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去地里,出门恰好碰见他玩牌回来。他问这么晚了,一个人溜达,不担心安全问题?我说习惯了,便拧动了钥匙。他放心不下,问我到底有何事,值得冒黑迎风?这几天被他烦恼透了,于是,没好气地说,偷人!他赶紧接上话茬,不用费力气了,他主动让偷,十二分的乐意!
我说可没闲地方搁置。玩笑归玩笑,我还是以我的正经事为主题。他没趣了,说等等,他有东西给。我理也不理,直径掉转头。谁知他拉住后座,说我应该拿上手电,黑灯瞎火的,万一摔倒了谁伺候?我非但不谢谢,并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他的视线。他一点也不顾及,还说我下个晚上再要这样拼命,他就豁出去作陪到底。
第二个晚上,不等我穿好棉衣出发,他便推门而进。我唉声叹气一声,随即垂下了眼帘:停止吧!我永远不会和你发生故事——任何故事也不会。他渐渐靠近我,眼里充满了无助,我不得不郑重其事地提醒加警告:不管你对我如何火热如何执着,我始终都是一块融化的冰。
我知道,也全都懂。他停顿了一下,依旧款款深情:我从没那奢望,能远远看着你,能和你这样保持下去,此生很满足。
那你还不尽地打扰,任我的眉头皱下去么?一听到他不变初衷,一听他口是心非,我的神经都快崩溃了。
我是惹你讨厌,又加重你的精神负担,可你的冷酷无情也不是常人所为。我再怎么不对,也是出于爱你的缘故,难道对我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一辈子了,我不敢说没爱过,但你的确不同于那些女人。一如既往、掏心撕肺地付出,一概无怨无悔。甚至为了你,我和那些女人都进入不了状态,而你不给结果我认了,却还极不信任,且又鄙视我的人格和感情。你能告诉我,我的爱何错之有,又错在哪里?另外,乞求你给我一个解除苦痛的良方,或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是他的什么人呢?好像他的不幸全是我造成,也好像我是他的救世主。他经济稳定,生活如意,风花雪月的事儿不少,可他没找对归宿——我根本不是他该等的人。一直当他是好大哥,一直怀着尊敬的心情待他,不想破坏这份情缘,所以一而再地隐忍不言,和睦相处。他口口声声爱我,说什么让我安静,让我幸福的话。
事实却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电话每天就十几个,信息更不用说,就这还不算来家的次数。我有我的难肠,我的心伤不想诉与谁。他一无所知,且还认为我虚张声势。我看我的蜡烛怎么消,没必要解释,给他证明有意思吗?冷处理不行,便心平气和地他沟通,化解,还是不行,只有对骂,厮打。再不妥,就蜷缩封闭起来,即使他屈尊来家道歉赔不是,我也抱着无视的态度。
环境,身份,思想,心境,毫无相同之处,终究给不了他承诺,他也晓得所做是徒劳。但他总是忍不住,一会说时间让他遗弃我,一会又说我的清高太伤人,一会声称他醉了,要是我还念及往昔的情分,请大度宽恕,别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因为,他爱我实在入了骨,目前不愿割舍,也割舍不了。
尤其看到我生病,他一下就六神无主了。我道明有家人照管,不劳他费神。他说他看透了我心灵的凄苦,虽然他帮不了,但那也不是老公和孩子能够给予的。我说他的感动和真情我会珍藏一生,仅此而已。他答应收起纷飞的思念和牵挂。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了,内心,对抗、消极更深。他说戒酒,却喝的肆无忌惮,一塌糊涂。我目睹他晃悠,糟蹋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在这个情感泛滥的社会,不知还有几许真爱,也不知谁拿出心珍惜谁?青春年少喜欢做梦,老天开玩笑罢了,多数也经不起世事的考验。那时特气愤女人虚荣,男人势利。为此,再而三的坚持清贫和自我。
在固守中,失去了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也相继远离。痛哭过,迷茫过,遗憾过,回头望,仍然不后悔。既然梦醒了,美好不再,那么就淡然处之。只是不曾料到,在我失意,落魄不堪,身体最糟糕时,他能伸出援手,付诸爱心。爱的太伤,爱的太苦,爱的太疲惫,不是针对他一人,是所有人的感情我都无暇接受。
女友说我真是三生有幸,修来的全是痴情种,要是连这么实惠的男人错过,这辈子不毁于一旦才怪。若没有性,爱又能维持到何时?不是我不信男人,是他给的我压根不需要。十八岁来到这个镇上,独自打斗,和我同床共枕的男人都指望不上,别的男人又给得了什么?路,非自己走不可;路,也是自己走出来的。
要说孤苦伶仃,有点,而当我把心血融入人群,融入社会时,空虚和寂寞就会自然告别。他说我在麻木自己,还说我越这样,他越心疼。他尽所能让我满意,换来的却是我的漠然。我说他若不是为私欲,那么就像父亲和堂兄那样纯净无邪的对我。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由仰天讥讽自嘲。他说我绝情的举动对他不公平,就是上帝它老人家也不会原谅。
多想有个肩膀靠着歇息片刻,多想老天放过柔弱的我,是否遥不可及的便显完美?我为什么不随便的把自己交出去?爱,有时候不要太较真,老师都教导我,没有所谓的喜欢,只有所谓的不讨厌。我还在挣扎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不爱一个人更是如此之难,皆难于登天么?
他是用物质救赎过我,而恩情非以这样的方式报?上辈子究竟亏欠别人多少,这辈子要我违心地偿还?他都五十多岁了,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说的对,我在怎么排斥反感,也不能剥夺一个人爱的权利和自由。而他怎能明了,我的感情在若干年前落幕。旧伤都未愈合,谈何徒增新伤?
因为我的冷,冰,冻,因为我的倔,绝,决,生命中的男人陆续成了过往。他说不想我再伴青灯下去,那怕这个人不是他。从不曾反思,自己的姿态是何等高傲,高傲的对关注我的人不屑一顾。从不曾反悔,是我的咄咄相逼,才让人家没有喘气的机会。他可以不爱我,却不能不恨我。
错生了女儿身么?柔情似水的一面呢?逃避,僵持,欲不了了之,他却不依不饶。看来他是我命运的劫数,也是老天对我情感的惩罚。无边的黑暗,早日结束吧,我祈祷光明快快到来,我不想被爱磕绊,为何非缠住我不丢?都说我属于我自己,谁也不能左右,可我怎么觉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人家宁死不肯过江东,我宁死也不肯过情河么?都说假的不能当真,我没心思制造真悲剧。往往一念之差,伤及无辜,人平时是感性,到了事上,按说是理性。可理性的人,一旦糊涂,比感性的人更感性。我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啊,怎奉陪得起呢?不用无聊无耻亵渎他的爱,让我以什么总结下定论?
酩酊大醉的他又歪倒着来了,眼里不再有仇恨,也不再有怨言。我瘫在椅子,无动于衷。这会的我,不会处事了,更不会做女人。他关了门窗,说我把他送去法院吧,他好想在监狱里服刑。我愤怒的勇气,胆量全被他的坚韧意志驱散。爱究竟错了么?爱原本无罪?我不高尚,谈不上伟大,要怎么做才能两不损?
他软在我怀里,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呜呜嘤嘤哭泣。我抚摸着他的白发,心灰意冷说我一无所有了,他还看我的走姿么?他问能和他推心置腹倾谈么?我点头算默认。他说想知道我这辈子把爱情给了谁?他不问不要紧,他一问,我的泪水就更加汹涌了。他说对不起,不是故意。
我说给了我儿子的爸爸。他问他们父子俩现如今在哪里?我无法控制悲痛欲绝的情绪,惨然地说去天堂了。他一怔,问我的温柔只倾尽给他了吗?我说能有第二人替代就好了。他问那孩子的爸爸呢?是不是也把温柔回馈给我了?轮我摇头了。他满腹困惑,我接上说,他对我犹如我对他。
他说一会回去我就彻底解脱了。我说谢谢。他说不该趁火打劫,将他的爱一味强加到我身上。我说无所谓,多一次又有何妨?他说,跋涉累了,睡个好觉,做个美梦。我说愿他梦想成真。他说彼此。临走,他说有个小小的乞求,问我能关闭梦门么?我说没梦,何来的门……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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