名,受到了省美术学院两位教授的青睐,来厂和工人们一起为人民大会堂湖北馆创作了一幅长12.5米,宽5.2米,共用1144块陶瓷方片组成的大型壁画——“楚乐图”。造型生动,彩绘精细,光彩照人,艳丽夺目。既现楚国风光,又展现代宏图,近看霞玉纯纯似珠光宝气,远看神女飘飘如闻乐声,组合以后神韵非凡。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惊动了不少新闻媒体,中央电视台和湖北电视台及几家报社都要到现场采访,省经委借此机会决定召开现场会,从1981年下半年起就开始准备,市委宣传部也决定大力宣传一下,市报和文化馆也开始组织人力写文章。 当时市委宣传部有一名专职创作人员,写了一篇报告文学交给了市文化馆主办的《夷陵》杂志。年底的一天我和陶然到文化馆去见杜晓岚,他是杂志的主编,听说我爱人是彩陶厂的工人,就让我写一篇报告文学。我说我多年没动笔了,又有人写了,时间又这么紧,我还是免了吧。杜晓岚说,那篇文章的神韵没写出来,可能对厂里的内情不够了解,时间是紧了点,赶不上明年第一期以后还可以发表。于是回家以后和我爱人商量写了一篇《泥土淘金记》,没想到,这篇文章竟在印刷厂里把那篇文章换下来。没出两个月现场会召开了,《夷陵》杂志1982年第一期作为宣传资料发给了到会的没一个人,我的文章也随杂志不胫而走。 那时我的确很忙,不仅在单位是技术负责人,而且在区政协和科技学会也担任重要职务,此外还是市科协全委会委员和市科委软科学调研组的成员,哪有时间搞文艺创作?可是身不由己,稀里糊涂被推进市文联和省电力文协创作班底的“圈子”。 我参加过三次市文联和省电力文协举办的笔会,在1983年的那次大老岭笔会上,我认识了《江河文学》杂志的总编,据说是水电部创办的杂志,借葛洲坝工程局办公。这位总编名刘恪(笔名),年龄不大资历不浅,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后在北京师范大学取得硕士学位,为人忠厚谦逊,诙谐幽默,知道我是工程师却喜欢写小说,就看了我带去的一个中篇《睡莲在秋夜里醒来》的草稿。看完小说以后他就让我给他讲故事。我说,小说你看完了,故事也讲完了。他说,不,你的生活底子很丰厚。我问他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是真的?是假的?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说当然想听你自己的了。我说,想听我的就太长了,还是给你讲几个瞎编的吧。于是我把我正在构思的几个短篇的故事情节和人物讲给他听,他同时喊了几个人,一连几个晚上都过来听我讲故事。有时变天了,晚上很冷,他就披着棉被坐在我的床上,听得很认真。最后的一天晚上他对我说:“你头脑里的素材我一辈子也用不完,可是我的文字功夫你一辈子也学不会。”于是他给我讲了许多文学理论和写作技巧,比如写小说要“以情取胜”,“现在的小说潮流正向散文化发展”,所以要想写好小说必须要有全面的文学功底。不仅要有故事,而且要有景的描写和细节,要有人物心理的刻画,这就要求你全面掌握散文、诗歌和杂文的写作技巧,特别重要的是语言的运用等等。听了刘恪的这一番话我如醍醐灌顶,无疑对我今后的写作奠定了基础。 与此同时我结识了《三峡晚报》副刊总编王自哲老师。此人多才多艺,为人师表,市里凡是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他为“老师”,但是我不称他“老师”,而是“老王”或“大老王”,这是因为他既是我的辅导老师又是我的兄长。我们是地地道道的老乡,有着共同的命运和人生经历,与其说我尊重他的学问不如说我更尊敬他的人品,认为他是一位“学者型的长者”。他看过我《睡莲在秋夜里醒来》的底稿,皱着眉头对我说:“这里面有金子,”他重复着说,“这里面有金子,只是你没有能力把它们淘出来。”三次笔会我写了几个短篇,也都拿给他看了,他对我的习作要求十分严格,特别是小说的人物对话。 在修改《睡》篇的过程中,他指出人物对话是“书面语言”,是“干部语言”,没有“口语化”,可是我怎么也悟不过来。有一次他急了,一扶茶几从沙发上站起来,红着脸对我说:“你说话是这么说的吗?把这句话用你自己的话给我说说!”我说了,他还说不行,一定让我把人物对话说的与人物身份相符,并且是当时的情绪,体现出人物的性格。这就难了,一遍又一遍,我改正了不少,最后他对我说:“人物是小说的核心,语言是小说的生命,你不要把描写语言、叙述语言、交待语言和人物对话语言都写成‘干部腔’、‘学生腔’。小说最忌讳第三者(作者)站出来说话,要让人物自己出来表现。你不能替他们说话,要让人物通过行动自然地站出来……” 在他的指导之下我完成了两个短篇,当我的《明星城的雕塑》在《三峡文学》发表并受到普遍好评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和他们(指市里业余作者)不一样,不想吃这碗饭,社会上又有职务,这辈子能写出几篇小说就足够了。写小说是让你‘创作’,不是让你去‘制作’,写小说的目的是塑造人物的典型形象,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下通过描写让人物树立起来。这些小说和人物十年以后自己再看不脸红,就算你有了成就。” 从此以后我潜心在文字里“淘金子”,在人物中塑造典型,除约稿以外从不给报刊杂志投稿,只为本系统的内部刊物和专集写稿,几年来发表了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多篇,其中的一篇微型报告文学《八旬钟》还获得了征文一等奖,成功地塑造了夏幼岩(短篇小说《锁链般的雪印》)和宋绮莲(中篇小说《溪水无恙》)等人物。在写作的过程中,不仅受到了不少鼓励,也受到了不少批评和指导。 比如陶然,他指出我写的文章有些“倒装句”,念起来比较“拗口”,直到现在我每写文章都在提醒自己注意。 又如杜晓岚,我的《睡莲在秋夜里醒来》接近修改完成了,他突然提出题目要改,说:“这个题目太美,‘睡莲’是美的,‘秋夜’也是美的,‘睡莲在秋夜里醒来’更是美的,而且题目太长,显得‘书生气’,不如一个朴实的题目好。”于是我发表的时候改成了《溪水无恙》。 在发表《溪水无恙》那年,我的老伴突然病逝,于是停下笔来再不写了。相隔十年,我买了电脑,同时建立了博客,两年多来,我除了集中精力写自传体长篇小说《我心如镜》以外,又写了三个中篇《游林惊梦》、《神秘情人》和《旷古奇案》,成功地塑造了林姐和林妞等典型人物。这些小说我想十年以后自己再看不会脸红,这些人物二十年以后也不会冒出“原型”来,更不消说会有重复,用老王的话说这辈子我足够了。至此我真的想罢手了,年纪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再不想写小说,也再不想“瞎编”故事了,因此除对自己走过的路做一个回顾以外,也对上述帮助过我的老师和朋友们做一个交待,感谢你们!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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