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老妈妈们常说的那句话,我一直不太信,可是如今,我深信不疑并奉为真理,她们说,欢悦日短,而愁苦夜长。是的,我与你牵手时,总觉得时光飞逝,而不见你时,那蚀骨的思念,将日子无限拉长。
不见你时,捻着你送的那枚红豆,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用它坚硬的圆润,铬痛了自己细软的掌心。把那粒红豆捧在手心里,看着那上面莹润的腥红,晶亮如玉,隐约照见我绯红染的面颊。不见你时,午夜的月华透过毡帘,落在我的床前,照着我睁圆的眼眸,对月展照那颗红豆,只能看见黑涩涩的圆粒,在我的指间,似心底里的泪珠,凝咽无语。
不见你时,我牧着牛群,立于草原深深处,纵情放歌,听见那悠长绵渺的乐音,传到草原的更深处,我偶尔落泪,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腿,无端地哭泣,觉得委屈.。无名的委屈,像草原上到处游荡的风,不知何时,就会袭击我娇柔的心底,凉下泪珠如花坠落。不见你时,我看着天边飘过的云朵,想像它们会带来你的消息,像带来七月里的雨,不知何时的猛然间,落在我的面前。
而在这个午后,我慵懒地倒卧在毡房的榻上,外面是刺眼的阳光,科尔沁草原沉浸在正午地小憩里,我听见唰唰地马蹄声,响起在近旁,愈来愈清晰,那条大青犬,狂吠过几声之后,变成呤呤的低语,我猜知是你,心里涌起一股软软地甜蜜,又被瞬间的疼惜遮掩,这样毒的日头下,会不会把你晒坏啊。我赶紧立起身来,还未及整理容妆,你已跨步进入我的毡房,带着一股炙热的风,我抬起头,看着你的脸,一层细细的沙尘蒙挂在上面,眼眉间,是勇武的阳刚。
刚欲开口,却被你拥在怀里,你的身上草原青洌的气息,令我嗅到那片青草的甜汁,在你的怀里,千言万语都化作静默,感受你结实的胳膊,如铁般环箍我细纤的腰,忍不住嘤咛作声,你轻轻放我在你的腿上,外面,科尔沁草原上,有风吹送进来的花香芬漫。闭上眼睛,感觉到你身上阳光曝晒后的暧热,想着那些汗水是怎样从你的身体里,点滴渗出来汇聚成流,湿了衣装,终被阳光晒干,被热风蒸净,只留下颗颗晶莹细碎的盐粒,如微小的钻石一样,藏匿在你的发间,只留下带着燥湿的腥味,弥留在你的身旁,久久不去。我把头埋进你的胸膛里,闻到那股带着臭味的咸香,察觉自己脸颊炙热滚烫。
在你的怀里,我如一只懒洋洋的猫咪,久久地俯卧,站不起身,任凭你粗厚宽大的手掌,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漫无目的而又随心所欲,带给我一阵阵从未有过的震颤与悸动,我的喘息如春季的风声,时强时弱却从无断绝,而你心跳的声音,亦如重鼓的敲击,呯呯作响。在你的怀里,我如一尾小鱼,随意地游走,任性的停歇,任凭你粗直硬密的胡须,扎痛我骄嫩如花的笑靥,微痒中带痛,似乎要吸一口气,才能再接受你的一次次侵袭。
似乎没过多久,再起身时,太阳的光辉早已柔弱如丝,西斜的余光,给科尔沁大草原涂上一层淡淡的菊黄橙红,我们立于毡房的外面,并肩携手看夕阳渐渐沉坠,突然想起那眼月牙泉,好久不见它了,不知是不是还在汩汩如旧,跨上你的枣红马,我们飞驰而去,远远地看见泉眼里流水如泻,汩汩作声,不由地回想起初识你的情景,想想,已是几十个日夜逝去了。
立于泉边,看着那细细的水流,喷涌而出绵延不绝,清澈透明的水流,像玉一样流淌在科尔沁草原上,回转向远方。日暮里,那条小小纤细的河流那样骄弱,令人怜爱。我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清泉,洗濯吹弹得破肤肌,却被你冷不防推入水中,四处迸溅的水花,如我惊吓的笑声,吹落在草原的深处。你也跳进水中,与我嬉戏,却见你脱去衣装,露出一身古铜如麦的肌肤,块块虬肌吓得我闭上眼睛,你却紧紧地拥抱着我,感觉得到你雄起时坚硬如铁,我欲逃奔,却不能挣脱,渐渐弱下身来,听凭你的动作,你似草原虎一样,在水中把我俘获。只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我嘶吼着喘息,看见一抹嫣红,在泉水中渐渐升腾起来,随流而去,变淡变薄。我知道,从此,我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了。
日色渐渐淡去,暮光里的草原,腾漫起丝丝缕缕的雾气,连天接地,渐成迷茫的世间。我跨坐在枣红马上,背靠着你,哭过的眼睛红肿如桃,你小心翼翼地劝慰,轻言轻语地呵护,难以令我摆脱惊恐与忧虑,那些无端地担虑,让我更为担虑莫名,只有用轻轻地啜泣,掩饰内心无由的惶恐,你默默地任我倚靠着,渐渐地一语不发,沉默如墙。只是用两条胳臂缠住我腰,任枣红马缓缓回返,暮色如帘,露珠似玉,科尔沁草原的夜色里,我抱住你的双臂,环放于胸前,你的下巴贴在我的肩头,喁喁而语,我听着,像远方传来的天籁之音。
送你转身,看着你渐行渐远,我的泪水又流下来,湿润润的风从草原上掠过,带来远方清凉的气息,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有你说起过的江南,存在你声声念念里的江南,会是什么样子,只愿你留在身边,不要走远,永远。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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