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山下乡安家落户的小山村,山不是很高,却连绵不断,属于“千山十二县”系列。生产队共有五架山,一千多亩山地,二十几户人家,精壮劳力超不过五十人。地广、人稀、土薄、贫瘠,一个壮小伙儿干一天仅仅值几毛钱。记忆中,仅有的好地就属河滩上比较平的那些地了。
记得那是1969年夏收以后,一天下午两三点钟,烈日当头照,社员们在河滩的包谷地里锄草。恰逢昨日一场中雨过后,潮湿的土地经太阳一晒,升腾起的热气篜得人挥汗如雨。靠天吃饭的山里人,得了这场及时雨,看着包谷蹭蹭的往上窜,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在地里安静下来就能听见包谷拔节时咔咔的声响。趁着这大好时机,赶快除去野草,为的是不让野草与包谷抢着喝雨水、争着吃肥料,是争取秋天有个好收成。
正沉浸在除草劳作的社员们,突然听到近乎失声地叫喊;“那有一条大蛇!”声还未落,只见一个邻村的知青从相隔一条公路北侧的桥下面窜了上来,他惊魂未定面容失色,语无伦次地说:我刚在桥下河边的河滩上方便完,猛然发现有一条大蛇,粗有一寸半,黑色带着白点,足有六七尺长,吓得提着裤子就往上跑。锄地的社员、知青们听说有蛇,还是条大蛇,手里拿着锄头,从南边的包谷地向公路北边桥下的河滩地跑去,可到了那一看,并没有蛇。邻队知青指着刚大便完的那堆屎说:刚才就在这。大家20多人开始了地毯式地搜索,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大家认为那条蛇可能跑了,找蛇的劲头渐渐的小了下来,警惕性也慢慢放松下来,就在这时,突然人大喊:“那不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离地有两三丈高的崖壁上,在半中腰贴着一条蛇,不仔细看还真像一条粗壮的酸枣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我们队长发话了:“都不要动。”说完从口袋取出上工时才用的哨子,放在口中,“嘟……,嘟……”地使劲儿吹了起来,吹了半天也不见那蛇有丝毫动静。这时,也不知是谁捡起了河滩上的鹅卵石,用力向崖壁上那条蛇砸去,可惜没打中。接下来便是几十人捡起石块,雨点般的向那蛇砸去,一阵乱砸,终于蛇被一石块击中,蛇身一抽搐,从崖壁掉到了河滩上,蛇一到河滩地快速蜿蜒地逃命,可穷追不舍的人们又纷纷用石块向蛇砸去,可总也砸不住,只见那蛇躲、闪、腾、挪的功夫了得,再看那蛇猛然冲向人群,速度极快,惊得吓得人们连跑带跳地躲着,一伙人自顾不暇狼狈不堪溃不成军。二十多个人被一条蛇弄得乱了阵脚乱了方寸。这时我们队有三十七八岁位姓陈的汉子,他找了一块直径八九寸、一寸多厚的圆石头片,看着横冲直闯的那条蛇,奔着他的方向而来,他举起片石砸落下去,蛇头被片石击中压住。说时迟、那时快,知青小李冲上去用右手抓住蛇尾,不停用力地抖动蛇身,用脚踢开石头,一边抖着蛇身,一边向桥上的公路跑,“快抖,快抖!”旁边的人大声的提示他。蛇头慢慢地努力向上做着引体向上,随着不停的抖动,一次次的又搭拉下去。跑到公路上后,只见身高1.85米的小李右手稍斜侧着抡起了那条蛇。(蛇太长了,不这样抡不起来。)一圈、二圈……抡圆了劲的蛇被重重地摔在了公路面上。这时,只见老陈走到蛇的跟前,用铁锨将蛇头斩了下来,那蛇头足有大鸭蛋大小。我问老陈:“你要这干啥?”老陈说:“它能僻邪。”这时,小李拿起那条掉了头的蛇,把蛇皮扒下来,顺手就把那条蛇皮套在他的锄头杷上,也只有他的锄把套上那条蛇皮长度刚好,因为在全队里他的个子最高,锄把也最长的。用手抚摸套上蛇皮的锄把,感到光滑、凉爽、舒服,真乃绝配!也有人说:这蛇皮套在锄把上太可惜了,大材小用,若将此蛇皮顺长剪开、铺展,用来做乐器,就更物尽其用了。 一场人蛇大战结束了,队长发话:大家歇会儿,吃袋烟。这时大家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轻松地说着这场人蛇大战的过程、细节,你一言,我一语,津津乐道地聊着。聊着这条蛇,慢慢又聊到另外的蛇所发生的一个个故事。袅袅的烟雾弥散着,队里的贫协主席(贫下中农协会)讲述的另一段更加惊心动魄的人蛇之战。
这位主席在队里威望很高,姓程,身高1.5米左右,自小就在这山里边长大,算算也有60多年了,可以说是我们队里的活地图,哪座山哪块地,有几亩几分,心里清清楚楚。在割麦子的麦客割完麦子,算有几亩几分地时,他努力地迈出最大的步子,丈量着地的宽窄长短。当和麦客丈量的数目不一致时,争得脸红脖子粗,吵得邻村都能听见。明明是二亩二分地,你怎么说是二亩三分地?他心知肚明地争吵,就是为了给麦客少付点工钱。帮人收麦子的麦客,一般都是西边甘肃、宁夏人,他们身体好、能干、力量大,饭量更是惊人。一顿饭可顶一般山里人三四个人的饭量。两三个麦客能把一蓝子二三十个大蒸馍、一桶稀饭吃的一点不剩。
那是刚解放不久成立农业合作社的五十年代,有个甘肃的麦客,身材魁悟力大过人。收完麦打完场,合作社仍不叫他走,继续留下干活——锄秋。此人勤快,人缘也好,有一爱好,专爱捉蛇。那也是收完麦锄秋的季节,有人发现了一条大蛇,有三四寸粗,丈余长,土黄色,盘在地上有大洗衣盆那么大一堆,昂着头,吐着信,气势汹汹。这麦客发现此蛇果然很大,自己从未遇见过这么大的蛇,超出了想象,不免有些犹豫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架不住众人起哄煽动,“把它收拾了”的喊声此起彼伏,煽得麦客下定了决心。麦客双手握紧铁锨把,用铁锨去碰那蛇头,俗话说得好,打蛇先打头。不料那蛇头一闪、又一摆,把铁锨荡开一尺多远。这次试探麦客知道了这条蛇力道确实非同一般,必须小心认真地对付,绝不敢有任何闪失。真正地较量开始了,麦客利用铁锨为武器和大蛇展开了一场殊死地搏斗,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地来来回回反复较量着……说时迟、那时快,麦客躲过蛇的一次进攻,闪身进步,抓住了蛇的七寸部位,两手用力想把大蛇置于死地。那蛇也似乎发现对手是内行,不可小觑,拿出看家本领,用丈余长的身体将麦客身上缠了两圈开始发力越抽越紧,想活活勒死对手。一时间,双方鼓足了劲儿用尽全力较劲相持……这时旁边的人用手中的家伙想为麦客助阵,谁知那蛇利用剩余的有二尺多长的尾部在不断抽打麦客的同时,也将助阵人拿得家伙一一打飞。再看一丈方园的土地上经历这么长时间地搏斗已经磨平。别的人帮不上忙,近不了身,只有高声为麦客加油呐喊:“千万不能撒手,把它往死掐!”麦客也明白,一旦撒手,此命休矣。双手拼尽全力捏住蛇头下的七寸不放,一顿一顿死命地用着劲。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麦客豁出性命用劲,两手渐渐变了颜色,经过一二十分钟的殊死搏斗,那条大蛇终于慢慢松开缠绕麦客身体两圈的禁锢。麦客趁机抽身逃了出来,这时候麦客已全身无力站立不稳了,众人赶忙上前急忙搀扶。再看那蛇稍微缓了缓神儿,慢慢向山的深处去了……
蛇到底有多大力气,没人知道,但那甘肃麦客的力气队上人都知道,一手揢一个一百多斤的麦桩子像玩一样的。贫协主席讲,那麦客回到住宿的窑洞后,因为极度的虚脱以及蛇对他的缠绕和抽打,不久便去世了。
人蛇大战的悲剧故事讲完了,在常人一片唏嘘。这些年来可我一直在思忖:山民为什么见蛇必打且想方设法要将蛇打死?蛇在未对人造成攻击和伤害的时候,还是和平共处的好,这样也就不会有人蛇大战,也就不会造成人和蛇的伤亡。地球,人需要它赖以生存。千万别忘了,其它的动、植物同样需要它赖于生存!有些动物如果消失了,人类生存肯定也会受到不利影响的。寰球同此凉热,相互依存,完美走完各自生命的全过程,善始善终。岂不快哉!乐哉!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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