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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阴雨终于渐渐少了,天空又多了几缕清新的风!今年的六月对我来说永生难忘,在这个黑色的六月里,我的父亲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不过最后父亲以其
坚强的意志和各种机缘巧合的因素,传奇般地战胜了死神,硬生生地从地狱里重新爬了回来,重获新生!这是上天对父亲最大的恩宠,也是上天赐给我及我的兄弟姊
妹最珍贵的礼物!六月,我们品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也体验了人间的悲欢离合,有泪水,有喜悦,有辛酸也有感动。我将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敬畏的心感谢上苍,
珍惜生命中的每一个善缘,善待身边的人和事,和亲人、朋友一起分享天空的每一缕阳光,尽情地享受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每一刻美妙的生命! 父亲今年
七十三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乐观豁达,性格开朗,看上去根本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倒像是只有六十岁。每次体检父亲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除了早年落下的
一个不大不小的顽疾——湿疹外,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平时里连感冒都很少,在我的印象里,别说住院,就连吃药打针都很少很少。 父亲平时
很少出门,也不喜欢户外运动,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最标准的铁杆宅男,最喜欢待在家里看看电视、书刊、报纸什么的,无论是国际、国内或身边发生什么事,只
要一上电视或报纸他总是第一个知道并关心,每次我们回家,总爱听他对各种事件津津乐道,侃侃而谈。讲到一些新奇精彩的东西,连我们也忍不住要抽时间去网上
看看!对国际、国内形势及国家的一些大政方针他都有十分独到的见解,而且他的很多预言最后都成为现实。因此,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虽然都在不同部门和行业多少
负着一点责任,按父亲的话来说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大小都是个领导,他经常要求我们多关心时事政治,多看点纪实性、或历史性题材的影片,对形势要有一个清醒
准确的认识,才会少走些弯路。我们向来对父亲是刮目相看,有什么大一点的事或遇到什么困难或疑惑都要问计于父亲,他总能给我们提出最权威也让我们最满意的
参考意见,只要有父亲在,我们做什么事心里都很踏实。三年前,母亲走了,父亲一下老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更是整天呆在家里,电视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尽
管如此,但他依然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灵魂人物,精神领袖和情感中枢。在他面前,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我们也很乐意享受这种感觉。逢年过节,周
末假日,或遇一些特殊的日子,我们兄弟姊妹无论多忙都要和父亲聚在一起,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地享受天伦之乐,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
快乐的时光。 近些日子,父亲身上的湿疹再次发作。以前只是小肚子上有一小片,他从来不对我们说,总是自己胡乱找些药擦上去,很快也就好了,因
此也就没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但我们还是每过一段时间就安排他去体检,每次都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此他也总是说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什么毛病都没
有,每次去体检都极不情愿。可这次不知怎么,湿疹发作后老是不好,擦了很多药都不顶用,而且湿疹发作的面积不断扩大,最后导致身体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
病变。我们带他到人民医院作了最全面的检查,各项指标依然十分正常,只是有一项指标突然变得很高———过敏酶,医生说他现在是高过敏体质,但只要不沾染着
会让他过敏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毛病想治也是治不成的。但我们仍然不放心,还是决定让他到大医院去看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最好是能把他
多年的湿疹顽疾彻底根除。 我们通过各种关系已跟传说中云南治疗皮肤的权威医院(工人医院)联系好各项事宜,准备过几天就上昆明去看病。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件意外的事情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并差点让我们失去了最亲爱的父亲,酿成千古遗恨。
六月九日,父亲刚起床,我大嫂就打电话给他,说她经常去减肥的美容养生堂馆里的药对各种皮肤病都有很好的疗效,问父亲要不要去试试。说来也怪,按迷信的
说法或许父亲真的命里该有一劫,平时里父亲足不出户,特别像养生馆之类的地方他根本、绝计、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或许是对自己的病情太过着急还是什么其它
原因,父亲竟然爽快答应了,并鬼使神差地随我大嫂去了那家所谓的养生馆。 馆里工作人员百般吹嘘他们的产品如何如何神奇,如何如何安全。父亲不
想听这些,既然来了,那就试试吧。工作人员熟练给父亲用药水浸泡了近一个小时,然后清洗、发汗、按摩后进行最重要的程序,给父亲擦药。父亲从来就是一个什
么事都不愿意麻烦别人的那种性格,他让服务员只对他自己擦不到的地方比如背部等地方擦了一些,凡是自己能擦的地方他要等回去后自己擦。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细
节,父亲为自己后来能从死神手里逃出一劫打下了基础。 擦完药后,父亲迷迷糊糊回到家里,后来听他说,当时他自己是如何从一楼爬到五楼,都已完
全记不清了。那天刚好大哥和二姐都已下班回来在父亲那儿吃饭。看父亲回来后走路有些恍惚,特别虚弱的样子,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问他感觉如何,父亲摇
摇头,只弱弱地说了一下,自己有点心烦,发困,四肢有点麻木。哥和姐都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又从来不喜欢运动,这么一折腾可能身体有些虚脱,也就没十分在
意。倒了杯开水给父亲,父亲喝了两口,歇了一会,再喝时杯子就送不到嘴边,在哥的帮助下又喝了两口,然后扶他在沙发上躺下。大家都觉得有些异常,大嫂立即
打电话询问养生馆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多休息一会就好了。大家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还是很不放心,哥又打电话请来了人民医院一领导来家里
看看,她看了看父亲的身体,并询问了相关情况后说不要紧,再观察一下就离开了。 父亲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并响起了熟悉的鼾声。大家匆匆吃完
饭,就过来看父亲,熬煮着的稀饭也已煮透了,姐一边去给父亲洗换下的内衣,一边让哥把父亲叫醒,让他吃点稀饭。哥看了看见父亲睡得正香,说让他再睡一会。
姐洗完衣服,再次让哥把父亲叫醒,同时找碗去盛稀饭!此时,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哥摇了一下父亲,并轻声喊了几次,可父亲一点反应都没有,姐
觉得有些异样,平时父亲睡觉虽然打鼾,但瞌睡很轻,只要轻轻一喊就醒了。姐放下碗,冲过来,使劲摇父亲,并大声地喊:“爸爸!爸爸!”。父亲还是那样安详
地睡着,没有回应。瞬间,天一下子塌了,所有的人都慌了神,乱了套!哥立即联系人民医院和救护车,姐慌乱间怎么也找不到楼下平时给父亲开药的宁医生的电
话,保姆(一个远房的姨娘)立马跑下去请。 我在自己家里吃完饭,正在看股票行情,突然接到姐打来的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姐急切而撕心欲裂的
哭声:“你快来,爸爸喊不答应了……”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我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是星期天,父亲都还好好的,我们兄弟姊妹都还在一起商量让父亲
到昆明大医院去治疗,并已作了行程安排,父亲先还执意不去,说在宣威看看再说,最后在我们的劝说下才同意了。怎么今天就……我心慌意乱,不敢想下去,只说
了句:“我马上到!”匆匆穿了件外衣,就飞奔出门,一口气冲上父亲住的信用联舍统建房的五楼。老远就听见姐号啕大哭的声音,屋里早已乱成一锅粥,宁医生和
几个护士也先后进了屋。父亲脸色憔悴而苍白,呼吸急促,神态安详中仿佛透出几丝痛苦!但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父亲会出事。宁医生立即给父亲作初步检查,可是
用血压计一量血压,量了几次都量不起来了,宁医生只说了句可能中风休克了,让我们赶快送医院抢救。不一会大哥先请的那个人民医院领导和两个医生赶到,住在
附近的几个年轻力壮的亲戚和朋友也陆续赶到,屋子里挤得满满的,五分钟后,救护车也已赶到!由于担架太大,大家费了很大的劲才七手八脚地将父亲从五楼抬到
楼下的救护车上。将父亲送到人民医院门诊抢救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 早已准备好的医生立即对父亲展开紧急抢救,先给父亲输氧,接上监测仪,
心率达到220—230(正常为60—100),血压为30—80(正常为80—120),在给父亲挂上升压和降心率的针水后,又给父亲打了强心剂,半小
时左右,心率降到170—190,血压也升为40—90,但极不稳定,医院接着给父亲作了抽血化验,又做了CT等检查。五点左右,父亲好像有了一点意识,
嘴角动了动,我凑近耳朵,问他想说什么,父亲吃力而痛苦地挤出几个字:“我…给是…中风……”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父亲手脚开始乱动,全身咆躁,不知是
在痛苦挣扎还是抽搐,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稍微安静了一点。五点半左右,检查结果出来了,急诊科的王主任等医生前来会诊,没有得出准确的结论,只是说
怀疑是过敏性休克,但又不知是由于对什么东西过敏引起的,不敢用药,只是釆用一些常规手段进行抢救。父亲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要送曲靖又怕路上出问题,
我们的心情都万分沉重。 六点半左右,姐再次拔打麻醉科崔科长的电话,她是我们平日里私交比较好的朋友,见多识广,关键时侯让她给我们出点主
意。先前拨了几次都不在服务区,这次终于通了,但她说她在板桥一亲戚家,手机信号不好。听姐说了情况后,她叫我们不要慌乱,她马上回来。父亲的状态越来越
差,已经打了四次强心剂了,但各项生命体征及心率、血压、呼吸等指标都十分危险! 七点二十分左右,崔姐赶到,她看了一眼各项指标,又看了检查
结果,然后扒开父亲的眼睛看了看,不住地摇头,说父亲年事巳高,抢救时间太长,瞳孔已散,基本可以说无力回天了!她一边安慰我们,要我们作好最坏的思想准
备。一边说没有到最后一秒钟,都不能轻言放弃,要作最大的努力抢救!她初步根据检查结果和临床表现判断为过敏性休克或心机梗塞,然后和急诊室柴医生一起研
究新的抢救方案。 崔姐是人民医院临床方面的权威专家,急诊室现在又没有更好的抢救方案,病人却生命垂危、命悬一线,自然一切全权听其指挥。崔
姐说按医院目前的设备条件和能力,面对如此重危而又年事已高的病人真是可以说黔驴技穷、无能为力了,但医院六月四日刚成立了ICU(重症监护室),各种先
进设备已基本到位,还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过,ICU室主任小代刚好是以前她的副手,前几天刚好从复旦医院培训回来,虽然ICU还没正式运转,但她可以以私人
关系请他前来帮忙,现在时间紧急,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放手一试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崔姐一面向院长请示要求全院会诊,一方面联系各块涉及的精兵强
将和得力助手,并交待要准备的各种设备和用品。 不一会,医院相关科室的领导和专家们到了,会诊后都只是叹叹气、摇摇头,束手无策,最后只对我
们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我们心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和信念彻底破灭了,心一下子跌到了冰点。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父亲就成了我们现在这个大家庭最大的精
神支柱和情感纽带,只有父亲才能将我们紧紧地连在一起,也只有父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有真正快乐和寄托!难道这最后的快乐和幸福我们也要失去了
吗?我们都不愿相信和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姐早已哭得不成样子,哥强忍住悲痛在考虑和安排父亲的后事,并打电话通知老家的亲戚让他们先作好一些必要的
准备,我失神而绝望地看着父亲。是啊,父亲平时身体好好的,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不仅没有任何心理和思想准备,那些办理后事需要的临时物品我们更是没有任何准
备啊!父亲今年才七十三岁,在我们眼里像父亲这种身体活到一百岁也是完全有可能啊!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无情!痛啊……只要能把父亲救回来,不管做什
么,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 会诊完不一会儿,ICU室代主任、张护士长还有几个专业技术人员赶到,同时相关器械设备都已到位,什么氧气机、
吸痰机、除颤器、微型心电图检查仪、打点滴的专用设备、电脑打印机等还有些不知名的仪器全部都已准备妥当。事不宜迟,崔姐立即组织指挥对颈动脉埋管,然后
和打点滴专用设备相连,用于输液、注射、抽血等,对嘴里进行插管,用于保持呼吸顺畅和防止呕吐物倒流入气管和肺部,并接上了输尿管和输尿袋,用于抢救时排
尿和观察肾功能情况。紧接着对父亲作了一个心电图检查,根据现场打出来的图形和电脑分析的结果来看,崔姐说父亲果然存在心肌梗塞情况。 九点半
左右,我们都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突然监测仪上的各项数据全部为零,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父亲终于完全停止了呼吸和心跳,脸上的表情也由先前
的痛苦状变得安静而祥和,脸色先变得苍白然后渐渐蜡黄,和母亲去世时的样子完全一样。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仿佛被人用刀子剜去一样剧烈地疼了一下,一种无端
的痛楚和无助的感觉在我全身弥漫……爸爸,难道你就这样走了吗!你难道就这样抛下我们不管了吗!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怎么也止不住……一回头,我突然看见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医院,原来是他下自习后就直接打车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些场面一个人偷偷地在那儿抹泪呢,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拉着儿子快步走
出医院大门,在门边放声恸哭起来,心里的委屈、绝望和悲痛等诸般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般从心中喷薄出来,痛快地哭了一会,我拿了点钱给儿子让他赶快打车回去,
明天还要读书,并叫他这几天自己在外面买点吃吃,我和他妈都可能要好几天不能照顾他了,他懂事地点点头。等儿子坐上车,我才重新回到抢救室。
此时,急诊室的柴医生正在给父亲做人工呼吸,已经是第二次了,才几分钟,豆大的汗珠就顺着柴医生的脸上淌了下来,他顾不了许多,继续用力地做着,突然嗝地
一声,父亲又重新有了一点呼吸和心跳。我们都喜出望外,惊喜万分,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一线曙光。崔姐看了看瞳孔,摇了摇头。果然,几分钟后,父亲的心
跳和呼吸再次衰竭。只有动用除颤器了,插好电源,代主任熟练地拿起两块像烙铁一样的东西放在父亲的胸前和肋部,一股强大的电流把父亲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但
还是没有反应,两次,三次,还是没有反应,代主任没有放弃,把电压调高到300伏,第四次,父亲终于有反应了,过了一会,又做了一次,到第六次时,奇迹终
于出现了,父亲又有了自主的呼吸和心跳,监测仪上重新恢复了数据,而且各项数据比刚送进来的时候还要好,此时,才算真正有了一线希望,从心跳呼吸停止后的
抢救过程足足用了一个小时左右。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各项数据居然恢复到了差不多接近正常人的水平,除了呕吐了几次外,肾功能也恢复了一些,输尿袋里面差
不多已积了小半袋尿液。凌晨一点左右,崔姐对我们说:“所有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但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叔叔年纪大了,能不能挺过去,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
和造化了,我们现在在这里已不起什么作用,明天我还有一例大手术要做,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我手机开着,有什么再联系,只好让你们姊妹几个辛苦了,但你们也
不要全部在这里候着,轮流着休息,别累跨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去做”。过了一会儿,又仿佛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对我们说:“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叔叔由
于抢救时间太长,即使能幸免于难,可能以后生活质量也不高,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我们都问她“生活质量不高”是什么意思?她说:“都是自己姊妹,
我就直说了,也就是说叔叔即使能活过来,也有可能全身瘫痪甚至变成植物人。”我们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空气一下子又变得沉闷起来。但我心里想,无论如何先
让父亲挺过这一关,无论如何都比现在强。同时我心里也在想,父亲平时身体这么好,一生又做了这么多善事,老天一定在保佑着他,他能挺到现在一定不会出事
的。 崔姐和代主任他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两点左右,前来帮忙的亲戚朋友也被我们陆续安排走了,只剩下急诊室的柴医生和樊护士。 三
点左右,父亲大量呕吐,先是有点淡红色的液体,后来吐的就是暗绿色的东西,并伴有刺鼻的味道,樊护士至始至终一直和我们一起守护在父亲身边,认真处理呕吐
物,尽可能地让它不回流到肺里,吐完后父亲又开始全身咆躁,并用力挣扎,医生又给他注射了半支吗啡才好一点。四点半左右,父亲突然睁开了眼睛,并向四周看
了看,我喊他,他好像也有了点反应,只是嘴里插着管无法开口,我欣喜若狂,难道上天又把父亲还给我们了吗,难道父亲真的又从死神手里逃回来了吗!所有的疲
倦和绝望一下子彻底消失了。我默默地祈祷上天保佑父亲平安,并虔诚地感谢上苍对我们的眷顾。 凌晨七点左右,崔姐就过来了,一进门,就把手里提
着的几个包子递给我们,说:“赶快蹭着吃点东西,别都累跨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去做。”我们都问现在老人家是不是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崔姐看了看监测仪,
大吃了一惊,她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各项指标基本正常,生命体征平稳,刚要去看眼睛,父亲竟然自己就睁开了。崔姐大喜:“真没想到老人家身体这么好,
能有这种造化,千万别耽误,立马转院,医院叫办什么手续立即办,签什么字都签给他们,叔叔能恢复到这个样子,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希望很大,千万别犹豫。我
上去准备一下今早的那例大手术,有什么情况联系我。”说完崔姐就匆匆走了。我们兄弟姊妹一下子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让我们每个人脸上
都出现了笑容。 我们立即向急诊室提出转院要求,柴医生为人十分厚道,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程序给我们说了一些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注意事项,然后给
我们开了一些路上必备的药品,并给我们联系了医院里车况和设施都最好的救护车,安排了护送人员。但最后建议我们:“如果能请ICU室的人员一起护送上去会
更好,特别要是代主任能去就最理想了,要不,一会我帮你们请请他。”转院手续很快很顺利办完了,所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七点半左右,救护车也来
了。这时柴医生遗憾地告诉我们:“代主任今早要开一个重要会议,他去不成,不过他会安排适当的人和你们一起上去,另外,曲靖ICU室很不愿意接受你们,他
们担心病人的后遗症还有你们的经济承受能力,你们上去态度要好点,尽量配合好。崔科长我也给她打过电话了,不过她现在正在忙。”我们谢过柴医生后,各自安
排好工作上和家里的事。 八点左右,一切就绪,准备出发,问柴医生谁和我们一起上去,他说刚才崔科长打电话来,让我们等一下,她另有安排。我们
都站在大门口等着,正要打电话给崔姐,只见代主任带着一名护士笑呵呵地来了,见了我们就说:“本来今早我们科室要开一个重要会议,但只好推一下了,没办
法,崔科长对我说,无论有多重要的事都要摆一摆,必须要我和你们一起上去。她是我的老领导,平时很关照我,我们私交又好,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曲靖ICU
那儿也安排好了,主持工作那个副主任曾经是崔科长的学生。”然后又说:“听说老人家状态不错,我们去瞧瞧。今早小白他们几个都还在伤心地议论,说昨天那个
老人家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吧,刚才听崔姐打电话来说,老人家状况非常好,她们又跳又笑,但都有点不敢相信,小白非要和我一起送老人上去,只好让她来了。”说
着说着我们就到了抢救室,代主任叫了我父亲的名字一声,让他睁开眼睛,父亲一下把眼睛睁开并四处看了看,然后让他张开嘴,父亲把嘴张得老大老大,仿佛要把
插在嘴里的管吐出来一样,接着又叫父亲动动左脚,父亲把左脚抬起老高,并用力踢了一下。代主任点了点头,笑着说:“不错不错,真没想到能有这种效果,看来
我们ICU得赶快加紧点,尽快运转起来。”这时旁边柴医生也插话了:“说真的,我在急诊室工作这么久,采用人工呼吸抢救过来的人就两例,另外一例是几年前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像你们老人这么大年纪的,还是第一例,真的是个奇迹!”我们心里全是感动。 八点半,兵分两路,由哥和代主任们一起坐救
护车,其余人坐姐的私家车,十点左右,我们差不多同时到达曲靖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不一会儿,所有的手续全部办结,看着父亲被推进
ICU室,我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ICU不允许任何家属陪床,而且每天看望病人的时间只有一小时,探望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每个病人最
多只准两个家属进入看望。我们在医院也不起作用,于是我们找了个就近的旅馆开房住下,这时我们才感觉到全身酸疼,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和
困顿袭上心头。 下午三点左右,远在保山的弟弟得知消息后,也全家人开车匆匆赶到,我们一起看望了父亲,医生说父亲情绪很不稳定,给他用了镇定
剂,但看着父亲脸色明显有所好转,而且睡得很安详,再看看里面先进科学的设备以及医护人员无微不至的照看和护理,我们心里都踏实了许多。第二天,我们照常
去看父亲,还是被注射了镇定剂,而且护士告诉我们,父亲脾气非常不好,很不配合他们的治疗。我们都很纳闷,据我们对父亲的了解,正常情况应该不会出现这些
现象,我们分析应该是父亲醒来后看不到我们所以心情烦躁,才会如此!我们于是跟主治医生联系,请他明天不要用镇定剂,让我们进去看看具体情况,并将我们的
想法和医生说了,最后取得了主治医生的同意。第三天,在大哥的要求下,医生同意让他一个人提前进入看望,哥进去后,父亲是醒着的,同时发现医护人员都离父
亲远远的,不敢近身,并提醒大哥不要靠病人太近,哥来到父亲身边,父亲一眼就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眼泪就从眼中流了出来,但嘴里还在插着管不能
说话,哥跟他说什么他都听得懂,并且会用点头摇头或其它表情来表示,哥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现在的状况和处境用简短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父亲,并要
他好好配合治疗,父亲一个劲地点头。临走时,哥告诉医护人员,说现在你们可以靠近了,并说父亲会好好配合你们治疗的。当天晚上,医生打电话告诉大哥,说父
亲转变很大,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态度也很好,并说父亲状况也很理想,预计再过一天就可以拔管了。看来植物人的担忧可以去除了,现在就看父亲能不能讲话和
走路了。由于父亲比想象中的好多了,又不用陪床,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兄弟姊妹商量让大哥留下,其余的都先回去,时间还很长,大家轮流
着上来照顾。我想着儿子马上就要中考了,全部人都呆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于是当天晚上就回宣威来了,姐本来也要回来的,可走的时候,她说心里不踏实,她要留
下,我们也没勉强就让她也留在曲靖。 回宣威来的第二天十一点左右,姐打来电话,我的心里格蹬了一下,只听姐在电话那边说了一句:“爸爸会讲话
了……”就已泣不成声。我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幸福的泪,我呆呆地对着电脑,任泪水尽情地流,久久地沉浸在那种来自上天赐予
的幸福和快乐之中…… 又到了周末,我们又一大家人上去看父亲,父亲的牙齿在这次抢救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掉了两颗,讲话都豁着风,经历了这一大
劫,父亲突然不再那么严肃了,变得像孩子一般可爱,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一见到我们他就笑着给我们讲他在ICU的经历,他说:“我一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发
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看这里面到处是一样,所有的人都穿着蓝大褂,戴着蓝口罩,里面的光线白天黑夜都一样,我以为这是阴间,我在阎王殿里,我
就想,我又没有犯什么错,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想死,我就是要跟你们斗,不让他们接近我。”然后用眼睛看了看站在我们旁边的护士笑着说:“她还被我踢了
一脚。”颇有些歉意。那护士笑了笑,也被父亲的样子逗乐了。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进来那两天他会不配合治疗,医生要给他打镇定剂了。我们问他昏迷时有什么
感觉?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是做完什么核磁共振检查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很多我们村子里已去世的人,他们既没有
笑,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跟我说什么,就是那个样子。后来,我梦见我自己赶着一大群牛飞奔,那些牛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从那些大树上到处飞,有人要撵我,
却怎么也撵不着。”说完,嘿嘿嘿嘿地笑。这时护士提醒我们说:“病人才恢复,身体还很虚,不要和他讲太多的话,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告别父亲刚要走,父亲
又说:“我现在什么都好了,我要出院,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安慰了他几句就出来了。当天,我们大部队又回到了宣威。
后来听大哥说,第二天他们去征求主治医生的意见,其实主治医生早就想通知我们出院了,因为他们科室的任务就是抢救生命,病人的所得的具体病症要转到相应
的科室去治疗,只要病人的生命体征平稳后,他们一般就通知病人出院或转到别的科室去。现在父亲的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平稳,已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期,可以出
院了。他们准备当天就给父亲把最后的输尿管取掉,然后请相关科室会诊后看看适合转到什么科室。那天,皮肤科、内科等科室的人前来会诊,经过会诊得出结论
是,父亲其它方面没有什么大的毛病,针对他全身的湿疹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建议我们转到干疗科去慢慢调养,同时建议我们对父亲目前的湿
疹可以开一点尿素乳膏擦擦。第二天医院告诉我们干疗科已全部住满,目前一段时间都没有床位,但神经科还有床位,也可以转到神经科。哥和姐都同意了医院的建
议,刚好神经科有一晚辈小何在里面当护士,各方面的协调都很方便。那天经过小何落实说刚好他们科室唯一那间单人套间的病人要出院,正在办理出院手续,如果
要住那间,就还得到神经科内部的ICU先住一天,就在下一楼。为了能给父亲一个好一点的治疗环境,便决定先住神经科的ICU。 出院那天发生了
戏剧性的一幕,哥和姐给父亲换好衣服,姐刚好帮父亲系好鞋带,哥也正在整理父亲的衣服,把那些皱的地方抹平,正准备一个搀扶一边,试着看看父亲能不能走
路,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我们最担心和最关心的事了。可是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还不等姐和哥搀扶,父亲竟然自己站了起来,蹬蹬蹬自个儿就向门口走去,
这一惊人的举动哥和姐都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去扶父亲,只是把手伸出去,嘴里一个劲地对父亲说:“慢点、慢点、别急……”看父亲走得很平
稳,没有什么危险动作,两人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同时向对方看了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从心底涌出的会心的笑容。 由于当时
父亲的伤势太重,抢救的时间过长,用药过多,剂量过大,而且采用一些很大胆的手段进行抢救,例如当时使用的除颤,一般情况最多使用三次,父亲竟然被用了六
次,最后三次还调高了电压,再加之呕吐时也有不少呕吐物回流到肺部造成严重污染,使父亲的大脑、心脏、神经、肺部、脾肾等部位都受到了严重的二次伤害,因
此引发了产发症,短短的十多天里,父亲瘦了整整二十斤。住进神经科第二天父亲就开始全身发热,连续烧了三天后,才恢复正常。可身体刚好一点,父亲就催促我
们要办理出院手续回家慢慢疗养。父亲想出院的心情实在急切,姐和哥都拗不过他,也不好过分敷了他的意,只好和医院商量,但医院要求必须要连续三天不发热才
能出院。还好一连四天都没有发热了,父亲的各部位的状况都明显好多了,而且饮食、起居、精神状态也仿佛跟身体健康之时差不多,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于六月
二十五日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家里! 父亲出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来看望的亲戚和朋友络绎不绝,特别是老家的亲戚,连平时走动不是很多的一些
很远地方的远房亲戚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相约一起来看望父亲,当他们看到父亲遭如此大难后竟能恢复得这么好,都真心地对父亲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遭
这样的大难都能挺过来,肯定能活到一百岁”。父亲只是张着那掉了四个门牙的嘴,豁着风,一个劲地笑,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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