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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佛罗里达度假的最后一天黄昏,我和丈夫杰恩沿着墨西哥湾白色的沙滩做最后的散步。我一路上把脚浸在水里走着,悠闲地看着浪花在我的赤脚下碎成泡沫。他呢,穿着旅游鞋,小心翼翼地走在干燥的沙地上。整个假期,我们都相互打趣,笑谈着我们完全相反的享受生活的方式。现在,我感到我们惯常的那种互不相让的态度正在回来。明天我们就将回去了,愉快的日子总是结束得很快。 和过去的十年间一样,今年,我和杰恩来到位于德斯特的亨德逊花园酒店度假,这是每年我们给自己放的“恋爱假”。在这样一个假期中,我们要像刚开始恋爱似的对待对方。甚至在驱车7小时前往德斯特的旅途中,我们就开始放松,通情达理,相互谦让起来。 “我们是听磁带还是听广播?”我轻轻地问他。 “你想听什么就听什么吧。” 进了酒店的房间之后,我装着没看见,任凭杰恩把他的衣服揉成一团扔在昂贵的古董家具上,把堆积的快餐盒靠在维多利亚时代的墙纸上。杰恩呢,最不喜欢逛商店的他,耐心地拖着步子跟在我身后,陪我逛遍了这里打折的商场和古董店。回到房间,杰恩把所有的天气预报按区域全看了一遍,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讥讽他。晚饭前,我花了很长时间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整理头发,他也没有不耐烦地问还要等我多久。在这里,和在家里相反,我们各自的旧习惯在对方看来好像挺可爱似的。 但是,周末来了,现实也回到了我们身边。“今晚我们就装车。”最后的散步结束后,杰恩不耐烦地说,听起来像大兵营的军官,他指挥说,把明天早上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然后把其余的都打进包里,要快。当杰恩按他的“惟一最好办法”把行李交错地、像拼图玩具那样码放进车里时,我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眼皮,白了他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上路了,在车上争论着是听磁带还是听广播的问题。最后,我决定不理他,埋头看起书来。“你就不能坐上20里路不看书吗?”杰恩命令说。 “那也比整个下午都看电视的天气预报强啊。”我反唇相讥。 还有两小时就到家了,我们停下来加油,打尖。在排队等待的时候,听见排在我们前面的一对夫妇激动地谈论着佛罗里达,很显然,他们的假期才刚刚开始。 到收银台交费时,那位丈夫说:“我妻子要一份脱脂酸奶,我要一份牛奶圣代。”他并没有说她要减肥的俏皮话;而当那男人说了一句并不好笑的玩笑时,那位做妻子的竟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最令人吃惊的是,那女人宣布说,他们刚刚从佛罗里达度过了“最愉快的假期”归来。 “是啊,”男人同意说,“我们都急切地盼着明年再去呢!” 什么?他们刚刚度完假?我不禁大吃一惊。回到车上,我脑海里突然记起了一位圣贤的话:“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相互宽恕,方为夫妻长久之道。”在余下的回家路上,这句话一直回响在我耳边。 我们的车一驶进自家的车道,我便开始忙碌起来。我们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我得喂狗,得把行李箱腾空,得检查信箱里的邮件,听听录音电话里谁留下了口信。我常能在一个时间内同时做五件事,手里还最先把行李给安顿了。杰恩比不过我,这让他着实气恼。我把要洗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回来正巧碰上杰恩还在整理鞋柜。 “对不起,亲爱的,”我喃喃道,停了下来,“为什么我们不能像那对在加油站遇上的夫妇那样……就像我们一直在度假似的?” 杰恩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好像没听懂,似乎我在讲东非的斯瓦希里语。 “当然,他们俩好像有些过分夸张了,”我承认说,“可是,事实上,我们在外边的时候,对彼此都很宽容的。为什么我们在家里不能那样呢?不能有更积极的心态呢?” “一种假日里的心态?”杰恩领悟地、一字一顿地说,“好啊!那就试试!” 相敬如宾,我想起来了,说:“杰恩,你开了那么久的车,一定很累了,快坐下来,就让老婆我先敬你一杯冰茶。”我家的老猫也过来凑起了热闹,我们在一起边喝着冰茶,边看亲朋好友的来信,还议论着这次旅行中最值得回味的趣事。 第二天,作为老婆的我极力想表现得好一点,整天如履薄冰。我决定给杰恩做一顿特殊的饭菜。我先动手烧肉。还没来得及把炉火调成微火的状态,电话响了,我在电话上和朋友聊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焦味儿。我冲进厨房,急忙翻炒锅里烧焦了的肉。一着急,碰翻了锅。里面的汤汤水水一下子倒了出来,洒在炉盘上,溅了一墙、一地,还有我的鞋。 杰恩跑过来——我们家的清洁先生,抓起纸巾就是一阵狂擦。“玛丽安,你怎么不小心点?” “假日心态!”我大叫。他赶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努力想做出微笑的样子。把厨房收拾干净后,他到外面去剪草。我一直打量着在院子里干活的他。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用一个草编的旧花盆反扣在自己头上当遮阳帽。有风的时候,他就用一根鞋带当系带。为防吸入花粉,还戴了一个蓝色的外科手术口罩。穿的是一条松松垮垮的带大点图案的绿短裤。鞋呢,好像是被狗啃过似的!我正要说:“你穿成那样,还好意思走出去?”假日心态!我提醒自己,马上住了嘴。 我咽下这句话,决定驱车到超市买点东西回来,改做杰恩最爱吃的香蕉布丁。我正把车从车库往外倒,忽听得一阵刺耳的响声。 “砰!”我赶紧刹车,跳下来。杰恩闻声跑了过来。原来是车身碰上了车库门。但见车门凹进了一大块,车身的漆被刮掉了一长条。 “没听见我大声叫你停车吗?”他吼道。 “现在你没必要大声叫了!”我也吼叫起来。 我进房去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杰恩跟了进来。我做好思想准备,知道他会发脾气了。“我在想……”他说。 哼,来了。“只撞坏了金属,”杰恩继续说,“花点钱就可以了,重要的是你没伤着。”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又出去了,接着我听见院子里的剪草机又响了起来。 只有在这时,我才想起在亨德逊花园酒店曾听见过的海涛声。 “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相互宽恕,方为夫妻长久之道。”那就是假日心态,我们没有理由不在未来的一年中都这样。 我联系好了保险公司,挂上电话,走到外面看我可爱的丈夫剪草。从我站的角度看,他的草帽既实用又漂亮。一个多么聪明、英俊的丈夫!我暗自赞叹。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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