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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柳想改变自己的人生路,便离开了一个偏僻的村庄,去一个城市做工。路途很不顺利,耽搁了六天,才到达了目的地。 走出火车站,他分不清东南西北,神情慌张。在一条公路边,他把东西放在地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小纸条,那是大虎给他写的找他的地址。他一边看,还用眼神瞟了一下自己的那些东西,担心一不留神会有人把他的东西拎走了似的。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开出租车的是个男司机,个子高大,络腮胡。顿时,他慌了神,脸色煞白。 司机打量了一下,见他身穿一身很旧的迷彩衣,又见二十六岁左右的他犹豫着舍不得掏20元钱坐车,就摇了摇头,轻视地朝他笑了一笑,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为了省钱,他背着沉重的背包,手里还拎着一些东西,问了好多次路,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来到他的同乡大虎打工的工厂。 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厂里的人大都下了班。他在厂门口徘徊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最担心的是厂里招工已经过了五天了,找不到工作,那该怎么办呢?还担心要是找不到大虎的住处,晚上到哪里落脚休息呢?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清瘦的脸颊悄悄地滑落了下来。 “你是来厂里找人吧?”说话的是从厂里走出来的玉莲,语气关切地问他。 就是这样,他们在各自走的人生路上相遇了。 玉莲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二十二岁,中等身高,清秀的脸上总是满满的一页清纯。她从来不修饰自己,要是穿一身流行的衣服,只要稍微一修饰就会很漂亮。 新柳眼前一亮,不想让玉莲看出自己的狼狈相,就嘿嘿一笑说:“是的,我找在这里做工的同乡大虎。”说话时,他显得平静,而心里却忐忑不安。 偏在这时,他的肚子饿的响了起来,他越想掩饰,可那声音越较真刺耳。 玉莲瞧了他一眼,为了不失礼节,冲他微微地笑了一笑,就拨通了大虎的手机。 然不出王新柳所料,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大虎在那头说,工厂前五天招工都把人招满了,而且招的工人都已经上班几天了,是不可能把别人去掉让他顶替的。 王新柳听了这个消息,腿立马变软了,就一屁股坐在背包上,双手捂着脸,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样子。 玉莲瞧了他一眼,只见经过一路折腾的他,又遭受了这样的沉重打击,突然面容变得苍白和十分憔悴。 “大虎说他有事,叫我给你买点吃的,等你吃完了,就让我领你去他住的地方。”玉莲说着还用眼睛的余角扫了可怜兮兮的他一眼。 按说这个时候的王新柳是吃不下去饭的,他实在是饿极了,见了玉莲拿来的一大盒盒饭,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狼吞虎咽起来了。 玉莲是个心底善良的女人,要是在厂里谁要是遇到了困难,她就尽自己的力帮一把。她看到王新柳那个伤悲的样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王新柳的到来,愁坏了大虎。第二天的上午,他明知求情把王新柳招为厂里的工人是不可能的事,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厂长办公室,跟厂长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磨破了嘴皮,结果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就垂头伤气地转了回来,告诉了王新柳,说他是无能为力了。 门外有了敲门声,那是玉莲来了。她没有问什么,心里就明白了,那是看到了王新柳蹲在地上,眼泪叭嗒叭嗒地滴落下来。 厂长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厂长站起身来,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一见是大虎,顿时脸拉的长长的,就在他转身坐在椅子上要发火的时候,没想到玉莲也跟了进来。 玉莲看到王新柳已经无路可走时,那样的悲伤,觉得他太可怜了,于心不忍,就来为王新柳招工说情。 玉莲的求情,令厂长惊讶的目瞪口呆,开始他还用白眼瞧了她一眼,那意思是太不可思议了。可过了一小会儿,玉莲的话起了作用,使厂长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一瞬间,玉莲和大虎不约而同相互看了一眼,那意思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厂长的确是在想,他是在想一件事:
那一天,天快要下雨了,厂里的人都下了班,偏在这个时候厂里拉来了三大卡车水泥。自己在办公室里焦急地打电话,通知厂里三十几个男人赶紧来卸车,可居然
有十几个大老爷们都说有事来不了了,气得自己竟当着签字的外地三位司机骂骂咧咧,说那些人不把这个厂当成家,还说有了这样的人厂里不倒闭才怪呢!
可自己和司机走出办公室时,一同都惊愕了:原来大老爷们里夹杂着一个女人,那是玉莲,她正背一袋沉重水泥吃力往仓库走,那三位外地司机被这样的情景感动
的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不要任何报酬地背起了水泥,厂里的那二十几个大老爷们怎能不拼命卖力呢?当他们把所有的水泥都整齐地摆放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不
到一袋烟的功夫,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玉莲和大虎不知厂长心里在揣摸什么,是不是在想两全齐美办法,又见厂长迟迟不表态,心急如焚。 “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那天玉莲主动来咱厂里背水泥的情景,那天我也被感动得流眼泪了。这样吧,今天我就破例了,给王新柳在厂里安排一份工作。”说这话时,他看了玉莲一眼,那意思玉莲和大虎都心里明白。 王新柳有了工作可做,还能住上两人的单间房子,这些都是全靠玉莲,这还是大虎急匆匆地跑回去告诉王新柳的。王新柳听了后,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说自己在绝望的时候,玉莲帮了他,这份情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时光过得真快,转眼间王新柳就在厂里做工一年了。 这时的王新柳有了新的打算,他想在这个城市找个媳妇安个家。他心里有了心上人,只是单一的暗恋着,那就是玉莲,玉莲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令他如痴如醉。要是几天见不到玉莲,尤其是在晚上,他会想的辗转反侧彻夜失眠。 那王新柳时常走路低着头,有人背后说他是低头汉,说这样的人心计多。 这话被人家说准了。王新柳动了脑筋,想了一个歪主意,接着他便这样做了: 在一个晚上,他故意装着在梦里说梦话,向玉莲表达自己对她的爱,说的还很肉麻,和他住在一起的一个哥们听到后,觉得挺有趣味的,开始还忍着使自己不要笑出来,可突然忍不住了,一下子爆发似的笑了出来,笑得浑身颤抖。 王新柳坐起来,一脸茫然地问,你在笑什么呢?有了好事,告诉我也让我乐一乐。 那个哥们本来想说,王新柳,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可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他主动和王新柳聊起来了,自然是说他听到的王新柳说的有关玉莲的事,只是话里有话,还有一种讽刺的味道。 王新柳听了只是咧嘴的一笑,接着便一脸严肃地叮嘱那个哥们嘴严实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那个哥们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其实,那王新柳只是演了一出戏,他知道这位哥们肚子里藏不住东西,就像狗窝里放不住馍一样。
果然不出王新柳所料。没有几天,他的这个哥们在酒桌上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就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说了出去。在场的人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人
竟然笑的把嘴里菜喷了出去后说,我知道现在有几个人都在追玉莲呢,就凭他的德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想娶玉莲做老婆。 再后来这件事被继续添枝加叶,传得沸沸扬扬,哪有不会传到玉莲耳朵里的道理呢? 一天晚上,玉莲和姐妹们在小饭馆聚餐,为了增加点乐趣,就把这件事当成了笑柄,一个个说的开怀大笑,神采飞扬。 有几次,玉莲刚插一句话,就被她的姐妹打断了。她不可能翻脸,也不可能硬要辩解什么扫大家的兴,她只是想大家平时上班、加班都很辛苦,难得在一起开开玩笑,乐一乐而已。 她们边吃边喝,嘴还不停地说着开心的事,只是话题转变了。此时,玉莲也跟着笑了起来,嘴角自然的微微向上伸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一个星期后,又轮到玉莲加班了。那天她加班很晚,出了厂门口,街灯也不亮,她走了一截路,看到一个人在她必经路上鬼影似的转来转去。顿时,她想起了一个星期前的一个夜里,一个姑娘在这条街上被两个男人掠走被糟蹋的事,心就吓得砰砰直跳,便急忙她返身回厂。 “玉莲,我知道今夜和你一起值班的小刘请假了,担心你路上……”那是王新柳一边小跑,一边向她说话。 在送玉莲回宿舍的路上,玉莲怎么也想不通,平时沉默少语,不苟言笑的王新柳,今夜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喜形于色,简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件事后,王新柳格外地和玉莲套近乎。 一次,玉莲到湖边散步,王新柳知道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湖边,而见了面却装着偶然巧合相遇的样子。他对她说了一堆语无伦次的话,那个时候的玉莲听得心里觉得挺好笑的。她想笑的是可能是王新柳想向她表白什么,又怕她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再后来,厂里有一个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他无意中看见了王新柳在一个树林里下跪向玉莲求婚了。 在场的十几个人,那有把门的,有的人还推波助澜,自然传得沸沸扬扬。再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在人生的路上成为了一对。 有人猜测,可能是玉莲在婚姻上不能左右自己,被山盟海誓的王新柳冲昏了头脑,就盲目地答应了王新柳,这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幕悲歌。 结婚的那天,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也来参加婚礼了。 “王哥,谢谢你来参加我和新柳的婚礼。”说这话时,感激之情都写在了她那白里透着红的脸庞。 那个叫王哥的是和王新柳打过很多交道的人,他接过玉莲的话说:“我出差半年了,昨夜很晚才回来,知道了你们今天结婚的事,就来了。你没有我了解王新柳多,你.....”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咽在肚子里了。玉莲是不会多想的,她的心纯洁的像晶莹剔透的水晶。 接着,来了一拨人,那是玉莲的朋友。她向那个叫王哥的人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向她的朋友走去。 举行婚礼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就是那个叫王哥的人领头带着他的几个哥们,非要叫王新柳当着大家的面发毒誓,说一辈子都对玉莲好,要是变心了,天打五雷轰。 餐厅南面有一片树林,枝繁叶茂,两只小鸟的心纯洁的像玉莲一样。它们是一对永远不离不弃的小夫妻,一前一后,在树林的上空飞来飞去,稍有停留,又一起落进了浓绿的枝桠上,用只有它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语言交流着。 玉莲生活很节俭,不舍得吃好的穿好的,有了一些积蓄,虽然王新柳没有玉莲积蓄多,但加在一起,再借点钱,再带些款,就买了一套五十平方米的楼房,这就是他们的新房。 过了两年,他们还把所有欠的钱都还清了。在过了一年,他们还添了一个男孩,喜的玉莲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那是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路上有了奔头。 家里有了孩子,玉莲更忙了。她除了上班,回到家里还要洗衣做饭,还要照料孩子,操心家里吃的用的,而她的男人却是个油瓶子倒了也懒得去扶的主。 一次,她去火车站送一个人,恰巧碰到了她的一位同学,两个人就开始寒暄了。她的同学说,你也太操劳了,看你变的连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她连一句怨言的话都没有,反而向她的老同学说,一家人能够在一起,能够和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就在玉莲的孩子上一年的时候,工厂倒闭了。为了生计,她除了操持家务,管孩子的学习外,还要打零工挣钱,王新柳在一家私营公司里跑营销,有时一连几天都不回家。 一天傍晚,西边的晚霞红的像谁哭红的眼睛一样。 这个时候,玉莲和王新柳正在两边都是杨树的小路上走着,一会儿玉莲在左一会儿玉莲在右,两个人不停地交错着。 王新柳看了玉莲一眼,说:“你看,你跟着我没有享一天福,我想去南方一个大城市多挣点钱,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王新柳的话并没有给玉莲带来喜悦,反而引起了她心里一丝丝的担忧。她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一件事: 那天,她和王新柳在三楼超市买东西,而王新柳却悄悄地离开了她。当她找到王新柳时,发现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个红色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露,一双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的少妇,她想王新柳,为那个女人居然撇下了她,突然间感到了心寒。 玉莲不想为这事和王新柳撕破脸皮,就悄悄地来到王新柳身边,咳嗽了几声,拉了拉王新柳的衣角,才是王新柳缓过神来。那王新柳看到了玉莲,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掩饰自己,可他们走到下二楼楼梯口时,他又忍不住扭过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为此,那天夜里,玉莲的心里很疼痛,委屈的眼泪不知不觉沾湿枕头。 “你在想什么,我在给你商量事情呢?”王新柳看着不说话的玉莲在问她。 她回过神来,觉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是自己小心眼了,还揪着过去他的小辫子不放。随机她笑了笑,应和着说:“这件事大,我们都要在心里好好斟酌斟酌。” 是的,这件事对玉莲来说的确应该好好掂量掂量。 那王新柳突然昂着头,边走边说,说得天花乱坠,还向玉莲保证说:“我去挣好多钱,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否者,我就不是男人了!” 玉莲向西边的天空望了一下,有一朵白云很像蒲公英,看似自由,身却不由自己。 玉莲的心被说动了,心里安慰自己:是自己的男人即便跑到了天边,也是自己的。她微微一笑说:“你去吧,好好做你的事情。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有我呢!至于咱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会把孩子带好的。”说这话时,玉莲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停了一小会儿,她不放心地叮嘱说:“但不要忘记,你走了之后,要常给家里来电话,要不我会担心你在外吃不好睡不好,晚上会失眠呢。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此时,王新柳这个低头汉,好像被玉莲的真情打动了,眼眶都湿润了。 过了三天,王新柳带走了家里积攒的大部分钱走了。是玉莲和孩子在火车站送他的,一直等火车走了很远,她才和孩子出了车站。回来的路上,玉莲心里沉沉甸甸的,一滴眼泪不争气地从鱼尾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妈妈,我看到你哭了。”儿子说着,还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递到他妈妈的手里,让他妈妈擦擦眼泪。 不知怎的,王新柳走了三天都没有来电话,玉莲的心里忐忑不安。 小区门卫值班的老李敲响了玉莲家的门,说有她的电话,让她赶紧去接。在值班室里,她急忙当拿起话筒,惊喜而颤抖地说:“新柳,我和孩子都想你了,你在外面好吗?” “没出息,这才几天吗?你是要我笑岔气啊!”给玉莲打电话的是她好友刘倩。玉莲顿时一脸不自然,就岔开话题商量她们之间要办的事了。
第二天的夜晚,小区门卫值班室的老李还是急匆匆拍她家的门,说了一句玉莲有你的电话,就转身走了。玉莲没有了受宠若惊的样子,拿起话筒问,你是谁?原来
打来电话的是她牵挂的男人王新柳来的电话。王新柳在电话的那头说,他已经安稳住了,要让她和儿子放心。玉莲听了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玉莲的男人王新柳每个星期都要给她来一次电话,总是问她和孩子的情况,她也总是叮嘱他在外不容易,要处处小心,挣钱多少没关系,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再接下来大约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她每个月还能收到王新柳在外寄给她的钱,还能在电话里听到他如何思念她和孩子。每次收到钱,她都要在电话里叮嘱他在外面不要太节俭了,不要老想着我和孩子,要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早点回家看看。 这一段时间里,玉莲吃了很多苦,但有一种内心流露出来的知足,还挂在她的眉梢上荡漾。当有人问起她的男人王新柳时,她还夸自己的男人知道挂家,知道疼自己和孩子呢!心底善良的她,那里会意识到这样的嘴甜之人藏着迷奸呢? 再后来,玉莲的男人渐渐疏远了她和孩子,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再到后来,她的男人居然换了手机,电话也不给他打了,钱也一分不寄了。 她心里很着急,就发疯似的到处打听男人的下落,费了很大的周折,也没有得到自己男人消息。 家里生活需要钱,孩子上学需要钱,小区物业费需要钱,水电费需要钱,靠她打零工挣的钱怎能够呢?她左右为难,怕影响孩子的学习,愁得她背着孩子在偷偷地流泪。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小斌她妈,快到门卫值班室接你的电话!”通知她的依旧是值班室急性子老李。她用手背擦净了眼角的泪水,换上鞋子下楼时,老李已经无踪影了。 是她的好友刘倩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让她办的事情办好了,还说明天就把办好的营业执照交给她,还要陪她到批发市场批发水果。
在菜市场里,一个永远都是上身穿着浅蓝色带拉链的运动衣,下身穿着牛仔裤,梳一个马尾的女人,人们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就是玉莲。她每天早出晚归,用挣的
钱养家糊口,供儿子上学。她在生活上节衣缩食,饿了,啃一个馒头,渴了喝一口水壶里的凉开水。一次,她的孩子小斌来菜市场找她,想吃一个水果,她也舍不
得,令她欣慰的是孩子很懂事,知道妈妈维持这个家不容易,就不责怪自己的妈妈。 时光如流水,转眼她的儿子小斌就上七年级了。 这天,玉莲走在去超市的路上,心里突然觉得不是滋味,好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在超市里,玉莲的眼皮不停地跳。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一下肩膀,她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 玉莲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和她同住一个小区的王婶。 “你的男人发大财了,他开着自己的宝马小车回来了……”王婶激动地说这话时,还不停地看着玉莲,她没有看出她一脸心奋不已的样子。 她怕冷落了王婶的心,就说:“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等到他回来这一天了!” 一群人把她包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都说她苦日子到头了,有的人还用羡慕目光不时地看着她。 回到了家里,玉莲多想听王新柳说一些体贴、心疼、关心她的话啊,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男人不但没有说一句,反而还对她很冷淡。 玉莲实在憋不住了,就向她的男人王新柳说她这些年生活多么艰辛,她吃了多少苦,以及她和孩子如何天天盼着他回来……可她的男人王新柳听得心不在焉,还有意把话岔开。她的泪挂在脸上,伤在心里啊! 就在王新柳回来的第六天的晚上,小斌已经睡熟了,玉莲还在一手拿针线,一手捏住小斌衣服,低着头缝衣服。 王新柳悄悄地拉了一下玉莲的衣角,暗示说有事要告诉她,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出了孩子的房间。 到了他们的卧室,王新柳轻轻地关上了门。 玉莲怕王新柳嫌她罗嗦,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用眼睛注视着他,一直等他开口。 “我这次回来,是和你离婚的!”他说这话时,语气显得沉着而有坚定。 玉莲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声音哽咽着问:“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我有那一点对不起你和孩子吗?”王新柳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都不是的。 “那凭什么?”她强忍着不使泪水流下来,怒视着眼前这猪狗不如的王新柳反问。 王新柳不敢正视玉莲,就低着头说:“我们分居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感情!”说完这句话,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玉莲气得瘦弱的身躯浑身发抖,抡起了巴掌就要扇王新柳的脸,瞬间,心却软了,那是她想到了她的儿子小斌。 其实,那王新柳这个低头汉心里早有了小九九,那是他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大财,保养了个漂亮的女人。那个漂亮的女人说她年纪还小,不想要孩子,但愿意要小斌。此时的他,想的是赶紧在这里和玉莲离了婚,带走小斌,就好回去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结婚的事。 “你信口雌黄,谁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你走之后,我天天……”她声音凄凉,断断续续地说着,还两眼泪汪汪看着他,想得到王新柳的同情,不拆散这个家。 那王新柳,心里装的都是那边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那还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呢?他就打断了她的话说:“这婚一定要离的!我会给你一大笔钱,算是对你的补偿。”他说的话很绝情,像刀子一样剜着玉莲的心。 玉莲彻底明白了,就是自己现在跳河去死,也不会把连畜生都不如的王新柳的心挽回过来的。她是想到了死,可又一想自己死了,那孩子怎么办呀?她脑子里顿时闪出了这样的一幕: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因劳累自己得了重病就像交代后事地说:“小斌,要是妈妈病好不了走了,你就去找你的爸爸去……”说这话时,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去处,否则,自己死也不会瞑目的。
是小斌打断了自己的话,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一只手,大声哭着说:“妈妈,我不愿意去找那个撇下我们连我们死活都不管的爸爸,要是妈妈走了,我也要陪妈
妈,那样妈妈就不会受罪、孤独和可怜了。”自己听了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就一字一顿地安慰自己的儿子说,你的人生的路还很长,妈妈怎能舍得撇下你而走呢? “你想好了吗?”王新柳的眼盯着她,逼她马上作出回答。 “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实在不想忍心伤害他!”说这话时,泪水涌满了玉莲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孩子,那就让他自己选择,看他愿意跟谁!”王新柳说话很硬气,咄咄逼人。 其实那王新柳早就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考虑到了这一层了。 那王新柳回来后,对她冷漠,总是带理不理的,可对小斌千方百计地套近乎,买这买那,吃这吃那,笼络孩子的心,那是想把孩子从她的身边夺走,可玉莲钻进了他们设置的圈套里,傻傻的,还蒙在鼓里呢! 就这样,他们在人生的路上没有白头偕老,玉莲像王新柳身上穿的旧衣服一样,被他无情地抛弃了。 她用手支着额头,感到无法述说的疼痛,在扯碎她五脏六腑。 令她有盼头的是: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跟自己朝夕相处,母子情深,心连着心,谁也离不开谁,离了婚会毫无疑问地选择她。 在法庭上,王新柳和玉莲都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都要求担当起抚养孩子责任,为此,两人针锋相对,各自陈述了自己的理由。 法庭上一下子静了下来,那是法官一脸严肃地问:“王小斌,你爸妈离婚,你是愿意跟你爸还是愿意跟你妈呢?” 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王小斌是他妈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而他的爸爸把她娘俩抛下了几年都不管不问,心想他一定会选择他那可怜的妈妈的。可大家还是为玉莲捏了一大把汗,眼光就一下子聚焦在她的孩子王小斌的脸上。 不知怎的,王小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沉着冷静。他向他的妈妈扫了一眼,看到她妈妈的两眼热辣辣的盯着他,接着他把头扭向了爸爸看了一眼,语气坚定回答说:“我要跟爸爸!”说这话时他还昂着头。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不得其解。 “你为什么愿意跟你爸爸呢?”法官依旧满脸严肃地反问他。 王小斌胸有成竹地回答:“因为我爸是大老板,有很多钱,他能让我过上好生活,他能让我上最好的学校。” “儿子,你不选择和你相依为命的妈妈,没有了你妈妈以后怎么活啊!”玉莲说着,含满了泪水的眼睛直盯盯看着她的儿子,祈求他能改变主意。 “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爸爸”王小斌语气坚定地回绝了她。 说这话时,王小斌的一个眼神还是被玉莲的好友刘倩捕捉到了,正当她心里琢磨意味着什么意思时,却看到了王新柳不但没有一丝的对玉莲同情心,反而向玉莲飘了一眼,显得很得意样子。 “王新柳,老天看着你呢!你和那个骚狐狸一起编排设计玉莲,你是把她往死里逼啊,你要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刘倩一边说着,一边发疯似的向王新柳扑去,要不是两名女法警迅猛地拦住了她,她非得和那个没有人性的王新柳拼个你死我活。 玉莲的心怎能不肝肠寸断呢?突然,她歇斯底里地哭了。那是因为她心里一直在乎的小斌居然会说不喜欢她,在最关键的时候,抛弃了她。有人悄悄地说,人生路上有悲歌,玉莲的命苦啊,这是她人生路上的又一幕悲歌。 玉莲哭着,嘴里只重复一句话:“儿子不要妈妈了,儿子不要妈妈了……”那声音如杜鹃啼血,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令很多熟悉她的人留下了眼泪,还有人竟然哭泣起来。 因玉莲和刘倩情绪一时难已控制,一度影响了案件的审理。 后来,玉莲的几个朋友一边安慰着哭得两眼红肿的她,一边搀扶身子软软她,出了法庭。 而她的儿子连一句话安慰她的话都没有,就坐上了王新柳开的宝马车去豪华的宾馆去了。 回到了家里,玉莲连死的心都有了。她的几个朋友担心她想不开,都劝说和安慰她。 “玉莲,你没有注意到,你的儿子有一个眼神,我看到了,我觉得他还是深爱你的,他选择跟王新柳,一定是有隐情的。”这是她的好友刘倩在安慰她。
接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女人这样劝说她:“玉莲妹,你自己得好好活着啊!你想想儿子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一直和你相依为命,感情自然和你最深了,要
不是那个该挨千刀的王新柳从中挑拨,想尽办法讨你儿子的好,你儿子在法庭上肯定是会选择你的;再说你儿子跟了他,他们有了孩子,哪一天你的小斌受不了后妈
的虐待,他自然会回来找你这个生他含辛茹苦养他妈妈的,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玉莲点了点头,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第三天早晨,玉莲的儿子
就要走了,她给儿子买了新衣,买了一堆儿子最爱吃的,还买了一些学习用品.一个人就悄悄地去了宾馆。她要亲自交给自己的儿子,然后单独和儿子说说话。可她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儿子居然从车上当着王新柳的面把这些东西都扔了下来,还叫王新柳赶紧开车,说他不想看到她。 车开走了,玉莲的儿子王小斌忍不住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妈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知道自己的妈妈心撕碎的痛。此时的他,眼里含满了泪花,这些他都瞒过了得意地开着车的王新柳。 这些,玉莲怎么能知道呢?她看到的是儿子无情地对待她,就愣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样子很害怕人。也许她在想,不知道那王新柳给自己的孩子讲了什么,说了她那些坏话,用了什么办法,就把自己含辛茹苦养活的儿子从身边抢走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啊,儿子就这样的仇视自己。 有七八个闲人向玉莲围过来,想从中寻找些乐趣,好看她的笑话。一脸孤苦无依的她,忙掏出手绢,一把捂住鼻子,把流出来的泪水堵住了。 玉莲沿着返回的路上走了没多远,脚步沉重的走不动路了。 她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向远处的一条河流方向痴痴地望去,她脑子里想的也许是自己投河一死了之,也许想的是她和儿子一起在河边,有说有笑的欢快情景,也许想到是万一有一天,儿子受不了继母的虐待,来找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那儿子该怎么办呢? 空荡荡的房间,她心里越发的空虚。客厅的窗户面对着一条马路,她的儿子放学了,每次都是沿着这条回家的。在家想儿子的时候,每次她都默默地站在窗前发呆,像一尊雕像似的等着自己的儿子回来。 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的玉莲,依旧在菜市场卖她的水果,只是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了。居然有几次别人买她的水果,叫了几声,她还是没有反应,因为,她心里一直想着她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有一次,她想孩子想得不得了,就去找自己的儿子。可到了火车站,她犯愣了,她想到了,那王新柳很有钱,鬼主意又多,她的儿子现在是在那个大城市都不知道,就无奈地返了回来。 玉莲听别人说过,头上三尺有神灵。她一个弱女子无奈地望着天空,希望有神灵可怜可怜她这个苦命的女人。 人生路上,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一天早晨,门外轻轻地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拍打门的响声,她才反应过来开了门。 开门一看,是常给他们社区送邮件的小丽。她吃惊地问:“你是找我吗?” “你的邻居告诉我,你在家里,我敲了半天门,你为什么不开门呢?”小丽反问她。 玉莲无话可说。小丽转而一笑对她说“看你愁的,是为生计而犯愁吧!这下好了,有人给你寄钱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张500元钱的汇款单递到了她的手里。 玉莲满脸疑惑。小丽向她交代了几句,就轻轻地关上门,她也失礼地没有相送和说声谢谢。 汇款人人名是“我爱你”下面的地址只写了一条街,就凭这些,她是无法和寄钱的人联系的。玉莲脑子翻转了一百圈也没有想出是谁会给自己寄钱。 玉莲心里犯嘀咕:那一定是谁把钱寄错了,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找我来,到时候,我就还给人家。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还是没有人来找她。就在她等的心里焦急的时候,她又收到了一张500元钱的汇款单,汇款的人依旧是“我爱你”地址依旧是那个地址。 带着疑惑,她去了邮局。可邮局的人答复她,这的确是寄给你的钱。 没有办法,她就把这钱存到了银行,她想到时候是谁的,就好方便地还给人家。 更令玉莲琢磨不透的事还在后面:也就是接着下来一连三个月,她都每月收到我爱你500元的汇款。 她多想把这些不属自己的钱还给寄钱的人呀,可是只知道这个汇款人是谁,对方的地址只有街道,没有门牌号,让她束手无策。 一天,天黑了,小斌房里的写字台灯亮了。玉莲本来想,能在儿子床边坐着心里就会好受些,可她想起了儿子在写字台上写作业的情景,还有她从口中省出的钱为小斌书架上买的没有带走的书和复习资料,还有她和儿子在一起生活的一些细节,就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接着她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怕哭出声来影响还在楼下坐在长椅上说话的人,另一只手在儿子的书架上拿下了一本相册,就坐在写字台前看那些相册里的照片。那些照片,有小斌单独照的,也有和他的同学照的,还有和她一起在照的。那张在河边她和儿子的照片,她笑得最灿烂。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她的房门。她意识到了,是寄错钱的人找上门来要钱来了。 玉莲叹了一口气说,我等你等了五个月你才来了。 就在玉莲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一下子愣住了。 “妈,我来看你来了!”小斌一边说,一边拎着一个沉重的背包去了自己的卧室。 小斌在自己的写字台上,看到了自己和妈妈的合影照片,还有他进门时看到妈妈眼睛是红的,就断定自己的妈妈因想他在看照片时哭过。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玉莲回过神来,扑过去,把她的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似乎生怕自己的孩子再走了似的。 “妈妈,你想我,我也想你了。有几次因为想你,我一个人在那个家都偷偷地哭了。”儿子说这话时,望着她,而她此时也感觉到了儿子心里很沉痛。 “孩子,你把妈妈想的揪心地痛啊!妈妈……”她有很多话要给儿子说,可话到嘴边,却哽咽着说不出来。
接着他的儿子说:“妈妈,你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为了我你吃尽了难以想象的苦头。记得一次,我过生日,你买了一个大蛋糕。那钱是你好多天饿了啃一口干馒
头,渴了喝一口行军壶里的凉开水节省出来的啊!还记得……”说这些话时,儿子开始声音颤抖,接着就泣不成声,眼泪汩汩地淌了下来。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跟妈妈呢?还……”玉莲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望着自己的儿子问。 “妈妈,我也知道,当初我这样做你心里很难受。妈妈,我当初选择跟那个没有良心的爸爸,是想减轻你的负担,同时,我留在他身边,就可以向他要钱,这样,我每个月都可以给你寄500元钱,你就不用再早出晚归卖水果了。” 被感动的玉莲,抹了一把泪水说:“妈妈的人生路上,只要和你在一起,妈妈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那你就不要走了,和妈妈一起过日子好吗?” “妈妈,我要让那个没良心,无情抛弃你的爸爸得到应有的报应。等到他把我供养大学毕业了,我有了工作,他帮我买了房子,我就抛弃他,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那时,我找个漂亮的媳妇孝敬你,我们一家三口人过日子。”小斌说这话时瞧了妈妈一眼,还嘱咐妈妈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 玉莲心里掂量了一下,虽然觉得儿子这样做有点不妥当,但还是令她的心里荡起了温馨的涟漪。 玉莲接过儿子的话说:“到那时,你们俩就安心地去上班,妈妈帮你们带孩子,给你们做饭。”说这话时玉莲笑了,儿子也跟着笑了,他们娘俩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了。 小斌的话多了起来,又说又笑。突然,玉莲打断了他的话。“那不行,要是你走了,妈妈还得等你放了假偷偷地来看我,我又不能去看你,想你了怎么办?”玉莲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问。
小斌在背包的一个夹层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黑色手机,给了自己的妈妈后说:“要是你想我了,你就用这个手机给我说话,我想你了我用我这个手机给你说话,咱们
娘俩想怎么聊就怎么聊。”接着他还向自己的妈妈说了使用的方法,那自然还有他在那个家里时不能暴露出她和他有联系的事了。 这天的夜里,玉莲一夜未眠。她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觉得一股暖流在她的心里静静地流淌。 玉莲的儿子走了两个月后的一天,也就是星期天。市中心的广场上,有很多人跳舞,其中有一个女人,她穿着儿子给她买的一身色彩不鲜艳而合身的衣服。 有个眼尖的女人叫刘倩,她对身边的舞友说,那就是我的好友玉莲,人生路上有悲歌,她受的苦我心里最清楚,现在她和我一起在一个公司做工。我们说好了,每个星期天,我们都要来这里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来这里跳跳舞。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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