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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旅行,更喜三两个好友为了一个共同的爱好上路。相信每个女人内心都一段关于烟雨江南的梦,我如是。决定要去江南完全是偶然,而走进同里,更是计划外的行程。很多时候,往往随心的旅行更能给人意外的惊喜。同里,便是这么丝丝入扣地刻进我的记忆中。 该如何书写同里呢?那就从万顺客栈和老板的热情开始吧。这是栋极具代表性的同里民居。客房采用过街楼形式,木格子雕窗,沿河岸建造,干净优雅的环境立刻箍住了我兴奋的心。老板人和蔼可亲,他的声线带着磁性,他很自然地接过我们的行李,并不急不徐地打开房间的门,那是正对门的一间房。推门见树,抬眼望水。 放下行李,我没有之前迫切要洗刷的习惯,而是匆匆整理下,便急不可待地走出房间。独自一个人静静地站立河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耳边一曲素净的筝曲,眼前是小桥流水人家,身边两张蓝花布铺就的藤桌,几把藤椅,几只青花瓷杯。就这么自然,梦里的水乡呈现眼前。往来舟船,几声笑语,几圈涟漪,船娘哼唱,有如画中行来,此刻,谁又是谁的风景? 就坐在藤椅中,你看那些游客的表情那么丰富,为何我是如此平静?午后的阳光,穿透密密的树叶细细碎碎地落在蓝花布的桌面,风过,便摇醒沉睡的画。是谁在无形中牵着我上楼?我好奇地张开眼睛,从庭院到阁楼,我像着了魔一样,推开一扇扇门,打开一页页窗,寻一段段过往的章节,让自己的灵魂一节一节的沉静。征得老板同意,我顺着楼梯一级级的走进,然后我就站在阁楼的阳台,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我呆呆的伫立了好久好久……庭院中有兰花,几丛竹子依在墙角茂盛地生长,一树金黄的桔子惹人喜爱。更让我欢喜的是,穿过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栋古朴而破旧的老屋。那残砖断瓦中生长着绿色生命,锈迹斑斑的锁,关住的可是前世的光阴?无疑,同里是朴素的,它能很轻易地俘虏我的心。它让我不敢轻易抬脚,我怕高跟鞋的声响惊了哪个先人的梦,莫名,我担心这里的光阴会被我踩痛,尤其面对那一栋长着青苔的老屋。 我没有想到我的同里之行竟然从入住的客栈开始,而吸引我的远不是客栈示人的水乡情愫,谁又能想到,箍住我心房的却是这破旧的老宅? 我就像一个游子回到自己的故居,很随意地寻一向阳的地方,席地而坐,煮一壶午后的时光,细细品来。静,静得只剩下我的呼吸。 好吧,就让我从这里开始吧,从这里走入水乡的梦境,从这里寻前世的自己。打开阁楼的门,蜿蜒而下,步出这座让我恍惚的庭院,迎着四月末的阳光,我邀你和我一起去寻梦……走在同里,不可大声语。就连脚步都得缓下来,从来没有一次旅行让我的心如此宁静,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我们沿着水道,行走在同里的石板路上。 我张开好奇的眼睛,努力阅读这里的每寸光阴。同里的街巷逶迤而充满神秘气息,那石头路,被岁月打磨得泛着清幽的光,我极轻地踩在上面,生怕弄出声响。同里的小巷让我有了探密的欲望。生在胶东,从来不知道一条巷子居然可以如此细长,我甚至担心,人走在其中呼吸是不是也会被挤得细长?难道江南女子的蛮腰也是为这巷子生长的? 无论是在人流如织的闹区,还是人迹罕见的巷口,同里人你是会一眼辨别出来的。他们面容恬淡,衣着朴素,且不管你来自何方,带着什么样的目光,他们都怀着一种宽容的心境,平静而有序的生活。我是从内心景仰他们,尽管他们大多是目不斜视,并不注意默默留意他们的我。站在他们的背后,我在想,换做我是不是会不平?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陌生人给打碎了,也弄皱了那弯弯曲曲的水。是的,在同里是该说水。小桥、流水、人家,是江南的精髓,而水却是滋养这片土地的魂。低眉,那船娘着一身兰花布衣,头戴斗笠,面无表情,舞动水的涟漪,晃起乘客唏嘘声一片。我在想,划船仅仅是他们营生的一种吧,长期从事这样的职业应该是会厌倦的。载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又亲手摇碎了水乡的宁静,怀着矛盾的心情,在朴素和繁华之间他们选择了沉默,就如此刻的同里,那么沉静,那么安然的承受一次次撞击。 在同里,只适合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去感受它的气息。那带着人烟的流水,那载着旧时阳光雨露的树,那刻着历史脉搏的牌坊,那醒目的红灯笼,那直直的窄巷,在班驳的墙体下,去抚触平和的同里人,蓦然,我闻到了自己的气息。感觉心房越来越近的贴近了同里的怀,渐渐地,忘记了周围,忘记了所有。我伫立在人群,寻觅,哪个院户是我曾经的家园? 一缕阳光唤醒了迷惑的我,我使劲摇着自己的脑袋,哦,我们是要去退思园的。且不说园子里到底藏了怎样的光阴,单是这个名字就足够我们玩味一阵,退思?“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在这里已经被诠释得透彻而淋漓,真就差没把这几个字拆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玄机。跟着人流出了退思园,却觉得丢了什么,复又折回,在厅廊处寻觅,却不知道终究寻的是什么,莫非仅仅是要一个美人靠?再次伫立片刻,转身离开。 江南古镇我只到了同里,它给我的感觉却是这么的亲切,这里的流水,这里的桥,这里的人,甚至包括这里的店铺,都那么朴素而沉静,在这里极少有喧哗声,即便是游人也是用表情说话,用眼神表达。 一条幽深的巷子向我招手,我便信步走了进去,黑咕隆咚,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班驳的墙体中,你需要仔细才能发现那里藏着门,而且一扇、两扇、三扇,次第延伸……每一扇门里就该是一个故事。探头张望,你会嗅到岁月腐烂的味道,我皱紧眉头,这些人依然这么简陋的生活,每间屋子都凌乱不堪,小桥流水人家在我的心里不该是这样的。江南水乡泽国,他们的生活也应该是澄明的,为什么这么一些人依然如此生活?他们是承接古镇的历史和现在,并且连接明天。 我困惑地抬起头,一个小小的天窗将一缕阳光挤进巷子中,我有些眩目,我在想,是不是外面的阳光太强,淳朴的同里人宁愿守着自己安静的心远离尘嚣,将历史雪藏起来?在看似尽头无路可行的巷子中,一缕朦胧的阳光向我们招手。躬背,探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庭院出现在眼前,一株银杏树直直地生长。一座两层的阁楼支支哑哑发出疲惫声,一口被岁月磨砺光滑异常的老井出现在眼前,如不是一个老妇在井边提水,我真的不相信这里是有人烟的。院子中长着青草,就连石头缝里都挤满了绿色的生命。敞开的门里,是凌乱不堪的生活用具。仅仅一巷之隔啊,他们居然还是这么顽固地生活! 在同里渴望黑夜的来临。等什么呢?是等一个千年的约会吧。夜色掩映中的同里舒展她婀娜的身姿,缓缓地将白天隐约的曲线展现,乌江水的湿气带着如魔的张力,向一个虚无的空间氤氲,我便披着初夜的凉意轻轻走出同里人家……带着寻梦的心境就走过一条街又一条巷,我与同里同呼吸。那些还未安歇的旅人,都在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夜晚的同里演奏一曲曲舒缓的古乐,声声拨弄我的心房。那蜿蜒的石板路,那条条穿心小弄,犹如一个个音符,被乌江水串联成韵味十足的远古歌谣……一抬头,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此刻,喝一点小酒吧。是,对月饮酒,我要在水乡的怀里醉一回。在同里的夜里,不必维持女人的矜持,跟房主讨来器皿将那些吃的,喝的一并盛下,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河边,好吧,就这么开始我们奢侈的水乡晚宴吧。 杯中一轮明月,耳边一曲悠扬的古乐。眼前一条蜿蜒的乌江水,载着云烟,载着远古,从遥远的秦汉摇橹而来。 嘘,不要说话。对月饮酒,此刻,即便不喝已是微熏。慢慢的,是酒醉了人,还是乌江水浸软了那些埋藏心底的情?红尘一恍四十载,得几分,失几许?为什么人变得越来越冷漠,心变得越来越脆弱?一阵风吹来,是谁的眼泪在飞?请你不要笑我,就让我尽情的释放一回,把那个埋藏心底最柔软,最脆弱,最真实的自己展露无疑。把那些缜密的心事向你诉说,把那份牵挂赤裸裸地表达……同里的夜寂静得能听到树叶飞落的声音,那悠悠的古曲载着远古款款而来,慢慢地剥离一层层外衣,赤裸裸地我和同里相拥,缠绵。这千年一等啊,此刻,一吻泪流,仿佛乌江水,汩汩不绝。一阵风吹过,弄皱了乌江水,也吹醒了迷离的我。你看此刻多么浪漫啊,这是属于同里最朴素也最奢侈的浪漫。有清风,有明月,又是在江南,在同里,多么美的夜晚? 同里的生活应该也是水做的生活吧?我这么想着也渐渐地睡了去。在同里唯一的夜里我睡得很香,醒来,那缕属于水乡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细碎地洒在我的脸上。吻着这缕柔和的阳光,我想去看看同里人的生活。 清晨的同里是明丽的。树木花草像是被洗过一般清新,一缕朝阳从树叶的缝隙中将同里的清晨切割得零零碎碎,三三两两的同里人随意散落在清晨的光影中。我尽量让自己贴近同里人,悠闲地散步,没有目标,表情淡定,我似一缕风从他们身边倏忽而过,我并不笃定盯着谁,这么做只是想留下最真实的同里人生活的痕迹。走了一条又一条巷子,我开始远离同里的前厅,逐渐我深入了她的后院。应该说同里人的生活很散漫,清晨七点,同里似乎才刚刚苏醒过来,街道依然清冷,那些枕水人家才刚刚开始一天的生活。想来湿气太重,很多人家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窗户将被褥晾晒。一些老人提着水壶蹲在门外的炉火边,一个白发苍苍的奶奶,佝偻在河边洗衣裳。水乡的人是离不开水的,而这弯弯乌江水成就了他们的全部生活起居,从浣衣到洗刷马桶拖把,无论你能否接受,他们就是这么生活的,而且几千年亘古不变。那些班驳的岁月就这么被沉淀河底,累积越来越高的岁月河床,任凭你如何挖掘都是无法走回从前。因此,如今的乌江水浑浊不堪,人烟味却愈加浓郁。 随着脚步的深入,同里彻底醒来。匆忙的步履开始奏响水乡的生活。同里的孩子该是这个清晨的风景。我不知道面对奢华,这些孩子是如何做到低调,并可以这么平静地穿越千年古镇的心脏,继续他们求学的生涯?我不知道外界匆忙的步履,好奇的目光有没有影响他们平静的学习生活?面对陌生和异域的面孔,这些孩子如何做到不再为之好奇,他们背着书包,纷纷涌向学校的方向,我也随着他们真正走进了同里人的生活。 我开始羡慕同里人的悠闲和恬淡。无论你用什么眼光去审视阅读他们,他们也都是不管不顾,那个男子手里一杯茶水,指间一缕袅袅的烟,就这么站在石板路中,叽里呱啦说着我不懂的话。即便你从他身边挤过去,他也不多看你一眼。在狭窄的巷子中,有一些人依然这么简单的生活。推开门便看到一切生活用品,包括那换洗的袜子都随处丢放。 一座老得怕是再也载不动人烟的房子,一个同样老得佝偻身躯的老人小心地打开支呀做响的门,门外一只大黄狗,一个精神矍铄的奶奶,手里捧着一只印花瓷碗,完全不顾路人的目光吃着里面的米食。那只大黄狗冲我们狂吠却不走近。我的出现并没有因为狗的狂吠而引起他们过多的关注,虽然我这身他乡打扮与同里人格格不入。这就是古镇人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们有着顽强的意志,有着固守的本能,有着念旧的情结,在他们朴素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颗超凡脱俗的心。那种超然物外的怡然是那个清晨里我见到最多也最美的静态画面。无论外界和身边正在发生什么,有那么一些人依然这么生活着。如同那老得长满青苔的石桥,尽管经历了千年的风雨侵蚀,它依然顽强的屹立着,似乎是长在了这个块土地上,并和那高大的香樟树融为一体,那是一种连着筋骨,连着血脉生长的生命。千年的积淀将一座石桥都侵入了生命的血脉,还有什么是不能生长的? 就这么坐在石桥上,看南来北往的人,我也渐渐的融进了水乡的生活。你看那青瓦,那白墙,都在对我讲述着什么。那些生长的树木穿越旧屋老宅,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古镇的过往和现在。古镇也因为它们的生长而多了灵秀之美,飘逸之神韵。 不知不觉,同里彻底醒来了。日上三竿,同里的后院开始安静了。宅子里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孩子们读书去了,年轻人忙着生计了。我也饶着同里行走了一圈,当我站在镇的边缘,真有一脚现代一脚古典的感觉。同里之外便是那条宽阔的大马路,那里车来车往,丝毫没人注意古镇内的日落和日息。 在油菜花盛开的地方,我复又折回古镇,如若有一天我想远离喧嚣,我想同里还是我热爱的情人,我会义无返顾地投入它的怀抱,即便它老得不能给我温暖,只留沧桑满怀也是亲切的。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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