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要动笔之时,一如以往找寻着可以让纷飞的语言沉积下来的音乐,耳朵像个固执的孩子,只愿接纳几种近乎单调的声音。不紧不慢将音量调到合适的高低,如潮汐的声响终于一次次将我环绕,如一生命个体的呼吸迎着季节的桅杆随着海风一起涌入领口,顺着尾梢干枯的发丝缠绕,阻隔,直至与寂静接壤,遁入远山远海的空灵。
似是梦境里的一帧画面,灵感隶属于南方的一座临海小镇,四季潮润的空气里炎夏的气息游荡潜伏,阳光从不善于隐蔽热量,只是一味的大片大片的倾洒,如光阴流失一般让人无从捉摸,只有皮肤轻微被灼伤的痕迹在黑暗里隐隐作痛,内里却充漾着一层层撩开幻觉的喜悦。这感觉像极了一种爱和恋。
五月,蔷薇已爬满了藤蔓的枝枝节节,不论近看远观都是绚到了极致,美到了心骨里。这世上林林总总的花花草草,每一种都蕴集着大自然的张合声息,卑微与平常,美丽与清雅,只是世俗的眼睛看待的结论,一如人有时极为喜爱某种植物,一半是因了它的外形,一半却是因它的名字。
蔷薇,这两个字刻满了岁月一季花事的媚态,这两个字落尽了人间俗常的姣好。在我最早的记忆里,那是与少时一本故事书里的情节相粘连的花朵,故事忘了脉络来去,只记得是很幽迷很奇幻,以至于年少时曾那般念念喜欢,书页翻了无数遍,收藏了很长很长的时日。其实,正因为隔了太久太久,于此的记忆好似幻象一样模糊,无法鉴别,所以,那一朵蔷薇,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传奇故事,或许,那一切只是出于我的某种美好联想,有时,时光的追溯中,人生会衍生出许多忽明忽暗的错觉,记忆也会存有偏差,而且是习惯性的剔丑存美,沙漏过滤下留存的都是硕大釉亮的玉石。回忆会因此而更加温润清透。
蔷薇,总向着阳光攀爬,努力生长,这是我在茂密的日光下,看到的一幕幕景像,倚靠着各种面貌的背景,有村庄灰褐色的土墙,有小镇青砖碧瓦的院墙,有城市花园里的铁艺院落。不变的是她让人绿到柔软的茎叶,我无比喜欢看着蔷薇的叶,那种有如沐水的妆容,幽静的色泽,透着尘世清新典丽之芬芳。花可倾城,叶子亦可教人倾心啊。
攀附是一种姿态,只要它是朝着阳光的一面,如何都是值得珍视的美好。在江南的院墙和老屋几乎随处可见苍翠欲滴的爬山虎,这种植物通常都是以铺天盖地的姿势跃入我们的视野,所见没有一片叶子之间能够留下空隙,长得专注鹜然,饱满丰盈,无处不能攀爬生存。住在这样一栋楼阁墙壁那一端的人,想必夏天在家中坐着也将是绿意满屋驻,荫凉不曾歇停了。这样的场面,着实令人心生向往与盼望,繁华中的安宁,或许我们偶而都会寻觅到一隅踪迹,只要我们伸出手,能够得着那会阳光下的树影花丛。
蔷薇盛放在初夏,因了它依恋光和热的生命本质,不间断的吸纳新鲜炽热的阳光,才促成了这一季绚丽的人间花事,不经意也成全了自然的美。我常暗想,如若蔷薇花被称作另外一个名字,同样的花朵绽放在我面前,我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吗?我还会一再的用语言和心灵去真诚咏叹吗?
人的每一样偏好与留恋都是有某些刻骨铭心的缘由的,有时不必细问细究太多对错与否,也无须刻意探知短暂和永恒的距离,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悲喜,纵然人生青丝变作白发,若可获得安然的归属而去,苍凉也是美丽的。
而盛夏里的蔷薇一样会开到荼靡,终要凋谢,谁会忍心责怨花瓣的遽然落尽呢。我只记住了花开热烈满园香时,那一朵朵粉白花瓣坠入心里的柔软。
是啊,柔软。我不知这两个字眼与我的距离是远还是近,但近年的我是异常喜欢它的。因为它和明亮是一对相携而来的词语。再也追不回那段喜欢看三毛《雨季不再来》的岁月,再也不能如那年那月一般纵欢雨中即景,雨中漫步。而今,阳光灿烂的日子才是我眼底的温暖所至,趋暖避寒已成为我逐年逐月的选择,即使自然的温煦必然也驱不走心底某处的阴霾。但我相信,有光的季节,是赋予心灵的馈赠,自然的给予从来都是如此平等,有情。
心底向着一处明亮,晴朗的日子必将骤然居多,心底漾着一丝柔软,世事都会有温情的回眸。
就连最简单的听歌,以往类似费玉清或邓丽君的老歌,我是很难有倾听欲的,近来,却发觉自己竟也喜欢上了那一种惹人柔肠百回的唱腔与表达。每次心头掂量着那些再俗常不过的歌词,悲喜掺杂的青春和时光一声声如秋水晃荡般明澈,温婉的音调悠悠排遣岁月流逝的苍凉,轻扬的乐声中漂荡着厚积难为的惆怅,却也声声教人温软,泪光烁动。想来,似月圆花好,红尘来去一场梦,今宵多珍重,这样情深许许的歌名,年少之时,我们是既看得迷蒙,也读不懂它。而岁月越寂寞,人生才愈加丰盛。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款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夜里,漫无心意的听着,踱步在屋内,转身,推开窗户,晚来花香一阵阵蚀骨飘来,四季桂花,穿越蓊郁的树影,伴着音乐一起,一路向晴,幽远出发。
编辑: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