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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相思掌、冰魄剑 层峦翠,西子醉。 杨柳障苏白,断桥游新贵。 烟雨重楼说氤氲, 王谢堂前燕,斜阳带余晖。 武穆前,奸佞跪。 风波莫须有,魂断山河碎。 杭州岂能梦汴州, 瓦舍勾栏内,歌舞不须归。 ——茶轩主人祭奠 自从凝寒剑在杭州城将胡家四个废掉武功之后,急急赶回住所,托朋友将家人送到太湖碧螺香榭,而自己继续在杭州城附近滞留。 在她看来,临安府肯定会派遣捕快前来的。 而她,本是嫉恶如仇之人,这番受了如此的侮辱,虽然已经出了自己心中的恶气,但总是觉得不舒服。 因此,对胡家的情况也作了比较深入的调查。 让她吃惊的是胡家的背景竟然是权相韩侂胄的得意门生钱麻五,这钱麻五近年来接着权相的势力,排除异己,残杀同僚,特别是理学精英之辈,手段残忍毒辣,像历史上的周兴和来俊成。 自从权相韩侂胄将赵相和理学精英驱逐出朝廷,还大搞“庆元党禁”,使得朝廷民心尽失。 钱麻五秉承其老师的意志,坚决排除异己,为权相网罗了不少黑道恶人,为其党羽。这胡家就是其中之一。 凝寒剑看不惯这些朝廷权贵借改革之名,达到排除异己,集权于一手的卑鄙用心,特别是对理学门人的迫害,无不用其所极。 所以嫉恶如仇的她,竟然想做点事情,这也造就了后面的一系列的遭遇与感慨,此是后话。 这天,凝寒剑打听到胡家的地牢里关押着三位被权相韩侂胄迫害的理学追随者,本来是要今日送至大理寺的,现在胡家四个儿子突然被人废了,所以才使得三人还没来得及转移。 等到天黑,凝寒剑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来到熙荣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小二,没事就不要上来了。”在打水梳洗之后,凝寒剑便关上房门。 熙荣客栈离胡家不远,在窗格看去,庭院里还是很清楚。 胡家这些年一直在杭州城经营,家底殷实,所以总是灯火通明。 不远处,还有一家瓦舍。这瓦舍是宋时民间的娱乐场所,俗称“瓦舍勾栏”,最大的瓦舍可容纳几千人观赏娱乐。 虽然北方的金国一直虎视眈眈,但士大夫和普通市民似乎觉得与其无关。 “难怪诗人哀叹,‘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凝寒剑不禁暗自感慨。 想当年,岳武穆挥师北上,郾城大捷,会师朱仙镇,剑指汴州的时候,是何等威武。 只可惜十二道金牌,风波亭的“莫须有”,真是自毁长城啊! 随后的韩世忠、刘光世等,也是被秦桧老贼夺了兵权,那些老英雄也是空有壮志,无力回天,余恨难消! 眼看着现如今国力逐渐强大,可惜又是遇到这样的权相,英雄志士也是报国无门。 想到这里,凝寒剑已经是无限惆怅。她看看天色,已经是亥牌时分,便转身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装束,乔装成青年男士,带了兵器,从屋顶出去。 这杭州城的瓦舍到这个时候方才散场,每天都是卯时便开始,直到亥时结束。 这个时候正是比较容易混入胡府的机会。 凝寒剑借着夜色渐渐浓重,几个腾挪,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胡府的后花园。 南方的建筑格调,往往是白色墙体,青黑色瓦楞,院落重重。 后花园的假山四周是竹林掩映,躲藏于内,借着夜色,非常不容易被察觉到。 何况凝寒剑的武功的确是不弱,纵使护院家丁不少,想要发现她,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再加上她的体型纤小,藏起来更不容易发现。 就在凝寒剑认为自己的藏身之所还不错的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听得出来脚步有点沉重,看来是两个护院家丁。 她暗自思忖。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屏住呼吸,等待时机。 谁知道,这两个家丁就在她的身边停住了,与她仅隔着一座假山。 “大奎哥,你说是什么人那么厉害,能在眨眼功夫就把四位公子给害成这样?” “谁知道呢,看来是非常有来头的对手。”被喊作大奎的家丁压低了嗓子, “听说老爷已经和胡大人以及相爷报告了之后,昨晚相爷已经派了十二铁甲和几位高手前来保护,正在前厅和老爷商议呢。” “那四位公子的事……” “老爷当然心痛,但相爷那边的事更重要。而且,如果对手是来寻仇的,肯定还会来的,老爷就等着他送上门来好报仇呢。胡二,我和你说了,一定要保密啊,不然都是掉脑袋的。” 大奎提醒被唤作胡二的家丁。 “大奎哥,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事哪能在外面胡说呢?我们还不清楚老爷的脾气?” 胡二低声回答。 “谁?”叫大奎的家丁突然大喊一声,“不要鬼鬼祟祟的,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凝寒剑不禁吓了一跳,自己居然被发现了?难道对方的脚步是假装沉重? 她拔剑在手,正准备从假山背后出来,却听到一个男士的声音。 “大爷我早就来了,等着看你们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藏的呢?” 两个家丁刚准备呼唤同伴,却突然像被什么卡住了,声音变得嘶哑。 原来是一位青衣男子,背上背着一柄剑,显得古怪。而他的两只手已经将两个家丁的脖子捏住,提了起来。 “想活命的话,只点头或摇头就行了,有半点不实,我不会仁慈的。”青衣男子声音低沉,但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传到了凝寒剑的耳朵里。 “说,陈善长、于灏、李清颐三位大人可是关在左边的别院?” 两个家丁已经是命悬一线,拼命地点头。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对方轻易地捉住,还是提起来的,可想而知对方的武功之高,自己想都不敢想,为了保命,还有不配合的? “是在地牢里吗?” 大奎和胡二只有点头的份,因为对手实在是厉害,对胡府的地形和情况显然了如指掌。 “是十二铁甲在那里看守,是吗?” 两个家丁眼睛瞪得大大的,除了点头,看来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好,我也知道你们两个平时做了一些坏事,但还不是丧尽天良的那种留住你俩的小命。记住,以后让我知道你俩的情况,别怪上天无好生之德了。” 说罢,将两个硕大的汉子扔到了院外。 两人摔在地上,面面相觑,对方如若要自己的命,简直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想到这,爬起来没命地跑了。 “我去前院,对付那三个奸相派来的高手和胡思泰,注意十二铁甲都不是泛泛之辈,小心了。” 说完,只听得一声轻啸,人影早到了前院。 凝寒剑不禁惭愧,这分明都是对自己说的话啊,对方什么时候来的,是什么样子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还在暗自庆幸,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在别人的眼里了。 她脸嗖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但既然是友非敌,先救人要紧。 没想太多,凝寒剑纵身向左边别院而去。 (二) 桂华堂 青春生华发, 郁郁欢寡, 信马江湖无牵挂。 身似飘萍处处家。 天地无涯。 知音醉一回, 洗尽尘沙, 最可怜相思树下。 凄凄然一地黄花。 苦了落霞。 夜色已是很深,但胡府的几处别院还是星星点点。 凝寒剑几个起落,直奔左边的别院。游动的家丁,就像来去的萤火虫,全然不觉。 这个别院是两层的瓦房。正门悬挂一个匾额,写着“桂华堂”。 南宋人,已经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地步,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要装出书香门第的范儿来。 虽然是党禁期间,朱熹的社会影响力还是非常明显的,这也是韩侂胄一定要搞党禁的原因。 门开着,里面人影绰绰。十二铁甲分坐两排太师椅,几个家丁来回穿梭,好像是上夜宵了。 凝寒剑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动静,里面的人也是不出大的声音,心里不禁思忖着, 十二铁甲,还有进出的家丁,怎么就这么安静呢?看来是这十二铁甲非等闲之辈,组织纪律太好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青衣人说的话,看来对方已经是算准了自己能够应付。于是仗剑而出,也不管什么,直向大门而来。 坐在椅子上的十二铁甲并没有因为有人闯入而反应,几个正在忙碌的家丁放下手中的东西,马上围了上来。 “大胆狂徒,竟然敢夜闯胡府?活得不耐烦了?”四个大汉马上挥掌上前。 凝寒剑也不答话,剑气横扫,她根本就像没看到面前的手掌,直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四个人已经是无臂人了。 “是她!就是她!就是害了四位少爷的那个女魔头!”四个家丁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十二铁甲闻声忽地一下,马上组成了一道黑色的幕墙,横亘在凝寒剑面前。 这十二铁甲,非常古怪,身穿一样的铁甲,连兵器都是清一色的钢斧。 这十二个人,做什么都是同进同退。平常的生活起居,他们也从来不分开。 因此,对付敌人,不管是千军万马还是孤身一人,他们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总是一起上。 面对着身穿铁甲的十二个大汉,凝寒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威压。 她的剑开始有些颤抖。 十二铁甲似乎察觉到了凝寒剑的细微变化的心理。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杀手,他们迅速分成四排,每排三人,想把凝寒剑围在中间。 凝寒剑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看得出,十二铁甲忌惮她手上的剑。 一道剑影连同娇小的身躯向正面的三人扫去,正面的三人急忙挥斧迎接。 三人都有千钧之力,似乎斧影之下,肯定是血染桃花。 谁知道,这是凝寒剑的借力之道,她借反弹之力,转身迅速挥剑向身后的三个铁甲大汉劈来。 这一招果然奏效,三个铁甲大汉还没反应过来,本来是打算正面的三人接住凝寒剑,他们从后面发力的,结果正是这一发力,使自己失去了反应的时间。 边上的一个铁甲大汉被凝寒剑劈倒在地,钢斧也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不敢懈怠,剑光更快,因为知道如果缠斗下去,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结果可能自己会被活活累死。 在最快的时间,她迅速解决了从后面偷袭的三人。其他三个队迅速围成一圈,还是要围住凝寒剑。 这次,当凝寒剑再次向前攻击的时候,后面的不再急于出手了。 但他们又算错了,凝寒剑料到这群铁甲人不是正常思维的人,头脑非常简单。 试想,一群正常的人怎么会如此整齐划一的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呢?必须是在特殊训练下,才会有的结果。 在当时,社会上有许多救济收养孤寡病残乞丐的福安堂,这些人都可能来自那里。 可惜了社会的救助场所,到成了一些又目地的人的兵站。 凝寒剑皆是倾尽全力,击杀了六个铁甲大汉,自己已经是香汗淋漓。 这些铁甲大汉的蛮力还是让她迟到了苦头。看到其他的几位,血亮的锋口隐隐带着了血丝。 凝寒剑的手臂和后背,已经绽开了几道血口。 铁甲大汉是丝毫不会给凝寒剑喘息时间的,他们近似疯狂地连续挥舞着钢斧,继续向她劈来。 眼看着凝寒剑体力有所不支,出剑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剩下的六个铁甲大汉嗷嗷叫着,他们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气,钢斧得虎虎生风。 一道寒光从铁甲大汉的背后划来,一下劈倒两个。 青衣人突然的出现,凝寒剑精神一振,剑锋顿时有了生气。两个人很快就将剩下的四个铁甲大汉解决掉了。 凝寒剑正要开口询问,青衣人到是先开口了。 “多谢阁下鼎力相助,不知阁下是因何而来?好像在下并没有邀请你啊?” 凝寒剑本来准备道谢的,她本来是火爆的性子,听青衣人如此一说,顿时火冒三丈。 “好像阁下是什么人物似的,本姑娘想来就来,关你什么事情?” “呵呵,”青衣人不禁一笑,自己也觉得失言了,“对不住了,原来是一位姑娘,在下眼拙。” “哥哥,人已经带出来了,你看怎么办吧。”一位小姑娘从桂华堂里面带出来三位老者。 青衣人连忙上前,拜倒在地,“几位大人受惊了,恕在下晚到之罪。”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怎还能怪罪于你呢?快快请起!”三位老者连忙把青衣人扶起。 “诶,老头,可是本姑娘救的你们,还没谢我呢,怎么就先谢他了?” “无忧,怎么能对几位大人无理!还不谢罪?”青衣人连忙喝止小姑娘, 无忧姑娘撅起小嘴巴,“本来就是我救的他们嘛。哥哥你老是欺负我。” 三位老者呵呵一笑,“壮士,你的确不能责怪无忧姑娘,我们理应谢谢她的。” “三位大人,请恕晚辈对小妹教导无方之罪。万望大人海涵。” “壮士说哪里话,我们三人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无忧姑娘的确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你还是要责怪,我们几个老脸就没处搁了。” “三位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叙话为好。”站在一旁的凝寒剑上前打揖。 “也好,不知壮士要将我等带到何处?老夫陈善长和于灏兄、清颐兄听从安排就是。” “无忧,是否已经将胡府清扫干净?”听到这话,青衣人转头问小姑娘。 “早已打扫干净了,不然还能让你在这里教训我啊?”无忧姑娘看来还在生气。 “待会儿和你理论。”青衣人瞪了一眼无忧,转身对凝寒剑说道,“姑娘可是与我们同行?” 凝寒剑倒是没了主意,是啊,自己是去哪里呢?本来就是贸然而来,被青衣人一问,现在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这位姑娘不是壮士一起的?”陈善长问青衣人。 “虽然不是在下请来的,但对大人们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人。如果不是她把十二铁甲引出来,在下和舍妹还真的要费些周章。” 说着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无忧。 “哦,”三位老者一声惊叹。“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三位大人高抬了,小女子凝寒剑拜见三位大人。”说着,凝寒剑向三位老者抱拳示意。 “多谢凝寒姑娘了,请受与兄弟三人一拜!”三位老者拱手行礼。 “折煞晚辈了。”凝寒剑连忙上前扶住,“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此地吧,毕竟是京城之地,奸相的耳目众多,小心走漏风声。” “也是。三位大人请随我来。”青衣人在前面引路,穿过一个耳门,经过一道回廊,穿过后花园。外面已经停放好一辆大车。 趁着夜色,一行人匆忙离开…… (三) 红颜今何处?黯然独把酒。 明月落地无声,一夜照白头。 不敢对镜妆,满眼忧思愁。 残花飘过小池,辗转未曾休。 马车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青衣人已经准备的非常充分。凝寒剑想着,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 不是很英俊,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忧郁,略显沧桑的脸上,写着刚毅、执着。 她已经不是少女,居然这样打量一个陌生男子,自己的脸嗖的红了,微微发烫。 再看青衣人身边的少女,与他形影相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青衣人驾着马车,风驰电掣。一路扬起的灰尘,淹没了来路,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天蒙蒙亮,东方鱼肚白渐现。 马车到了一处非常隐秘的庄园。 青衣人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几位老先生正与周公闲聊呢。 庄园主人已经等候那里。那是一个身体修长、魁梧的汉子,三十开外。 见到主人,青衣人拱手致意。 “黄兄,辛苦了。几位老先生已经带到,正在熟睡,不忍唤醒。就此别过。” “司马兄一路辛苦,还是休息片刻再走,早膳已经备好,不如用过再走不迟。何况兄弟久别,不饮上一杯?” “黄兄的好意心领,小弟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此别过。”说着,看了一眼无忧姑娘。 “哥哥别瞪着眼睛,呵呵,我就是你的影子。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无忧丫头还是那么调皮。”庄园主人哈哈一笑,“司马兄,无忧姑娘可是你的贴身保镖哦。” “谢谢黄大哥!”无忧调皮一笑,“哥哥,黄大哥都知道,你不能离开我的。” 看着撒娇的无忧,青衣人无可奈何地一笑,“是的啊,丫头。” 站在一旁的凝寒剑感到尴尬万分,自己这是何苦呢,跟着蹚这趟浑水。 “这位是……”庄园主人似乎觉察到了凝寒剑的尴尬,连忙问青衣人。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太湖渔隐的传人凝寒剑姑娘。”青衣人连忙介绍。 “凝寒姑娘,这位是在下的至交,江湖人称梨花刀影的黄一怪,” “原来是太湖前辈的高足啊,幸会幸会。”黄一怪拱手见礼。 “梨花刀影,大名如雷贯耳,小女子见过了。”凝寒剑连忙还礼。 “黄兄有所不知,这次多亏凝寒姑娘相助,不然还真得费点手脚。” “哎呀,多谢凝寒姑娘出手相助,在下谢过。”黄一怪连忙致谢。“在下也听说了杭州城胡家四龙的事情,莫非就是姑娘?” “正是小女子所为,见笑了。”凝寒剑微微一笑。她这女魔头的名号还真的传的很快。 “干得好!”黄一怪哈哈一笑。“司马兄的朋友个个都是如此豪爽,有幸,有幸啊!” 一阵寒暄之后,青衣人执意要走,无忧姑娘自然不会落后的,紧跟在青衣人的身边。 凝寒剑也是不想留下,自己却不知道该去哪里,默默地随着青衣人和无忧姑娘出来。 黄一怪送了一程,要回去招呼三位客人,便与三人挥手告别。 正是深秋时节,山路两旁落叶缤纷。 三人行至三岔路口,青衣人停下了脚步。 “凝寒姑娘,多谢此次相助之情,在下铭记。” “一直未能请问尊名,也不知大侠如何得知师尊名讳。” “哥哥,我来告诉她。”无忧姑娘连忙接话。 “凝寒姐姐,是这样的,那年哥哥到太湖办事,遇到了强敌,是姐姐的师傅出手相助,才能得以脱身。是吧哥哥。” 凝寒剑疑惑的眼神看着青衣人。 青衣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说起来,还真是在下之福,能一睹老人家的尊容。不知前辈近况可好?” 凝寒剑一脸悲情,“师尊已经仙逝年余。” 青衣人脸色一下凝重。“是什么原因?” “老毛病了,咳嗽咳得厉害,去年偶感风寒,便一病不起,终是没逃过啊!”说着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老前辈,司马岩还未报答您的恩情,怎么就仙去呢?岂不是让晚辈心有不安!”青衣人顿时望空遥拜。 “哥哥,不要如此悲伤,好吗?过段时间我们去老前辈坟前祭拜不就行了啊?”无忧见不得司马岩伤心难过,连忙劝慰。 “司马兄弟,无忧妹妹说的没错,师尊已经仙去,你也不必难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是不能强求的。”凝寒剑也劝慰着。 “嗯,两位说的不错。正事要办,等过一阵子,在来叨扰。凝寒姑娘,就此别过了。”司马岩回复了冷峻的神情。 说完,与凝寒剑拱手道别。 无忧也想凝寒剑道别。“姐姐,你真漂亮。呵呵,再见了。” 说完,跟着司马岩的后面,疾步向前,迅速消失在山林里。 凝寒剑望着消失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自己这是怎么啦?不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吗?自己怎么就会这样? 满山秋色,在淡淡的斜阳下面,显得更加苍凉。 凝寒剑默默离开,走向前面的官道。 这个冬天似乎来得太早。 十月的太湖,便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芦苇荡里,枯黄的芦苇,还没有苍白,就压了一层雪粒。 碧湖小轩,凝寒剑望着一湖碧水,愣着出神。一贯有午间小憩的她,最近似乎忘记了。 “应该事情办好了吧,没遇到时没问题吧?”她嘴里喃喃的说着。 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月的时间。这里本是师父修养之所,她每年都会来这里小住。 这些日子,司马岩的影子一直绕着她的脑袋,像个无孔不入的精灵。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空想,但就是那么不自觉的要想。 就在她凝神遐思的时候,婢女小菊在帘外禀报。“夫人,有客来访。” “谁?”凝寒剑精神一振,莫非是他真来了?心不禁一阵猛跳。 “两位不认识的客人,一男一女。”小菊在帘外回禀。 真的是他来了。凝寒剑一阵激动。迅速起身,掀帘而出。“在哪里?” 小菊被凝寒剑突然的举动惊住了,望着背影含着,“夫人,在客厅。小兰在侍候着呢。” 凝寒剑被小菊的一喊,方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走的方向竟然是厨房。 “小菊,随我去接待客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回复平静的口吻,放慢了步子,走在小菊的后面。 碧湖小轩,名字精致,里面的陈设更精致。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善于打理的巧手,极有品位。 司马岩和无忧两人真的来了。江湖信义,是武林中人的生存根本。 “哥哥,凝寒姐姐真的好会享受哦,这里真是神仙住的地方。”无忧四处张望,被这玲珑精致的陈设折服。‘’ “嗯,很有品位。”司马岩看到悬挂的几幅字画,特别是二王的字,清秀不失刚劲,笔走龙蛇,自然飘逸。 “丫头,看到那几幅字了吗?想不想一套剑法?” 无忧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哥哥,你是在说笑吧,哪里有剑法啊?” “傻丫头,你自己按照上面的笔画舞一舞不就知道了啊。”司马岩呵呵一笑。 无忧毕竟是小姑娘,直性子,听到司马岩这么一说,马上把剑而起。 站在旁边奉茶的小兰吓了一大跳。“小姐,你真的试啊?” “本姑娘就是要试一试,看哥哥说的是真的还的假的。”无忧真的犟起来了,司马岩也是干瞪眼的份。 “无忧妹妹,那是真的,的确是凝寒剑法。是师傅自己悟出来的,没想到二位真的来了。” 凝寒剑已经顾不上上面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会客厅。看到无忧准备试剑,连忙制止。 “凝寒姐姐,真的吗?那我试一试好不好?”无忧疑惑地看着凝寒剑。 “走,妹妹,到外面空地,姐姐让你看看,好吗?”凝寒剑拉起无忧的手,看了一眼司马岩。那沧桑的感觉,让人心疼。 “丫头,听凝寒姐姐的吧,咱们到外面去。”司马岩也感觉不妥,连忙圆场。他也想看看这套剑法的精妙之处。 司马岩已经起身向外走,无忧只得拉着凝寒剑的手跟着出去。 空旷的草坪,周围菊花已经凋谢,枯干的花瓣似乎不肯掉下,一直顶在头上,这就是所谓的“抱香而死”吗? 司马岩环顾四周,远处了亭台映柳,虽是寒冬出来,柳叶早已掉光,疏落的柳枝依旧浮烟。 身边的一片芙蓉,已经开始绽放。 这边,凝寒剑已经开始舞剑。 无忧看着凝寒剑提出来的剑,一点都不起眼,嘴巴轻轻一撇。 凝寒剑装作没看见,剑出鞘,寒光四射。她一禀神,剑花朵朵,剑走游龙,既快又狠。 荡起的剑气,将地上的枯叶草根激起,随风飞舞。时而像穿花蝴蝶,时而像夺命无常。 一套剑法舞下来,无忧已经是惊讶无比。“姐姐,真的看不出来,看你的剑那么普通,舞起来真的绝了。” “妹妹见笑了。你看出来里面的字了没有?”凝寒剑轻拭薄汗,笑吟吟地问道。 无忧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没有,倒是看到了蝴蝶飞舞,看到了夺命无常。” “傻丫头,那就是了。书法当中,讲究的就是飘逸之中不失稳重。没有飘逸感,就失去了风采,没有稳重,就失去了根基。” 对于司马岩是评论,凝寒剑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无忧的评价也不错,只是没有悟到最高境界。 “妹妹,你的评价不错,其实没他说的那么玄乎。呵呵。”为了不使无忧尴尬,凝寒剑瞪了一眼司马岩,连忙说道。 “哼!”无忧不改她的调皮,冲着司马岩做个鬼脸,拉着凝寒剑的手撒娇。“还是姐姐好。” “夫人,晚膳准备好了,是现在用膳吗?”小菊是她的贴身婢女,什么事情都是由她来办的。 “怎么样?”凝寒剑望着司马岩。 “多有打扰了。”司马岩回答。 三人跟着小菊来到餐厅。 几样小菜,精致别样。还有太湖醉虾、西湖松子鱼、东坡肘子,四川的酱香牛肉。 “小菊,把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拿来,今天贵客临门,我也破费一次。呵呵。” “姐姐,这么好的酒,不怕给有些人糟蹋了啊?”无忧坐在凝寒剑的身边,调皮劲一点不改。 “那姐姐就只陪妹妹喝,让有些人看着就是了。”凝寒剑被无忧的调皮逗乐了。 小菊搬出来了一坛酒,坛封一开,酒香四溢,迅速弥漫了一屋的香味。 三个人推杯就盏,你来我往,一坛酒喝光,各自方才休息。 第二天,凝寒剑准备好供品和香烛,司马岩和无忧也早早起来,梳洗完毕,一起用过早膳,前去拜祭太湖渔隐。 拜完回来,凝寒剑抱了一个锦盒过来。“这是两只白玉芳樽,送给二位,留个纪念。” 司马岩打开一看,晶莹透亮,质地纯洁,几乎看不出一点瑕疵。 “姐姐,如此贵重的物品,这么能轻易转送呢?” 无忧站在旁边,看着这对白玉芳樽,“姐姐真大方,呵呵。我喜欢。” “这也是上次胡家的东西,呵呵,现在送给你们,我也乐意啊。”凝寒剑一乐呵, “还有,这里我就不来住了,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算是日后相聚的地方,怎么样?” “姐姐就要走吗?你的剑法我还没看够呢!”无忧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近月余了,算着你们应该会来。现在你们来了,我也该回去了。”凝寒剑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发愣的司马岩。 回头对无忧说,“妹妹,姐姐祝你幸福。一定要想着姐姐。” 司马岩万万没想到,凝寒剑居然这样对待自己和无忧,心里感慨万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天真无邪的无忧之外,真的还没有如此对待自己的人。日常都是自己在替别人分忧解愁,如今,仅是萍水相逢的女人,对自己慷慨如此,真是让他品尝到了人生幸福的滋味。 凝寒剑真的走了,带着婢女离开了碧湖小轩。 “哥哥,想和你说句话。” 自从凝寒剑走了之后,司马岩和无忧就住在了碧湖小轩。 上午两个人切磋了一下剑法,用过午膳,司马岩看来一会儿书,无忧则小憩了一下。 等无忧休息好了,两个人没有什么事情,一起出来转转。 司马岩已经习惯了无忧的调皮,欣赏着景色,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说吧。” “哥——哥!”无忧拖长了腔调,一把拖住漫不经心的司马岩。 司马岩这才缓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无忧,“丫头,今天怎么啦?好,我听你说。” 望着司马岩关切的眼神,无忧让开了,向远处的湖面望去。“哥哥,你发觉没有,其实凝寒姐姐挺喜欢你的。” “傻丫头,她是姐姐啊,怎么会呢?”司马岩一惊,这丫头是怎么了?他的确感觉到凝寒剑对自己的好,一种真切的关怀。 “傻哥哥,你还看不出来吗?难道非得要别人亲口说出来?”无忧的话让司马岩感到吃惊,那种幽怨的口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傻丫头,不许胡说。姐姐是有家室的人了,何况待我们不薄,怎么能这样说呢?她永远是我们的姐姐。”司马岩当然知道无忧的意思,但一定不能让她胡思乱想下去。“丫头,你真的长大了,看来要找个好人家了,把你嫁了,让你感受幸福。” “哥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无忧转过头来,看着司马岩,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呢?只是……”司马岩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无忧的心事呢?但自己漂泊一生,如何能让她也跟着受苦呢?有个人疼,有个稳定的家,那才应该是她的归宿。 “只是什么?你说,你说。”无忧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司马岩望着平静的湖水,寒气凛凛,北风像刀子一样,直割到了心里。面对无忧的问话,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 无忧看着沉默不语的司马岩,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哥哥,你这是第几次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是第五次说这种话了。以前每次都是被无忧训斥得无话可说。 司马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实话,自己舍得吗?那肯定是假的。但想想自己的处境和遭遇,实在是惭愧。面对着纯真的少女情怀,饶是自诩聪明的他,此时已是无计可施。 等了半晌,不见司马岩回答,无忧淡淡地说,“哥哥,我们回去吧,我好冷。” 司马岩已经是恍惚了,茫然地跟在无忧身后,脚步是如此沉重。 没有了往日的欢闹,两个人默默用完晚膳,各自休息。 司马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晚都在翻来覆去。 早上起来,急匆匆地去敲无忧的房门,房门是掩着的。 他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张信笺,墨迹早已干透,上面泪水的痕迹清晰可见。
“哥哥,我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知道吗?可是你总是要赶我走,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与其那样,还
不如我自己走。哥哥,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会想着和你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哥哥,保重!想着你的无忧。” “丫头,你要到哪里去啊?”司马岩发疯似的向外跑去。 湖边是小亭子,一个人在那里独自饮酒。 是的,司马岩在碧湖小轩的周围翻了个遍,没有找到无忧的踪影。 一天来他逢人就问,遇路就走,近处的酒肆客栈,大街小巷,深山密林,他都走到了。 “傻丫头,你在哪里?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真的舍不得你?每一次和你说,其实我自己的心就疼一回。你真的傻啊!” 月亮悄然爬了上来,明晃晃地挂在天空。这样的夜里,寒气显得更是重了几分。 湖面波光粼粼,点点月光在水面跳跃着。 司马岩还在喝着酒,身边的酒坛子已经碎了一堆。 他知道,无忧如果是在附近,肯定会让他找到的,那是小孩子的脾气,说好就好的。如果附近没有,那就不会找到,因为无忧已经是告诉他,不用再找了。 月光依旧照在小亭子,可是喝酒的人,头发一缕一缕变得雪白,就像被月光漂染了一样。 “南国红豆兮为汝生,飘零四海兮无踪影。今夜狂醉兮须髯白,冷月无情兮恨无声。” 苦楚的时候,竟然悟出一套掌法。 他此时对掌法没有任何的概念,只是身随心动,意念到处,身形变换。 凄冷的夜色下,一个孤独是身影,边歌边舞,每歌一曲,每舞一次,他的头发更显得雪白。 地上的残雪和枯枝败叶,被掌风震得一片凌乱。 就这样,司马岩每天喝着酒,一坛一坛,喝完了就边歌边舞,那套掌法已经是练的娴熟。 这天,他又醉倒在小亭子,被人唤醒。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带着醉意。凝寒剑正心疼地看着自己。 “姐姐!”他平生第一次留下了泪水,竟然像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嚎啕起来。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无忧妹妹呢?我找了半天,才发现你在这里。”凝寒剑又是心疼,又是恼火。 “她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司马岩垂头丧气地回答。突然,他抬起头,像是发现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凝寒剑的手。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好姐姐,快告诉我无忧在哪里。” 凝寒剑窘得脸红心跳。急忙抽自己的手,可哪里抽得出来?“傻小子,我哪里知道她的去向?你把我的手捏疼啦,快松开!” 司马岩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脸色涨得通红的凝寒剑,方觉失态,连忙松开了手。 “姐姐,对不住,小弟失礼了。” “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凝寒剑又好气,又心疼。 “本来是想告诉你,韩侂胄已经取消党禁的消息,还有就是朝廷准备北伐,你可以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她叹了口气,“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上前线呢?” 司马岩被凝寒剑这么一说,低下了头。看到自己垂下的白发,更担心起无忧来。 “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等有了好消息,我就来通知你。”凝寒剑看着一身憔悴的司马岩,有些无奈。 凝寒剑走了之后,司马岩除了担心着无忧的安危之外,还真的重新梳理了自己,但还是一身青衣,就是头发已经花白。 “无忧,你在哪里?你还会认出现在的哥哥吗?”司马岩对着镜子默默地念着。 看到司马岩的样子,凝寒剑不放心,已经安排了一位聋哑老奴前来侍候他的起居。 老奴是跟随凝寒剑多年的家仆,极为可靠,所以她放心地去办自己的事情。 窗外的腊梅花已经开的非常灿烂,香气氤氲了房间每个角落。 早上起来,老奴已经打好洗嗽的热水。 司马岩想老奴点头示意,然后自己整理好衣服,洗嗽完毕,老奴将水端走。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司马岩听出来是凝寒剑来了。 “姐姐,有什么好消息吗?”司马岩赶紧迎了出去。 “韩侂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说是北伐,可是真正能够去的,全是他的亲信。看来,这次北伐仓促之间进行,肯定失败。” 凝寒剑有些气冲冲的。“兄弟,你的身体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有哑奴的精心照料,小弟已经回不很好了,谢谢姐姐的关怀之情。”司马岩有些惶恐。 “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啊?”凝寒剑皱起眉头,翻了一眼司马岩。当看到司马岩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心里也踏实了。 “兄弟,你看这次的北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姐姐,从我对奸相的了解,这次正像你说的一样,必败无疑。”司马岩的语气似乎回到了以前。 凝寒剑感到欣慰,继续问道,“何以见得呢?” “其一,韩侂胄所谓的党禁,已经是民怨沸腾。虽然现在解除了党禁,但朝廷里暗里反对他的人不少。 其二,仓促出战,不知敌方深浅,冒然出兵,是兵家大忌。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如今是不知己不知彼,焉有不败之理? 其三,后方掣肘,军心不稳,是失败的重要原因。史弥远一直是奸相的对头,而且又有皇后的关系,奸相不能奈何他,当今皇上昏聩,比之孝宗皇帝差得远了。有这样的后方,能有好结果吗?” 听着司马岩的一番慷慨陈词,凝寒剑佩服无比,但也有些疑惑。 “兄弟,姐姐佩服你的眼光独特,但毕竟奸相是大宋韩琦将军的后裔,而且有些真本事,说不定结果不少你想象的那么糟。” “姐姐不信,不出月余,我们就能见分晓。”司马岩凄然一笑, “虽然金国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北方军队的强悍,不是奸相能比的。” 韩侂胄的确没有使用那些真正抗金的将领,将自己精心栽培的一班人马带上了。不到一个月,被金人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这天,哑奴早早的侍候司马岩嗽洗完毕,准备早膳去了。 司马岩闲得无聊,看着自己的白发,不禁又想起了无忧。 一股相思之痛,瞬间涌上心头。 “南国红豆兮为汝生,飘零四海兮无踪影。今夜狂醉兮须髯白,冷月无情兮恨无声。” 他边歌边舞,忽左忽右,忽而上下腾挪。掌风到处,尘土飞扬。 “兄弟,好掌法!”正在忘情之时,凝寒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场边。“这是什么掌法,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思念强烈的时候,不自觉地舞起来的,还没有名字呢。”司马岩一阵发窘。 “是想无忧了吧?看来是相思的力量,让你自创了一套掌法。叫相思掌如何?”凝寒剑呵呵一笑。 “倒也叫得。嘿嘿,就依姐姐的,叫相思掌了。”司马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感到欣慰,姐姐的确对他太好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的。”凝寒剑马上一脸正色。 司马岩心里一紧,“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不出你所料,奸相失败了,真的是败得很快。”凝寒剑说道,“而且,奸相回来之后,就被罢相了。朝廷落入了史弥远和杨皇后的手上。” “那奸相应该离死不远了。”司马岩一声长叹。 “已经死了,在皇上赐死的头天晚上,死在自家的茅房。” “谁干的?”司马岩一脸惊讶。 “江湖上传闻,说是被冰魄剑所杀,你说是谁?”凝寒剑疑惑地看着司马岩,她知道司马岩一直没有离开过碧湖小轩,而且,从这里到临安,少说也是三日的路程,他司马岩再好的脚力,也不可能在哑奴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 “无忧!”司马岩突然惊呼一声。无忧带走了自己的冰魄剑,只有无忧会他的冰魄剑。 “姐姐,我要走了。无忧很危险,我必须找到她。”司马岩的目光如此坚定,是凝寒剑近期来一直没有感受到的。 “你能断定就是无忧妹妹吗?”凝寒剑虽然嘴里说着,但看到司马岩的眼睛,自然相信,他终于有了无忧的消息。 “姐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大恩不言谢,容后再报,我走了。”说完,一袭青衣从眼前闪过,随即便消失了。 凝寒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一种打翻五味瓶的味道,涌上心口。 这一生,不管自己如何相待,他永远是把自己当姐姐。可不当姐姐,又能如何呢?自己还有家小,那是不可能放弃的。 也许,姐弟相交,是最好的结果。凝寒剑望着司马岩远去的背影,苦笑着。 (四) 沧海一浮萍,天涯辗转。 任凭浪打风吹,乱柳烟缠? 有意随波,无根何来眷念! 浊酒再一盏,天上人间。 冷眼四季变换,春暖冬寒。 世事横流,心宽自得悠闲。 初冬季节,柳叶已经差不多掉完了,剩下光秃秃的柳条在寒风中摇荡。 西子湖畔,司马岩一袭青衫,牵着一匹黄骠马,神情落寞地走着。 从太湖赶过来,已经三天三夜了,能够打听的地方都打听过了,就是没有无忧的消息。 沿途的行路人,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怪人,年纪看来不过三十出头,怎么就是一头白发? 而且,他的眼睛几乎毫无神采,一副落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 一群小孩子远远地跟着,嘴里喊着:“疯子,疯子。” 还有那些调皮得很的,捡着石块,向他砸来。 司马岩没有一点反应,似乎这与他毫无关系,继续向前走着。 黄骠马有时被小孩子扔来的石块砸中,也就小跳一下,竟然和主人一样,毫无表情。 路旁的野草虽然已经枯黄,但还是有点点的绿意,可对马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 随着主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后面的小孩子依然远远地跟着,喊着:“疯子,疯子”。 寒风凛冽,掠起了司马岩的白发,随风飘摇。 马儿有点受不住的样子,打着哆嗦。 司马岩感觉到了马的异样,才缓过神来。 也不理会身后飞来的石块,牵着马,迅速向前走去。 青云客栈。 落魄模样的司马岩牵着马匹,出现在客栈门前。 店小二打量着眼前的人,撇了撇嘴。“客官可是要住店?” 听着冷冰冰的问话,司马岩点了点头,他没有心思理会。 “把我的马喂好,记得避风。” 店小二看了看那匹黄骠马,还不错,很有一点脚力。牵着马向后院去了。 司马岩来到店内,早有小二来接待。 这个店小二看着一头凌乱白发的司马岩,也是不屑的模样。 “客官是先看房间呢还是就餐?” 来到这里,闻到酒菜香味,才唤起他饥饿的感觉。 “先上一大碗卤牛肉,一只白斩鸡,一碟花生,一坛好酒。” “客官,先下银子呢,这是本店的规矩。”店小二一听,有些不屑。 司马岩一愣,刚坐下来的他才看清店小二的神态,不禁无名之火用了上来。 他一伸手,捏住店小二的肩膀, “在下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贵店还有这样的规矩?” 冷冰冰的声音发出,店小二的肩膀像是被铁钳夹住,哪里还能动弹。 店小二疼得咧着嘴告饶,“大爷饶命,小的遵命就是,遵命就是!” “那就给大爷上快点。”声音依旧寒气逼人。 “是!是!是!大爷绕过小人。”店小二答应不迭。 司马岩松开手,店小二连声告饶,顾不得疼了,急忙催厨房去了。 半盏茶功夫,菜和酒便备齐了。 “大爷的马也要看好,知道了吗?”司马岩端起碗倒酒,边说道。 “大爷您慢用,小的一定办到。”店小二像躲瘟神一样,飞快离开。 司马岩喝着酒,饿极了的他,风卷残云似的,狼吞虎咽。 本来饿极之人,是吃不下太多的,但他边喝酒,边吃菜,反而越吃越饿。 他又要了一坛酒,一只鸡。 正在此时,店外突然闯进来一群官兵。 其他食客都停下了筷子,愣在那里,只有司马岩还在自斟自饮,想没看到似的。 一个军官走上前来,“阁下可是司马岩?” 司马岩斜睨了一眼,“正是,不知有何贵干?” “那就请阁下随军爷走一趟。” “军爷难道没看到在下正吃饭吗?正所谓的千事万事不管饭事,军爷又何必如此着急?” “哼,你还拿架子了不成?阁下不要给脸不要脸!”军官冷哼一声,兵士迅速围了上来。 其他食客见到如此阵仗,赶紧作鸟兽散了。 店主见状,害怕在店内闹起来,砸了自己的店子,赶紧上前, “李把总,看着小人的薄面,让客官吃完再说吧。” 李把总本已经被司马岩的气焰弄得发窘,店主人的话让他怒火上来, “你他妈的狗脸,还有面子?”说着,一巴掌向店主脸上打去。 突然,李把总的挥出的手被一个东西击中,疼的他哎呀地大叫一声。 被击中的手背迅速肿的老高。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带着油腻的鸡骨头。 李把总知道是司马岩捣鬼,更是恼羞成怒,转身对兵士一挥手,“还不给我拿下!” 围着的兵士已经见识了司马岩的功夫,那个敢上?围着他已经的很大的勇气了。 司马岩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啃着鸡肉,不是还咂咂嘴巴,显得很享受的样子。 李把总忍不住自己的怒火,拔刀而出。 “就算冰魄剑在江湖上名头不小,军爷我还是要见识见识。” 说着,挥刀向司马岩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岩突然一闪身,手已经拿住了李把总拿刀的手腕。 “李把总,看在何知府的面子上,我就随你走一趟。” 李把总的脸一热,讪讪地答话,“但请,大侠。” 李把总一挥手,围着的兵士呼啦一下围拢上来。 “司马大侠,要委屈一下您了。” 司马岩淡然一笑,“既然在下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说着主动带上了枷锁。 一行人簇拥着出了店门,走到一个拐角偏僻处,突然听到一声娇叱。 “狗官,留下人,不然让你血溅三步。”一位劲装蒙面少女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李把总正要动手,手中刀已出鞘。兵士哗啦一声把来人为了起来。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在此造次?”他心里本来就窝火,现在来了个女人挡住去路,气不打一处出。 司马岩一看,居然是无忧出现在眼前。他不便点破,赶紧使眼色,让无忧离开。 无忧哪里管司马岩的眼色,也不答话,挥起冰魄剑就向李把总刺来。 “李把总小心了。”司马岩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挡住。他知道无忧的剑一旦刺出,李把总根本无法接住。 “你!……”无忧一看司马岩上前挡住自己,急忙一个鹞子翻身,改变身形,飘然而去。 看着无忧怨恨的眼神扫过,司马岩心里一痛,嘴里一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他使劲一咽,将嘴里的血吞了进去,深吸了口气。举起袍袖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李把总和一队兵士被刚才的场景惊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司马大侠和刚才那位女子认识?”李把总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一瞬间如果不是司马岩的出现,自己可能已经到阎王那里报到了,一颗心还在扑通急跳。 “在下不认识,可能是朋友所托吧。”司马岩赶紧推脱,他不想让无忧有任何危险。 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显,虽然韩侂胄的死是罪有应得,但毕竟是朝廷命官,要死也应该皇帝下旨赐死。 无忧虽然是除害,但已经犯了官家的忌讳,海捕的图影遍布天下已经说明问题。 李把总和兵士不是傻瓜,但他们的武功之利害,已经不能让大家多想和多说什么了。 “我们还是走吧。免得耽误了您的公事,对上面不好交差。”司马岩对李把总说。 “那是,那是。”李把总连忙应承,招呼兵士赶快上路,他更不想遭遇惊魂之旅了。 临安知府府衙。 何知府已经等在了花厅。他踱着步子,神色疑虑。 在司马岩来到临安之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但他对司马岩非常熟悉,开始的时候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在这个时候,江湖已经都知道在海捕的时候,司马岩居然敢单枪匹马来到临安,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为了不惊动对方,只采用了跟踪的计策,等司马岩找到同伙,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在知道司马岩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他便派了李把总前去。 依司马岩对自己的熟悉,他是不屑对李把总动手的,这也是对司马岩太熟悉了的缘故。 果不其然,司马岩没有动手,何知府兵不血刃,便把大名鼎鼎的冰魄剑“抓”了。 正在何知府踌躇的时候,一名亲兵匆匆进来报告说司马岩已经带到。 “吩咐下去,让李把总把人带到花厅来。” 何知府以手加额,他长舒了一口气,一丝得意的微笑在脸上一闪而过。 然后,赶紧对身边的师爷说,“把酒菜备好,按计划行事。” 师爷竖起拇指,“大人,您真的神了,居然兵不血刃就成事了!” “你不知道,司马岩的心里有几个窟窿我都知道。别耽误了,快去准备,别漏了风声。” “是,大人,我马上吩咐下去。您放心,计划周详,就按您说的准备了。”师爷谄笑着,转身下去了。 “司马贤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你不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知府喟叹一声。“只是可惜了你一世英名。” 外面的脚步声打断了何知府的思绪,司马岩带到了。他马上定了定神,向花厅外走去。 “司马贤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何知府对着司马岩拱手致意。 “何大哥如今的父母官了,在下可是皇上海捕的罪人。岂敢岂敢!”司马岩昂首说道。 “哎呀,怎么能让司马贤弟受罪呢?李把总,你可知罪?还不快快卸掉枷锁?”何知府一脸忿怒地训斥。 李把总一脸无辜,急忙打开枷锁。 “何大哥不要错怪,是小弟自愿的,不关李把总的事情。”司马岩连忙道。 “贤弟,外面寒重,快快进屋,为兄已经备好酒菜,为你压惊。”何知府听了司马岩的话,脸色缓和了。 “还不快去,把酒菜端上来,把师爷请来,你也过来,给我贤弟赔礼!”他招呼司马岩进屋,边吩咐李把总。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酒菜备好了,师爷和李把总也侍候着。 “今天喝酒,不谈国事,贤弟,为兄今天陪你一醉。师爷,换大碗来,我今天要好好喝一回。”何知府眼里含着泪水。 “大哥,我……”司马岩有些激动。 何知府马上打断他的话,“贤弟,今天什么都不说,外面只是一叙兄弟之谊!违者罚酒三碗!” 说完,端起酒一饮而尽。“贤弟,这碗酒敬你,为你压惊!” 司马岩也端起酒一饮而尽。 师爷赶紧满上。 “贤弟的头发……”何知府似乎才发觉司马岩一头白发,吃惊地问。 “大哥有所不知,自从韩贼就戮,高兴到了头,喝了一夜的就,第二天起来竟满头白发了。” “那么说,韩贼真的是你……”何知府压低了声音。 司马岩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来,为了贤弟的英雄,再干一碗!”何知府哈哈一笑。“贤弟放心,为兄会为你开脱的,相信为兄!” 司马岩也对饮了一碗。 “司马大侠,小的敬您三大碗!”李把总站了起来。 “一来敬重您今天的慷慨,二来对小的的救命之恩,三来更是敬仰!” 说完连干三大碗,脸也红了,喘着粗气。 司马岩见不得这种豪爽的阵势,不容分说,端起碗来,连喝三碗。 师爷也来了,“司马大侠的威名早有耳闻,我们大人更是经常提起,今天得见,无比荣幸,在下也敬上三碗!” 师爷也是连干三大碗。 司马岩似乎是来者不拒,一一陪了。 “贤弟,为兄知道你好酒量,但还是……”何知府关切地说。 “大哥,你,你不用下毒的。”司马岩感觉到腹中绞痛,大颗大颗的汗珠开始渗出,滴落。 “贤弟,怪不得为兄,我也要保命。相爷已经下了死命,如果不能抓到你,我的一家命将不保!” 何知府仰天长叹。 “大哥,既然我今天来了,就没准备活着离开。你其实真的不用下毒。在李把总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司马岩已经是脸色苍白,汗水已经将身上的棉袍湿透。 “不出此下策,我这小小临安府,又能耐你何?”何知府惨然一笑。 司马岩已经抗拒不了腹中的痛楚,他捂住腹部,挣扎着盘腿而坐,准备用内功逼毒,消除痛苦。 “贤弟不必了,那是无用的。你中的毒是相爷特地为你配制的,世上没有解药。” “师爷,你可以回相府复命了。李把总,你也可以去接回我的家眷了。去吧,去吧。” 何知府无力地挥了挥手,瘫坐在椅子上。 师爷和李把总对视了一下,各自离去。 看着已经晕倒在地的司马岩,何知府似乎又是自言自语, “贤弟,你可知道这个局等你很久了,谁让你自逃罗网呢?只是你到了那边,不怨恨为兄我,已经是上高香了!” (五) 东风吹皱,一湖烟雨迷。 梅花落,憔悴了胭脂。 众里寻君影,何时是归期? 层峦横亘,孤帆远,泪眼送别离。 红尘滚滚,斜阳暗,匆匆暮云里。 何知府家中,为司马岩搭起了灵堂。 这是何知府念在司马岩的交情,在上峰验尸之后,将司马岩的尸首带回家中入殓。 当然,官府因为有了韩侂胄的前罪,也就不追究了。按常理,是要将罪犯斩首示众的。 由于朝廷事情本来就杂了,史弥远忙着和金国讨论进贡的事情,无暇理会。 而且,众多的理学官员和朝廷中一些旧交也从中调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虽然司马岩的灵堂设在何府,前来祭拜的人也是不少,多是理学门人,他们在韩侂胄专权时期,多亏了司马岩的救护。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些人不敢前来,主要是担心朝廷的秋后算账。不过,暗地里乔装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入夜,两个轻灵的身影闪入灵堂。 看守灵堂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这个时候,一般人是不敢随便在这里的,因为朝廷毕竟有所顾忌,人们也有一些注意这些问题,何知府派遣了自己的老随从看守,自己也比较放心。上了年纪的人,一点声响也会有所察觉。 两个黑影闪入灵堂之后,一个悄然靠近老护院,最快捷的手法,点了老人的睡穴。 两人很默契地撬开了棺木,有些费劲地将司马岩的尸首抬了出来,然后重新封好棺木。 夜很黑,何府的灯火似乎也有些黯淡,两个人将尸首抬出来之后,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将尸首背负起来,两个纵跃,过了院墙,身后的身影也是快速跃过院墙,一起将尸首安置在院外的马车上。三个人上了马车,车把式一扬鞭,马车迅速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之中。 知府花厅,何知府独自饮酒。 何夫人在轻轻啜泣。 “好了,不要啼哭了,夫人!”何知府一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长长叹了一口气。 “都是你做的好事,司马贤弟这么好的人,却惨死在所谓的知己手上!”何夫人停止了抽泣,冷哼了一声。 “夫人,不是为了你,我至于如此薄情寡义吗?”何知府又是一声长叹。 他提起酒壶,酌满了杯子。
“如果不是史丞相的一意孤行,何至于此?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了吗?”泪水从何知府的梁上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
的心境,谁又能明了?“兄弟,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体谅为兄的难处!为兄已经答应他们,让你能够有好的归宿,我和你嫂子就为你立一个衣冠冢,也是我们的心
意!兄弟,放心,我会为你守灵,明天就辞官回乡。” “何知府,何大人,你不是升官了吗?这好的前程,你居然会舍得放弃?”何夫人很有点巾帼味道,对于何知府的行为,她非常痛恨。司马岩的死,在她看来,就是何知府为了卖友求荣。 “夫人,我何某今天对天起誓,明天如果没有何某去官回乡的消息,天打雷劈!”何知府有些激动,自己的夫人也不能理解,端着酒杯的手插兜着,微弱的烛火跳动着,似乎也是在嘲弄着他。 “哼,就算你为司马兄弟守孝,也洗脱不了你的罪孽!”说罢,何夫人拂袖而去。 为了家人的安危,毒死了自己的过命兄弟,自己是错了还是对了?谁能告诉自己?他抱起酒壶,近乎疯狂地灌自己,也许只有一醉,才能得到须臾的解脱。 夜是那么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能听到呼呼而过的风声,带着凄厉的嚎叫。 梨花刀黄一怪的庄园。 三个人已经换去夜行装。在何府的三个人影就是他们了。 “黄大哥,哥哥真的没有救了吗?”无忧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刚才还能够坚强的她,现在已经无法抑制自己,司马岩的离去,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无忧小妹,大哥已经无能为力了,除非我们有解毒的药方。但听说这毒药是无法解去的,你们二位一定要节哀啊!”黄一怪长叹一口气。司马岩的离去,是他始料不及的,要知道他会如此选择,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杭州城的。 “黄大哥,我认为办法应该还是有的。”凝寒剑毕竟是过来人,比较沉稳。虽然司马岩对于她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伤心,她也是柔肠寸断,但面对大事还不会失去理智。 “凝寒姐姐,你是说哥哥还有救?快说,什么办法?就是用命去换取,我也愿意!”无忧眼中忽然闪烁着希望,司马岩对于她,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具体办法我也没有,只是觉得应该不会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绝望。”凝寒剑比较为难,她知道无忧的心思,自己也巴不得能马上想到解决的办法。 无忧怨恨的眼神向凝寒剑射去,那神情,一看就知道是因为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样被浇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凝寒剑不敢正视无忧的眼神,望着黄一怪道,“黄大哥,你想想,司马兄弟的功力已经是上乘,那么在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会不会很自然地有所抵抗?” 黄一怪一听,赶紧伸手摸向司马岩的胸口,“凝寒姑娘,你继续说下去。” 一怪的眼睛闪烁出兴奋的神色,因为他摸到了司马岩的胸口还有余温,对于一个已经死去五天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而凝寒剑的说法,已经能够提醒了他。 “我是这样想的,所谓五行相生相克,没有一个绝对的答案,何况是武功修为已经达到化境的人?我想,奸相之所以说没有解药,首先的知道解药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其次,解药在短时间内很难配制成功。” 黄一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问题是我们也没有解药的配方,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配置成功,恐怕……?” “黄大哥,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将恩师赠送的九转还魂丹给司马兄弟服用,可以在一个月内保证毒物不侵。只是需要一个安静而恒温的环境。” “这个,峨眉静心师太有温玉寒床,我们可以考虑到那里去。”黄一怪一拍脑门,“对,我们就去娥眉!” “黄大哥,这一路颠簸,哥哥能承受吗?”无忧听到这里,感到错怪了凝寒剑,有些不好意思,但毕竟对司马岩的感情太深,不觉得说出口来。 凝寒剑也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这样,万寿庄万老爷子有一个水晶棺,是准备他老人家百年之后用的,我们可以去借来。然后沉入太湖的湖底,那样一来可以保证司马兄弟的安静,也有恒温的环境了。” “办法的确很好,只是那怎么通气?如果不通气,憋也别坏了啊?”无忧和黄一怪感到为难。 “无忧妹妹,黄大哥,我们把水晶棺借到之后,可以凿一个孔,通向水面,就在我那碧湖小轩那里,你可以好好守护着了。”凝寒剑毕竟是经历了世事的人物,黄一怪佩服地点点头,“多亏凝寒姑娘思维缜密了。我这就去借水晶棺去了。” “黄大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无忧擦干泪水,倔强的她听到哥哥有活过来的希望了,比什么都激动。 “无忧妹妹,还是我和黄大哥走一遭吧,这里可能更需要你。”凝寒剑轻轻地说,她何尝不想自己陪在司马岩的身边,可是无忧的作用更大,而且,无忧火一般的感情,会失去冷静,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不能出什么差错,时间太短了。 “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哥哥需要我!”无忧一听凝寒剑的话,火气就上来了。 “妹妹,司马兄弟每天要用深寒井水擦洗,我也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你,你愿意留着守护呢还是和黄大哥一起去?”凝寒剑对无忧的话语有点恼怒,但毕竟承受的住,比较委婉地说道。 “无忧妹妹,凝寒姑娘说的有道理,你看呢?”黄一怪当然明白凝寒剑的意思,现在本来就是寒冬季节,对司马岩的影响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何况,现在还有官府的耳目,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啊。庄里也需要一个保护的人留下来。” 无忧似乎明白过来了,低下了头,轻声说道,“那好吧,我守在哥哥身边,你们可要快去快回!” 凝寒剑和黄一怪也不敢怠慢,匆匆吃了点东西,便急急地上路了。 万寿山庄。 一男一女出现在庄门前。 “烦劳了,请向万庄主通报一声,有武林黄一怪前来向万老爷子问安!” 看门的庄丁一看黄一怪硕高的身材,也听说了梨花到的威名,赶紧入内通报。 “黄兄远道而来,兄弟有失远迎,请勿见怪!”里面的人还未到,万寿庄主万通灵的声音已经传到。 黄一怪和凝寒剑也不客气,径直迎了上去。 “万庄主,在下冒昧前来叨扰了。”两人向来人抱拳致礼。 万寿山庄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户,万老爷子的一双铁掌当年也是威震四方,而且是随岳武穆征战过的,所以武林人士非常景仰。这万通灵也深得万老爷子的真传,铁掌镇山岳的名头也非浪得。而且,一杆铁枪也是威震江南。因此,武林人士对万寿山庄的人都敬让三分。 “老爷子身体一向可安好?”黄一怪不敢耽误时间,繁文缛节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合时宜。 “多谢黄兄的挂牵,托福,家父身体还是很健爽!”万通灵将客人迎至会客厅,看茶。“看黄兄急切的模样,莫非有事要与家父商量?” “不瞒万庄主,在下的确有要事求见万老爷子。”凝寒剑忙说。 “这位莫非是?”万通灵有些诧异,似乎带着戏谑地看着黄一怪。 黄一怪脸一热,“万兄见笑了,这位是太湖凝寒姑娘。我们的确有要事求见老爷子。” “莫非是只身独挑胡家四龙的那位?”万通灵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弱不禁风的女子,居然敢大闹杭州城。 “一点小事,何足挂齿?万庄主,我们还是先拜见老爷子吧!”凝寒剑抱拳道。 “二位情随我来。”万通灵似乎感到事情紧迫,转身向内堂走去。 凝寒剑和黄一怪也不敢怠慢,赶紧随万通灵而去。 经过后花园,绕过一道长廊,来到一座别院,万通灵对门前的家丁说了一句,“快去通报老爷子,有贵客前来拜访。” 转身对二人说,“二位里面请,万某在外面候着了。” 黄一怪赶紧致谢,“万兄见谅,叨扰老爷子了。”身形一急,直往院内走去。只见黄一怪哐啷一声,掉进陷阱里了,迅速被机关限制。 背后万通灵狡黠一笑,他的哼声还没出来,凝寒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柄冷冰冰的剑已经搁在他的肩膀,只要稍微一动,可能就是人头落地。 “凝寒姑娘,果然厉害,居然没有上当!”万通灵长叹一声。他不敢动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迅速聚拢的家丁,看着这场景,也不敢冒然,把凝寒剑和万通灵围在了中间。 “万庄主,似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怨恨,不知为何要如此对待?”凝寒剑临危不乱,冷冷地说道。 “自从你们到来,我就知道你们是为了司马岩的事情而来,我们万寿山庄不想牵连进去,所以要委屈二位一段时间。”万通灵不愧是大户出身,剑架在脖子上了,依然不动声色。他知道凝寒剑不敢怎样,因为黄一怪还在陷阱里,何况他们来肯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
凝寒剑听出了万通灵的话音,不禁心头恼火。“万庄主,不要以为你这小小的山庄能耐我何。我们只不过是要见一见老爷子,你这样对待来客,显得小家子气了一
点。万家也就你一颗独苗,我不信万老爷子不心疼!”凝寒剑加大了声音的强度,凭她的功力,只要有一定修为的人都会听到。 她顺势制住了万通灵的穴道,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而且万通灵也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她不敢掉以轻心。 万通灵见识了凝寒剑的机敏和功力,后悔自己的大意,竟然没有想到对方的武功如此厉害。“你们到底想如何?难道不怕官府的通缉?” “万庄主,官府通不通缉可不需要你操心了。你还是相信爱那个自己,想想万老爷子的心情最好。” “你想如何?”万通灵想到老爷子的心情,额头开始渗出汗珠,背后嗖嗖的冷风,汗水明显打湿了衣衫。 “先把黄大哥放了再说,不然,我手中的剑有些不耐烦了。”凝寒剑的话听得到结冰的声音,女人一旦没有了理智,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放人。”万通灵无奈地对家丁说。 “慢着!”一声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一个白衣老者随声而至。 “老爷子,知道您会出来的。小女子多有得罪了!”凝寒剑不禁心中一凛,万老爷子的果是名不虚传。 “哪里来的娃儿,竟敢在这里撒野!”万老爷子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可不是吗,在万寿山庄,庄主竟然被一个弱小的女子制住。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万老爷子,在下等是有要事求见,谁知万寿山庄是如此待客?”凝寒剑一脸漠然,冷冷地回答。 “老夫倒是要想姑娘讨教一下了。”显然,老爷子是面子上很难堪,一直引以为豪的宝贝儿子一副狼狈相,更是让他肝火直冲。 “原来万寿山庄竟是这般护犊子的啊,本姑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着,转头对万通灵说,“万庄主,提醒你不要乱运功了,小心经脉错乱,那时候可不要怪我了。” 万通灵的确在运功,想冲开穴道,可每一次刚刚感觉到可以冲开的时候,便觉得经络一紧,疼痛难忍。凝寒剑的话一说出来,他再也不敢乱来了,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不知道,这是太湖渔隐独门的点穴手法,江湖中见识的人都不多。 凝寒剑走到万老爷子的面前一抱拳,“老爷子,最好请清退左右,不然刀剑无眼,伤及无辜。” 万老爷子一点头,扫视了一下围着的家丁。家丁们虽然很想看看热闹,因为万寿山庄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么硬的角色,敢和老爷子叫板,而且,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能在眨眼的功夫制住庄主的人,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但看着庄主的痛苦模样,自知保命要紧,赶紧呼啦啦散去了。 看到家丁散去了,万老爷子摆开了架势。“小姑娘,领教了。” “老爷子,晚辈得罪了。”说着,寒光一闪,径直向万老爷子刺去。 “好快的剑!”万老爷子一闪身,不禁赞叹。 老爷子一双铁掌,呼呼生风。凝寒剑也不示弱,剑锋到处,寒光闪闪。 双方你来我往,缠斗了三炷香的时间。还在陷阱里的黄一怪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喊叫。“老爷子,你这不是以大欺小吗?人家一个弱女子,本来是上门求助,却被你这样的老怪物蛮不讲理地缠斗,你还有脸去见岳爷爷吗?” 万老爷子听到“岳爷爷”三个字,突然逼开凝寒剑的剑锋,跳出圈外。他一生最敬佩的就是岳武穆,也最受不得别人提岳武穆的名字。平时最喜欢打打杀杀,见到武功好的,一定要比个高低。今天为了打架,连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但黄一怪的喊叫声,显然让他清醒了下来。 “丫头,刚才喊叫的是谁?声音听起来比较熟悉。” 凝寒剑看到老爷子突然听了下来,也收起了手中的剑。 “老爷子有所不知,在下和梨花刀黄一怪有要事求见老爷子,他还被困在陷阱的机关中呢。”凝寒剑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赶紧和老爷子套近乎。这个怪老头,看来只有用软办法才能起到效果。 “来人,快快放人,原来是一怪那小子来了啊。通灵,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生气地看着儿子,那狼狈相,简直让然怄气。 躲起来的家丁赶紧将机关打开,黄一怪纵身出了陷井,走到万老爷子的面前,怪眼一翻,“老爷子,您这可是不地道了!”
“谁这么不懂礼貌,就让谁受点罪就是了,小子,我们到屋里说话。还有这位丫头,武功不错,我喜欢。”老爷子翻了一眼可怜的万通灵一眼,哼了一声,和凝寒
剑、黄一怪想屋内走去。万通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一脸无奈,一股怨毒的感觉,从眼睛里射了出来,牙齿咬得嘣嘣直响。是他们让他在家丁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恨透了凝寒剑和黄一怪二人。 万老爷子和两人来到内堂,两人讲明来意,万老爷子沉思了半晌,点头同意。 二人感激万分,连连道谢。 “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这老头子啊?谢什么呢?”万老爷子突然有些不高兴了,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别人只要接受就是了,不要罗哩罗嗦,不然可能会适得其反。 “老爷子,您就是当代的岳爷爷,司马兄弟托您的福了。”黄一怪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连忙改口。 “老爷子高兴,在办完事情之后,晚辈再陪老爷子玩一回,如何?”凝寒剑也不敢怠慢,赶紧改口。 老爷子一听,兴奋劲又上来了,“好,一言为定!丫头可不能出尔反尔哦,快去快回,老头子等着你来了!” 凝寒剑和黄一怪借到了水晶棺,装好车辆,启程离开万寿山庄之前,凝寒剑解开了万通灵的穴道。 “万庄主,多有得罪了,请勿见怪!”
万通灵哼了一声,怨恨的眼神盯了半天凝寒剑和黄一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让他在寒冷的冬夜冻了一个晚上,丢尽了脸面,那种恨意,已经没有什么能
解脱的。“两位好好走,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在下会好好报答二位的恩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也不搭理他,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黄一怪的庄园。
在路上,两人商量了一下,到了浙江境内,换了水路,雇了一只快船,防止万寿山庄的眼线和万通灵捣鬼。他们知道,这次万通灵算是得罪到家了。虽然他的做法
的确过分,但万老爷子的脾气,更是让万通灵心生怨恨。他当然不敢对老爷子有什么行动,但怨气自然会撒到他们头上。安全起见,凝寒剑和黄一怪毕竟是老江湖
了,不停更换路线和方式,很快就回到了庄园。 (六) 乱花迷人眼,孤鸿影自怜。 幽窗听风雨,江湖一叶帆。 此去蓬莱远,何处天地宽? 寂寞红颜泪,夜夜湿罗衫。
自从黄一怪和凝寒剑离去之后,无忧还真的依着凝寒剑的意思,每天打来深井水,给司马岩擦洗。这时候那还有什么女儿家的矜持与害羞,为了能够争取时间,能
够看到活脱脱的哥哥,再苦再累,这时候也不能阻止无忧的行动。而凝寒剑之所以要让无忧做这些,主要考虑到无忧火爆的脾气,为了司马岩,她可是什么事情做得
出来,哪怕失去生命。还有就是要保持着她的生活希望,一个如花的姑娘,不能就此毁掉。 无忧每天除了做自己的事情之外,便是陪在司马岩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前的事情。那些美好的往事,是自己这些时间来最难忘是日子。只有陪伴在司马岩的身边,哪怕是现在的样子,也是心甘情愿。 她每天派庄丁到各个路口和码头打听,时刻保持着黄一怪他们的消息。 “小姐,今天老爷来信了,就要到达。”家丁来向无忧报告。 “真的?到哪里了?”无忧一阵惊喜。 “为了防止路上有变故,老爷没有透露具体的行踪,所以小的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老爷怕小姐着急,给小姐报个信,但请小姐放心。” “嗯,知道了,辛苦你了。也让黄大哥费心了。告诉黄大哥,我很好,一直等着他们平安归来。”无忧毕竟也是江湖儿女,对江湖之中的习惯,也是了然于胸。 “请小姐宽心,等着小的打探消息。”家丁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无忧望着床上安详地躺着的司马岩,自言自语般地说,“哥哥,黄大哥和凝寒姐姐就要回来了,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等到我们为你将解药配制好。” 此时的无忧,似乎已经习惯了司马岩的无声,也习惯了对着他默默地凝视和言语。此前的那总急于见到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使她懂得了珍惜和牵挂的滋味,懂得了用语言而不是眼泪来思考和做事。 夜很静,无忧已经有点困意,和往常一样,和衣趴在司马岩的床边,这种习惯,就是想在什么时间,哥哥能够突然醒来,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在身边说话,无忧猛然惊醒,发现凝寒剑和黄一怪出现在了眼前。 多日来忍住的泪水,似乎再也阻拦不住,稀里哗啦,她不敢放声大哭,极力压抑着,但泪水还是肆无忌惮地流。凝寒剑当然能够理解,她搂住痛哭失声的无忧,拍着她的肩膀。“无忧妹妹,这几天辛苦你了,也让你担心。不过,我们终于还是不辱使命,水晶棺带回来来了。” 无忧止住了抽泣,擦干泪水,“凝寒姐姐,黄大哥,小妹刚才失态了,在这里赔不是了。” “无忧姑娘不要如此,你的心情黄大哥能理解,凝寒姑娘也能体谅的。这些天让你担心,为兄心里也过意不去的。”黄一怪连忙安慰着无忧。 三个人整理了一下神情,凝寒剑才开始讲述一路的经历,无忧也感到惊险万分,对万寿山庄的事情也有了一个了解,同时也对两位的睿智和机警感到由衷的佩服。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司马兄弟带到碧湖小轩去,而且越快越好。”凝寒剑说道。 无忧这段时间的性情改变不少,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刁蛮的性子,反而显得无比温顺。“哥哥的事情,无忧但凭凝寒姐姐和黄大哥的安排。”
无忧的话让黄一怪和凝寒剑一惊,原来的无忧怎么变得如此懂事和通情达理了?这人间的情爱,还真的有魔力一般。两个人虽然感到惊讶,但对无忧的表现,倒是
欣慰了许多。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没有足够的冷静和睿智,稍微的冲动都有可能泄漏司马岩的的动态,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如今无忧让两人放心了。 “这样,我认为万寿山庄那边因为要了他们的水晶棺,特别是那个万通灵,吃了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必须提防。”黄一怪压低了声音。“还有便是官府那边,虽然前面我们做得没有什么痕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一切小心为妙。” “黄大哥说的是,我建议还是兵分两路,由我和黄大哥走一路,吸引可能的敌人,无忧妹妹陪着司马兄弟,带着水晶棺走另一路。” “凝寒姑娘,我们一起应该更安全一点啊,怎么……”黄一怪有些不解。
“黄大哥有所不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先行,为的是探听虚实,如果有敌人存在,他们会跟随我们,而我们是没有很多时间和他们周旋的,一旦暴露目标和我们
的计划,那么所有的前功尽弃。而无忧妹妹没有抛头露面,大家对她不熟悉,带着这么大的水晶棺上路,不免容易暴露,不便于隐藏,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这次主
要是人要分开行走,引开可能的敌人,不至于暴露我们最重要的动机。然后我们在湖州汇合。到了湖州,官府也不会有什么动作,而万寿山庄那边也是鞭长莫及
了。” “嗯,”黄一怪对凝寒剑的分析和安排非常赞成。“那就这么办了。无忧姑娘,你看如何?” “凝寒姐姐和黄大哥的主意,小妹听从就是。只是此去路上两位的安全……”无忧有点担心地说。 “这个问题,不是现在想的了。既然相识一场,而且都是过命之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何况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想法,无忧姑娘就不要替我们担心了。”黄一怪表情轻松地笑笑。其实,走出万寿山庄的那一刻,他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万通灵的仇恨的眼光,时刻在身边晃动。 凝寒剑也笑了笑,说道,“无忧妹妹不用担心了。有我们两个在,一般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倒是你,虽然目标不大,但也是势单力薄,当心的依然是你啊。” 无忧当然知道两个人都是为了安慰自己,但事情必须马上就要去做了,也不好说什么。“那你们一定要小心了,我这边放心吧,我会很注意的。”
“那好,我们就把路线安排一下。无忧妹妹带着司马兄弟从德清到湖州,在靠近太湖的地方住下,等我们来汇合,一路上注意留下冰魄剑的痕迹。而我和黄大哥则
绕道桐乡,再从桐乡折道,在保证没有尾巴的时候,分开和你汇合。到了太湖,黄兄先回到这里等候,我们两人乘船过去办事。” “另外,黄兄安排的人手要尽快找到鬼手神医的踪迹,迟了可能我们会前功尽弃。” “凝寒姑娘放心,这个早就安排下去了,江湖朋友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开玩笑的。”黄一怪连忙说。 “这样就好,唯一的就是要尽快,越快越好。”凝寒剑神情凝重,时间对于大家来说,开不得半点玩笑。 三个人商量已定,当夜便做好了各自的准备。
凝寒剑和黄一怪一大早起来,嗽洗完毕,准备等候无忧出来交代一下便出发,半天不见人影。凝寒剑感到蹊跷,赶紧到房间看,没有人影,连同司马岩也没有看到
了。大吃一惊。赶紧出来,却看到黄一怪正和一位庄稼汉打扮的后生交谈。黄一怪看到凝寒剑着急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弄得凝寒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
仔细打量一下那庄稼汉打扮的后生,原来是无忧的乔装。自己也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感情自己被耍了还不知道。 “凝寒姐姐,对不住,没有事先告知,唐突了。”无忧连忙抱拳施礼,她知道凝寒剑担心自己贸然行事,赶紧赔不是。 “哪里哪里,无忧妹妹真的是长大了。这份行头,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你的苦心姐姐当然理解了。”凝寒剑连忙回礼。
“我们就不再啰嗦了,分头行动,无忧姑娘从后院出去,那里是一条非常隐秘的通路,到了后山,有人在那里接应,司马兄弟和水晶棺都已经隐蔽好了,那都是时
分可靠的兄弟,会和你一路随行的。凝寒姑娘,我们从正门出去,也不必大装旗鼓,就像日常出门一样,反倒更让人主意。”黄一怪知道时间的宝贵,也不再寒暄,
直截了当。 凝寒剑和无忧点头赞成,转身各自准备行囊上路了。 后山,黄一怪安排的人和无忧一起上了船,走河道转向大路,马车也准备在那里。 无忧望着满山飘零的萧萧落木,说不出的凄楚景象,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自己负气离开,也不至于落得让哥哥惨遭毒手,而现在,哥哥静静地躺在那里,怎么才能看到眼前的景色呢?这种凄凉的景象,其实是哥哥最喜欢欣赏的。想着想着,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即便是从杭州城出发,到太湖也不过十日路程,而现在的情景,由不得自己慢慢享受,必须更快的速度赶到。想到这里,手里的鞭子使劲挥舞,马车的速度不停加快。 再说黄一怪和凝寒剑上路后,带上乔装了大马车,直奔桐乡方向。
一路上似乎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按正常情况,没有这么安静的行程。凝寒剑和黄一怪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越是平静的时候,危险越是在不知
不觉地靠近,这是他们共同的感受。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了,两人还是比较冷静,依然按照日常的表现,白天行走,晚上落店。 刚走出桐乡,寒冷的天气不能耽搁凝寒剑和黄一怪的脚步,为了早点赶到太湖和无忧汇合,马不停蹄。 突然一声唿哨,让赶路的两人赶紧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该来的迟早会来。 果不其然,万通灵带领万寿山庄的几位堂主出现在他们面前。 “幸会了,万庄主,不知再此等候,有何贵干呢?”黄一怪明明知道万通灵此来不善,依然打着哈哈。 “两位倒是清闲啊,我们万寿山庄的水晶棺是那么容易送人的吗?”万通灵看到黄一怪和凝寒剑,气就不打一处出。 “万老爷子既然同意赠送,万庄主言下之意便是要做出尔反尔的小人咯?”凝寒剑冷冷地说道。 “小人不小人,不关我们万庄主的事情,在下几位兄弟有点意见。”站在万通灵身边的一位壮汉大声叫道。 “成不竹兄弟可是有话说?我黄一怪知道你的一条竹节鞭的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几年可有长进。”黄一怪当然是为了提醒身边的凝寒剑,让她知道这些江湖人物和他的武功。 “还有你这几位,赵开来赵兄,你的刀法可有精进?郭永郭兄,你的铁扁担没生锈吧?李江梦李兄,看来最近的剑术有所进步了,要找人练练手是吗?” “少废话,姓黄的,留下我们的东西,我们二话不说,不然不要怪兄弟们对不住了。”成不竹怒目而视。 显然,万通灵是有所准备的,而且等了不少时间。 凝寒剑也知道,今天这梁子是结定了的。她也不答话,纵身下马,径步走向万通灵。万通灵当然知道她的厉害,马上提枪而起。 站在身边的成不竹可不知道深浅,“庄主,不劳你大驾,在下来收拾这丫头。”说着挥鞭而上。
成不竹是万寿山庄的四大堂主之一,一条竹节鞭也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可凝寒剑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向前走来,好像成不竹的钢鞭不是冲自己来的似的。眼看
钢鞭就要劈来,凝寒剑连拔剑都没有,用剑鞘一挥,剑鞘的顶部已经顶在了成不竹的咽喉。谁都没想到,面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身手如此之快。 其他
三位堂主见状,一同向凝寒剑攻来。凝寒剑知道,如果动真格的,就会真的得罪万寿山庄,对自己行事非常不利。江南的各大门派,都与万寿山庄有着一定的交情,
这样依赖,就会给自己惹上无尽的麻烦。而黄一怪要保护水晶棺,虽然是假的,也一定要装出在乎的意思,所以是不能随便给自己助拳的。而自己一旦缠斗起来,就
会耽误时间,无忧会等的着急的。想到这里,她腾空而起,摆脱三人的夹击。 成不竹见到其他三位堂主来助阵,也忘记了刚才的窘样,重新打起精神,四个人迅速向凝寒剑围拢。按以往,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物,是不屑如此的,今天为了能保住万寿山庄的名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凝寒剑剑已出鞘,冰冷的寒光,映着她冰冷的脸色,煞气似乎凝聚在四个人的周围。拿扁担的郭永和挥鞭的成不竹靠的比较近,而刀客赵开来和剑手李江梦稍稍靠
近一些。她的脑子里瞬间想起当时在胡府对付十二铁甲的招式,当然,这时候只能巧胜而不能伤人,有些为难。但主意已定,现实也容不得凝寒剑再多想了,因为四
个人的兵器已经出手。 只见她好像挥剑指向成、郭二人,借着二人生猛劲道,突然的一个鹞子翻身,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已经削掉了
赵、李二人的兵器,而两个人手拿着半截兵器,怔怔地站在那里。凝寒剑见到得手,转身迎战成、郭二人。这两人都是以气力著称的,巧字当头,不与他们硬拼。首
先拿成不竹下手,认准了路数,对郭永的铁扁担尽量躲闪,而是专门针对成不竹。因为看到凝寒剑的剑锋锋利无比,所以不敢轻易让她正面接触到自己的兵器。然而
凝寒剑的身影不离成不竹的身边,弄得成不竹逃都没有机会,何况是在庄主万通灵的眼前,只有硬着头皮应付。可应付的结果也是没有几个回合,手中的钢鞭只剩下
了半截。剩下来的郭永的铁扁担自然也难逃厄运。没有的兵器的四大堂主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万通灵更是气急败坏。 “几位堂主辛苦了,还是让我来
领教领教凝寒姑娘的剑法。”万通灵上次的确是疏忽大意了,被凝寒剑偷袭得手,而且对凝寒剑的恨意更浓的是被她捉弄,在万寿山庄自己的地盘给撂下了,丢尽了
颜面。对于这样一个被别人呵护惯了的贵为万寿山庄庄主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为了能报仇,出掉那口恶气,一直以来都密切注视着黄一怪他们的行动和踪
迹。这次他们一露面,便已经别万通灵发现在分析他们的去向之后,决定悄然埋伏,等待时机。毕竟万寿山庄不是一般的门户,做这种事情,还是掩人耳目一点,为
此特地选择了这里,远离桐乡闹市。 “万庄主何必要苦苦相逼?凝寒剑不愿意和万寿山庄结下梁子。” “哼哼,好轻巧的话啊。当初在万寿山庄的时候梁子已经结下了,今天只不过是万某要报一箭之仇,出掉心中的恶气。” “万庄主,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还请万庄主见谅。”凝寒剑深知,如果继续下去,可能结果更糟,希望万通灵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 “不必啰嗦了,亮剑吧!”万通灵根本不理会凝寒剑的好意,反而更加恼怒。说罢,手中银枪如同巨蟒出洞,直向凝寒剑刺来。 凝寒剑顿时怒火中烧,这万通灵也太不通人情了,不给点教训,看来是无法脱身的。于是挥剑而上,向万通灵欺来。
万通灵使的是长枪,在兵器上有句古话,“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凝寒剑知道万通灵不是善与之辈,如果任他的长枪和自己的剑对垒,还是尽快地近身
一点,让长枪找不到使劲的地方,而自己就更快地占据主动。万通灵当然也知道其中的要诀,所以凝寒剑逼近的时候,相应后退几步,避开自己不利的局面。他尽量
用长枪粘住凝寒剑的剑身,避免被削断的结果。 两个人缠斗的时间越来越长,凝寒剑有些着急。这边万通灵也是焦急万分,本来是要报仇雪耻的,结果半天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而四位堂主站在那里,虽然没有了兵器,但合四人的力量,还是可以威胁到黄一怪以及他保护的水晶棺的黄一怪也是站在那里干着急。 缠斗的时间长了,凝寒剑实在是忍不住了,突然剑光暴起,寒光一闪,短剑削断了万通灵的长枪,连着握枪的右手。 万通灵哎呀一声惨叫,刚才还挥舞的长枪断为两截,地上还有被削断的手掌,紧紧握着半截银枪。四大堂主赶紧上前搀扶,黄一怪将一包金枪药粉扔了过去,“万兄,对不住了。各位兄弟,赶紧敷上药粉,后会有期了。”
万通灵脸色惨白,敷上药粉,因为剑实在太快,敷药的时间也快,所以短时间内,在血才流出的时候便止住了,对身体伤害要好许多。他咬牙忍住了哼哼的声音,
牙齿却恨得咯吱咯吱直响。怨恨的眼神,像一支支毒箭,射向凝寒剑和黄一怪。四大堂主也知道今天是无法出气了,搀扶着万通灵悻悻地离开。 “黄兄,这个梁子怕是永远难以解开了。”凝寒剑望着万寿山庄的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凝寒姑娘,你也不要自责了。万通灵那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是这么小家子气。什么奶奶的名门正派,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难怪司马兄弟从不与这类人打交道!”黄一怪有些愤愤地说道。 “黄兄,算了吧,我们赶路要紧。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我们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也不知道无忧妹妹那里怎么样了,我们在这里吃点苦,到也是没什么的,就怕她那里出什么差池。” 黄一怪点点头,“也是,我们赶紧上路,免得夜长梦多。这样,你直接前去联系无忧姑娘,我带着马车往吴江方向,到了吴江再从水路与你们汇合。” “也好,你一个人路上小心了,必要的时候将这个藏起来,一来断了他们的猜疑,二来你也可以轻身赶路了。”凝寒剑关切地说。 “你也小心,这次的梁子可是结大了。后面的路,显然还要不好走的。”黄一怪对着凝寒剑一抱拳,“凝寒姑娘,路上保重。” 凝寒剑也抱拳告别,“黄兄,保重。尽快来湖州汇合,免得大家记挂!” 黄一怪赶着马车,扬起一路灰尘,转道向吴江方向行去。 凝寒剑也打起精神,骑上马,抽了一鞭,向着湖州的方向疾驰。 惨淡的太阳,没有一点光彩,懒懒洋洋般地,斜靠在远远的山顶。寒冬的日子,空气冷的彻骨。空旷的原野,只听到得得的马听声音越来越远……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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