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很闷。
毫无来由的堵心懊恼。电视开开关上,网络连接放弃,连一向爱之甚笃的书,也翻不了几页,便心烦意乱。索性什么也不干,就让自己发呆,然而,发呆也是需要精神放松的。拥堵、瘀滞、满满涨涨的心绪不宁。哪里都不舒坦,但又不知道哪里不舒坦,总之全都不对,似乎有一个线头接错,机器僵持全不运转。水路发生了堵塞,一切别扭的安静观望,找不到别扭的位置所在,没地方排除问题。就那样手足无措的对峙——与偶然到来的坏情绪。
人常常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吧,只是不快,却找不到匹配的理由,只能极不情愿的等待那条线自然连接、堵塞缓缓畅通。总有恢复的时候。
到了下午饭的时候,舀了半碗面,打开水龙头,是忍耐极限、急于喷出的轰鸣,没水,气流在咔咔嚓嚓的发火。刚要离开的一瞬,一团水爆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一发火力威猛的炮弹愤怒出膛,看到的时候,已经在面盆里轰炸完毕——狼藉一片——面花儿怒放。水池、案板、我的上衣、头发、脸上、脖子,无一幸免——只要面向龙头的一面。后来知道口袋里、包括里面的手机零钞也光荣中弹。水的打击面可谓全覆盖歼灭式无一漏网。我独自笑起来。盆里的面差不多全部弹出,剩下不足两汤匙的样子。想起,有一次淘米,也是这样的状况,强悍的水龙头令半碗大米全部出局,一粒未剩。
这一笑,我惊讶的发现,坏情绪没了,踪迹全无,干干净净,没留心它是怎样趁我不备悄然全线撤退。
线接上了,机器照常运转。淤堵清除,水流自然畅通。一切,若无其事的各行其是。似乎那个过程被剪掉,不留任何痕迹。
郁闷和面粉没关系,和凶悍的水没关系,面粉只有和相同遭遇的大米有关系——顺道的联想。然而,有关联的没关联的,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在同一时间。好像走着走着,忽然一切都变了,没有一个理所当然的门槛、或者一堵合理的墙作为转换,丢掉的,遇到的,全然不按顺寻和预料安排。
冷遇失落挫败是常有的事,欲去无处、不可力致的时候,愤愤然操起一把剪刀,把一直舍不得剪掉的绿植的多余叶子统统扫除。事毕,不洗手,在客厅踱步撒气,忽然觉得脖子有濡腻的什么,扒拉下来,一头肥硕异常的蜗牛——没房子的****蜗牛,虽然知道它并不凶恶,还是恶心的打了个寒颤,手忙脚乱的扔出窗外。这有眼无珠的家伙,怎么我是白菜芯吗?这样一想,居然懊恼罄尽、自如轻松。也是毫无关联。哦,那蜗牛不吃菜,是吃我的愤怒的,哈哈哈对自己大笑一通:一切怂管。记得那条播错的天气预报:预计明天是白天。
一件平常的即时忘却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悄然复活,忽然有一天发现,它郁郁葱葱的在你的思绪中探头探脑,非常有用的嵌入你的文字,挺合适。
村上春树有一篇忘了名字的文章,说一位家庭美满的女士,独自在外国旅游时想要给丈夫买一件名牌的短裤,就在替丈夫试衣的时候,她忽然心生厌恶,感觉十几年挚爱的家庭、特别是和睦的夫妻生活是非常糟糕的、是无法忍受的。于是回国后断然离婚。没有预备,没有铺垫和前奏,没有积累的过程,也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买短裤和家庭的分崩离析看起来毫无瓜葛,但是,那一刻,所有的不满产生了。你不知道有些东西它在哪里落种、怎样发芽生长,忽然找上门来,跟你手上正在做的事毫无关系。
出乎意料,他们在熟识若干年以后,走在一起。
出乎意料,他们在难舍难分时,又天各一方,牵手无期。
他说:站在楼宇的拐角,我看到的是一个命运的魔方,我在魔方的这面,你在魔方的那面,谁的手在转?——能转到相聚?——不能转到相聚?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意料是现实还是幻想?
她说:你在一个一个的季节里抚摸思念,我也是,但好担心你弄丢了它。点长为线,线合成面,你和我,由守望构筑了一个魔方。
还有一头蜗牛、一团暴躁的水吗?转出下一个出乎意料和意料之中。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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