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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新贵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雨发呆。这几天连绵的雨,使他居住的老屋里又湿又潮,而且风湿病也在这几天加重,疼痛让他行动艰
难。他退休前是一家中型企业的技术员,如今那家企业已经是风雨飘摇,举步维艰。他每月只能从厂里领取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金。老伴已经去世数年,两个儿子和一
个女儿都成家立业,各忙各的事,很少有时间过来看望他,偶尔来一次也是火烧火燎匆匆忙忙。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居住在这套七十年代建造的老屋里,寂寞的度着
余生。他希望儿孙们能缠绕在他跟前,哪怕只是陪他说说话也好,可就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也变了奢望。明天是星期六,他必须把儿女们都叫过来,商量商量把房子简
单的装修一下,只要能使它不再这样潮湿就行。 2 “今天把你们兄三人都叫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看怎么把这房子给简
单的装修一下,使它不再如此潮湿就行。我已经打听过了,批一下墙,铺铺地板砖大概需要一万块。可我手里没钱,你们看是不是每人拿点?”王新贵说着环视了一
下儿女,但是没人吱声,便接着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行还是不行给句话。” “爸,按理说你修房子,做儿女的应该拿钱,可我家的况你不是不知道,小丹刚上考大学,学费要好几万,而我才新买了一辆车,花去几十万,手实实在是有些紧吧,我只能拿两千块。”大儿子王浩源一脸的苦相向父亲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爸,你也知道,我去年才按揭买了房子,银行的贷款还的八字还没一撇,手里根本没钱拿来给你修房子。再说了,这房子又不是不能住。”小儿子王浩天说的一脸无奈。 “我那破单位你也知道,穷的连工资都快发不下来了。虽说一民做着一点小生意,可也挣不了几个钱。我儿子罗强也老大不小了,正在张罗着结婚,我手里也真的没钱,先给你凑一千,明天我把钱给你送过来。”女儿王亚娟说的满腹委屈。
王新贵看着儿女,气得直哆嗦。“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根本就不该喊你们来。老大当着局长,住着豪宅,开着名车。女婿做着几百万的生意,这个大酒楼
出来那个大酒店进去。老三虽说没啥出息,好歹也开了一间酒吧。你们兄妹三人拿不出一万块钱?你们就编吧!孽子!当你们困难的时候,我一万两万的往外给你们
拿,我抱怨过吗?手里没钱我去给你们借,我说过一个不字吗?今天你们都长本事了,能耐了,是吧?拍着胸脯想想,你们还有良心吗?”王新贵越说绪越动,两行
老泪不由自主顺着面颊往下落。 “爸,你先别生气,我们这不是也是没办法么。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王浩源向父亲陪着笑脸解释。 “你们没办法,是吧?我老子有办法。你们这群孽子,我不用你们的钱,明天我就把手里的那尊汉白玉马拿去卖了,然后去买一套房子,再请一个保姆,到死我都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王新贵怒吼。 “爸,什么汉白玉马?我们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兄三人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问父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告诉你们我手有这么一件宝物的话,你们兄妹,为了争夺它还能不自相残杀吗?”王新贵痛苦的看了一眼儿子说。 “爸,你就别说了。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给弟妹们带好头。今天你修房子的事包在了我身上了。明天我就请人动工。”王浩源说道:“可是,爸,你能不能把你手里的宝物拿出来让我们兄妹三人看一看,开一下眼界?” “我们错了,爸,你怎么罚都行。但是我求你让我们看一下宝物行吗?”王浩天一脸诚恳的央求着父亲。
“好吧。”王新贵环视了一下儿女,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从卧室里抱出一个古色古香雕刻精美的木盒子打开,拿去里面盖的黄绸缎,一尊洁白透亮,栩栩如生,
扬蹄奔腾的玉马呈现在众人面前。兄妹三人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着这尊汉白玉马,生怕一眨眼它就会腾飞而去似的。“爸,你这宝物是从哪里弄来的?”王浩天问。
“这件宝物是你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你们爷爷的爷爷是位珠宝商。我听你们的爷爷讲,这件宝物是他的爷爷花了五千两银子,从一位家道败落的官宦子弟手中买
来的。你爷爷的爷爷得到这件宝物后爱不释手,便把它作为传家之宝给传了下来。文革的时候,咱们家被抄,所有的东西都充了公,是你们的爷爷把它藏在一间破旧
的屋子中的地下才躲过了洗劫。你们的爷爷临死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把这件宝物保管好,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所以我从来就没有给你们提起过这事。以前我们家
几代单传,到了我这儿才有了你们兄弟两个。如今我也没多少日子在人世了,这件宝物我传给谁呢?”王新贵盯着兄妹三人问道。 “爸,当然是传给我了。自古所有的东西都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我作为你的长子,理所当然是这件宝物的继承人。”王浩源抢先发言。 “你给我住,现在你知道你是长子啦!刚才让你们对钱修房子时,你怎么不说你是长子,应该带头拿钱啊?”王新贵白呛着王浩源。 王浩源被父亲的话呛的无比尴尬,只得讪讪苦笑。 “爸,这件宝物,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王浩天满脸堆笑。 “我打算把它卖了。”王新贵愤愤地说。 “这可不行,爸。我们不懂行,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再说了,他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怎么能卖了呢?”王亚娟有些焦急的说。 “那好吧,这件东西我先放着,以后你们兄妹三人谁表现的好,我就把它传给谁。”王新贵说。 “我同意。”王浩源说。 “我们也同意。”王浩天和王亚娟异同声回答。 3 “老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和浩天与亚娟关系不太融洽,这次要是让他二人抢了先机,我们就会很被动。”王浩源躺在床上,拥着妻子鲁瑞娜满脸焦虑地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咱们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看他弟妹二人有什么动作再说。”鲁瑞娜打了一个哈欠说“这几天咱们往爸那跑的勤点,多给他买些东西好好孝敬孝敬。这叫情感投资,懂么?” “对了老婆,爸的风湿病又犯了,疼得厉害。我听朋友说虎骨泡酒对风湿治疗非常有效。你不是有经营中药材的朋友吗,让他弄点给咱爸送去,你看行吗?”王浩源说。 “你说得轻巧,真正的虎骨谁能弄到。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那经销虎骨酒,销量挺不错,明天我让他弄两瓶来。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事。”鲁瑞娜说着关掉了灯。 4 “浩天,这次我们姐弟二人一定要联起手来把王浩源整臭,让他从宝物的份额中退出去。那样的话,宝物将来你我无论谁得到,就二一添作五分了,你说行吗?”王亚娟喝了一口橙汁对弟弟王浩天说。 “好吧,我听你的。” 姐弟二人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密谋着关于争夺宝物的计划。 5 这几天,王新贵家中热闹非凡。 这不,王浩源和妻子鲁瑞娜刚掂着两瓶虎骨酒来到老爸这儿还没坐稳,王浩天和王亚娟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了进来。 “哟!大哥大嫂的脚挺快嘛!”王亚娟瞥了一眼坐在沙发的哥嫂怪声地说。 “哼!你们二位也不慢嘛!”王浩源反唇相讥。 “爸,这是我给你买的黄金搭档和脑白金。这些东西,经常喝对老年人身体可好了。”王亚娟说着笑嘻嘻的在父亲身边坐下,开始帮他按摩膝盖。
“爸,这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红外线磁枕。这可是刚上市的高科技产品,你睡觉枕它,不但能帮助你按摩颈椎,还可以加强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王浩天举
着手中一个精美的盒子说着把它放在父亲跟前的茶几上,顺便瞟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虎骨酒说道:“我说大哥,你这虎骨酒是从哪弄来的?你应该知道老虎可是国家
一级保护动物,稀少得很,谁那么大胆敢去捕杀?这虎骨酒八成是假的吧?你千万可别让咱爸喝出什么毛病来。如果喝出点什么来,你的罪过可就大啦!” 王浩天的话中带刺激怒了王浩源。“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酒可是你嫂子托关系从外地弄来的,一瓶一千多块,货真价实。” “是吗?大哥。”王亚娟盯着王浩源冷笑。 “好啦好啦,你们都别说啦。你们的一片孝心我收下。难得我们一家人团圆,高高兴兴的在一起吃顿饭行吗?”王新贵看着别扭的儿女打破了僵局。 “好啊。去哪儿?爸,你说。”王浩天询问父亲。 “哪也不去,我们就在这吃行吗?”王新贵征求儿女的意见。 “好吧。小楠做得一手好菜,我打电话让她过来做饭。”王浩天说着拿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 不一会儿,小楠就满面春风赶了过来。 6 王浩天和王亚娟坐在屋子里,谈论王浩源送给父亲的那两瓶虎骨酒。 “虎骨酒肯定是假的。我们应该抓住这次机会整他一下。”王浩天说。 “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去父亲那里取点样本送去检测一下,你看怎么样?”王亚娟说。 “行啊,就这么办。”王浩天回答。 7 王新贵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争吵的儿女,不停地吸闷烟。 “王浩源,你安的什么心?亏你还是一个堂堂的局长,拿瓶假酒来欺骗咱爸。你睁大眼睛瞧瞧,看咱爸这几天喝你送的酒,都成什么样子了。”王浩天指着王浩源吼道,气势咄咄逼人。 “你放屁。谁说我给咱爸的酒是假的,谁说的?”王浩源几乎咆哮。 “大哥,你急啥?常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王亚娟说着扔给王浩源一张纸。 王浩源拾起地上的纸一看,原来是关于虎骨酒的检测报告。 “你们俩合起来算计我是吗?我饶不了你们。”王浩源丢掉手中的纸,冲过去照着王浩天就是一拳。 兄弟二人扭打成一团。 “够了。你们,你们这群孽种,给我滚,滚。”王新贵看着撕打的儿子,心如刀绞,泪雨滂沱。 8 深人静。 王新贵孤独地捧着老伴的遗像落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眼前儿女们的争端。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他们吗?不,不能。一旦告诉他们,就意味着父子亲情将彻底断裂,自己将在无依无靠中凄凉地死去。可是,不告诉他们,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王新贵在矛盾中痛苦的煎熬着,挣扎着,迷惑着。 9 关于王浩源送假酒的事,经过兄弟的打闹也就不了了之。 王亚娟为此很是沮丧,在屋里踱来踱去。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把王浩源置于死地。王亚娟愤愤的想着拨通了弟弟王浩天的电话。 “喂,浩天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谈谈关于大哥的事,你有空吗?” “好吧,在什么地方见?” “老地方。” “好的,我十分钟后到。” 10 玫瑰酒吧里,王亚娟和王浩天边吃边聊。 “姐,你准备怎么办?” “你记得去年我托大哥给强子办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为自己的亲侄子安置工作,还让我花了一万多块。你说要是换了别人会怎么样?” “那肯定是花的更多了。” “所以,我想,他当局长这二年肯定收了不少好处。要不然就凭他那点工资能买起名车豪宅吗?” “可那又能怎么样,人家在那个位置。” “我想扳倒他。” “怎么扳?” “检举他贪污。” “这样合适吗?我们毕竟是姊妹。” “难道你不想得到玉马吗” “可是,你手里有他贪污的证据吗?”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等着看好吧!” 11 王浩源急的在屋里走来转去,简直郁闷的要死。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向市纪检委写了一封匿名检举信,说自己财产来源不明,有贪污嫌疑,并列举了一些事实。市领导对此事十分重视,责纪检委立了调查小组,就此事展开调查。 12 今天是王新贵七十七岁大寿。
王浩天和王亚娟张罗着要到饭店订一桌酒席,但父亲拒绝了。王浩源已经被隔离审查。王新贵哪还有什么心过生日。他做梦也没想到事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知
道:是他害了儿子。他根本不想过什么生日,可又拗不过次子和女儿,只好在家里办了一桌酒菜。由于心情不好,王新贵很快便喝的酩酊大醉。王浩天和王亚娟把父
亲扶到卧室躺好后,回到了酒桌前。 王浩天和姐夫罗一民继续喝酒,直至大醉。 小楠把王浩天送回了家。 罗强也陪着父亲罗一民走了。
王亚娟一个人开始收拾屋内餐具。她边洗刷碗筷边想;如今大哥已经被审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还有弟弟王浩天呢。如果——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
过。如果现在父亲死了,自己把那宝物拿走。她为自己的念头打了一个哆嗦。不行,绝对不行。作女儿的怎么能去杀害自己的父亲呢。再说了自己是最后离开这儿的
人,如果做了,警察肯定会查到自己的。可一想到那玉马,那哗哗的票子,她又动心了。父亲反正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天了,早死晚死都一样。想着想着,她不由自
主的拧开了煤气阀门。就在打开阀门的刹那间,她立马又关闭了。 王亚娟冲进父亲的卧室,看着安睡的父亲。他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脸上的皱纹如刀
刻斧凿,错纵复杂。他是那样消瘦,那样苍老,如一具快被风化的干尸。她看着父亲,有些心痛,赶紧离开卧室回到客厅,焦急不安的来回转动。各种想法和念头在
她脑中明明灭灭。她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门窗关好,悻悻而去。 13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王浩天来到了
父亲的住处,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他已经和一个古董商谈好明天验货。人家已经付了定金。今晚他必须把那尊汉白玉马拿走,无论是偷还是抢。走进父亲的卧室,打
开灯,王浩天发现父亲正在酣睡,地上扔着一个白瓶子。他拾起瓶子一看,是空的,装安眠药用的。他轻轻喊了一句父亲,见没反应,就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一看,
父亲已经僵硬,看样子是断气多时了。他愣了片刻,发现装玉马的盒子就放在床头柜子上。他心中一阵窃喜。天助我也!便一个箭步冲到盒子前急忙打开。就在打开
盒子的瞬间,他愣住了。盒子里空空的,根本没了玉马,只有几张纸放在里面。他拿出纸展开一看,原来是封信。 孩子们; 永别了。临别之际,我真心实意的最后说一句,我爱你们。
其实,我要对你们说的是,那尊汉白玉马,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物,只是一个较好的赝品。是你们的爷爷的爷爷从别人手中买到的假货,根本不值几个钱。它是你
爷爷的爷爷最大的耻辱,所以把它流传下来,是要提醒我们凡事要分辨仔细,避免吃亏上当。我之所以用它来欺骗你们,目的很简单,我想用它做筹码,换取你们的
亲情。可我发现我错了。玉马的出现虽然为我换来了你们暂短的孝心,但也引来了你们姊妹的骨肉相残。我知道:老大的事是你们姐弟二人干的。我心痛啊。所以我
把玉马给毁了。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因为生活的贫困,我变得贪财而吝啬。你们今天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受我的影响,我不怪你们。 我已经活够了,我要去找你妈了。在我走后,我真心的希望你们姊妹能相亲相爱。我不祈求你们原谅我—— 王浩天读不下去了,他丢掉信,狂吼一声,冲出了屋子。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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