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江南有梅无雪?记得与你初遇时那一场雪飞扬,如南方般的温润婉约。列车中相遇的时候,窗外的雪正如蝉翼般委婉的下着,南国略为疏黄的树叶与它纤柔的朵在微风中徐徐款摆,而习惯于北方的你说,南国的雪没有北方的冷冽,氤氲着水的味道,即使雪掩尘宇,亦难有北方雪中的绵韧。从那时起我就为你胡笳吟弄,痴待能与你共赏一次北雪落。
或许,因无缘我们总是在雪中无逢,而我偏又如此的恋雪,于是,雪漫时,总爱一个人在雪中逐念。时光几多,我离你亦远,偶而的相询,皆是在最闹的季节,而雪落时,总是疏隔着,我无法向你抛去我的心喜,而山长水阔的你亦不曾在那有雪的时日邀我踏雪寻梅。大概,我们终是心中各自充塞了尘世俗事,所以总是在上演着世间的无缘与错过,便是,无法在万里飞雪的时候搓雪成杯、捻花入酒,共饮这一盏心欢。因你,四季花开,我唯喜雪中梅朵,因你万丛皆碧,我唯爱松上凝妆。
雪落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旷野中,心如雪、雪如心,荒芜却也丰盈,像极了我的思绪,素笺一张,偶尔雪地会留下行人清晰的足印,像南飞的雁迹为你点墨成行。这一季的雪里,你我还是各置一方,不能再与你做雪中疯跑的游戏。其实,遇你之时,我就决意落入尘中铺展寻你的路径,哪怕,雪域江南,离你甚遥而无凭,我亦将漫天的清雪看空明的圆镜,凝望你的方向,任目光滋生成连理。只是,风尘雪路仍在,却冲去了那时纯粹的岁月,只落得雪随风去无法拾起,更无意再将白雪捏成心的形状,细细端祥。
大概,因你生于北方,所以习惯了北方冬日的寒冷。但我却生于江南,即使喜雪、恋雪,亦无法在飞雪中裹裘抵寒。于是,我便在江南无雪的季节期你,且学会了拣字砌文,采风雕章。直至冬寒,沙净草枯,倏忽间雪意荏苒,竟然透彻一点衣冷。无你,此冬是否我也只会空对红泥小火炉?疏影伫凝,帘外又一场雪倾城。而此处的落雪,彼端应是无觉吧,这一冬的雪花轻落,依然只是我一个人的雪天。以雪的心墨为壤,让我为你植一株梅树吧,期此冬的一场场雪临,伺它长成,待得一树梅花嫣然,让你看满树雪片般的梅朵上,满满烙着梅雪相印的手。
这一季雪,堪了我等你的切切。悬望久,便想象着你与搓雪成杯,捻花入酒。未成眠,雪空已见初晓。而你会否渐解我璇玑般的文字欢意少,只为及不到的雪夜丝牵情绕。虽叹与你徒隔雪海银河,却无颦黛嗔怨天涯,当你宿酒初醒,当你月夜惊寒,我在江南凝阶赏雪如花积,瓣瓣重落,就如你在北国的把守隘口,将漫天的清雪看作点起的烽烟。而凝望你的方向,就是我不曾离弃的战场。雪落处,冰封寰宇,裹了素装。银领净襟,是你的戎装,冰戟旒戈,是你的战枪。而雪夜里那轮如镜的圆月里,有我扬起的青丝触在你挺峻的肩处,横渡阑珊。
为观一次北雪落,我已等了数冬。再遇时,烙雪的村庄辂音尘悄,院门深掩,叩环相询时,你抬起孩童般的目光轻问;大姐,你找谁?我微微一愕,原来......原来,那场意外让你将曾经忘却,将记忆删除!不过,你说:万事皆忘,却不知为何总是独恋这一庭香雪!转身欲去时,见有三两梅枝横生院外,随手取来几朵融在掌间,似心相贴,只是,恐那双植梅的手,今世我们再也无缘相牵。而其实,我只想观一次北雪落,哪怕我在江南,而你在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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