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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久之前的一天，我到胡同口的临街市场去买菜，刚走到正街就看到一个年纪大约在40岁左右农民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蹬上一辆小客车，状态甚是匆忙，或许他是有什么样子的急事吧！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黑黝黝的，身形有些佝偻，衣服是那种破旧的夹克，应该是在80年代流行的那种灰色夹克衫。突然间我看见他在进入车门的一瞬从自己身上掉出了一件小物件。我喊道：“喂，你东西掉了。”可是车门已经关上了，亦或他压根就未曾听到我的叫喊。发车了，我快步地奔向这个农民刚才失落东西的地方，原来是一个灰色的手帕，手帕很脏，油渍渍的。但是包裹的非常整齐，我轻轻的打开手帕，里边放着一张叠在一起的一张百元面额的人民币。钱已经很旧了，皱皱巴巴的，我试图去追赶那辆车，但车早已经驶离了我的视线。
二
我拿着这张百元钞票，它很旧，颜色显得那样的猩红，简直是近乎紫色的。钞票上的毛伟人好似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嘴角闪现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突然间，我的眼睛产生了幻觉，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他是谁？哦，我看清楚了，是刚才的那个农民。他是到他们村长家送礼的，是村长家楼房落成举行招待，小楼的前脸门楣上方用水泥刻凿着‘2001·6·8’这几个数字。我知道农村人盖房子是喜欢把房子竣工那天的日期刻画在门脸上的。农民很穷，他只送了一百元的份子，我的视力是怎么了？出奇的好，我看见了那一百元和我现在手里的一百元是同样的编号，就是说农民送的那钱就是我今天拾到的这一张。农民毕恭毕敬，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把钱递给了村长，他是因为自己只拿了一百元太少而难为情呢。村长胖胖的，样子有些猥琐，伸出布满小坑儿的肥胖小手接着钱，似乎在说：“哎呀，你生活那么困难，还随什么礼啊！”但是，这一百元钱已经被村长揣进兜里去了。
三
一所阴暗的房间，房间里有种刺鼻的暧昧味道，是那种男女性交后流出的体液留下的气味。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赘肉显示出这个女人已经不在年轻，很是夸张的浓妆已经令人看不清她真实的外貌了，劣质香水的味道使她的身体散发出呛人的特殊香味。一个面目可憎的肥胖男人带着满足的表情手里攥着一百元钱躺在这个女人的身旁，他是村长，他手中的那张钱就是那个农民给他随礼的那一张百元钞票。不过那张钱还不是我今天拣到的这个样子，那时它很新，如同人的年纪一样，这张百元钞票在当年还是一个少年。村长淫笑的说道：“我的心肝，我的小骚货。乡里明天有个会，所以我不能在你这里过夜了，给你拿着。”说罢，把这一百元钱塞进了这个女人的阴道。女人阴毛乱乱的，乳房早已松弛的象两条水袋子。女人失去灵魂的眼神显得那般迷离，淫笑地骂着村长：“老不死的，你想死啊。”村长走了，女人从自己的下体内掏出了那一百元钱，随手拿起电话：“喂，给我传下1335463，对，我这里没人，你来吧或回话。”然后她慢腾腾的走下床，拿起一个洗脸盆，她要好好洗洗，预备做下一单生意……
四
一名年轻的警察兜里揣着一沓钞票，站在他们局长家的楼下等待局长回家。这名警察曾经是个有志向，有理想的青年啊！可惜生不逢时，他想上进，但是他没有任何靠山背景，最糟糕的是他还没有钱！以至于他在警官学校学习的那些知识、那些理论，在他步入现实社会工作之后变的无丝毫用处。看着自己身边那些不如他的同事们一个一个的升为科长、队长，而他还只是一个偏僻小乡镇的派出所副所长，内心甚是焦急。后来有一个哥们指点他要想升职只需要多罚款、少谈理想、少谈原则，把罚来的款项用来运作上级的关系，则仕途有望。这些钱是他几天前刚刚从一位可怜的妓女手中罚来的。天很冷，在这个塞北三九天的冬季晚上，这个所长在局长家的楼下等待着局长回家，想用自己兜里的钱与局长交流感情。警察苍白的脸上无丝毫血色，本是有神的大眼睛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彩。钱在他的兜内放着，上边的第一张就是我今天拣到的那一百元。
五
镜头在我的眼前快速闪动着，泛滥着。一个吸毒的瘾君子跪在地上哀求自己面前的人卖给他一支杜冷丁，他很穷，手中只有一百元钱。是我今天捡到的那一百元。
六
漆黑的午夜，一个人手持锋利的剃骨刀，将刀刺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被刺者呜咽着倒在地上，凶狠的家伙又一手抱着伤者的脑袋一手拿刀割断了伤者的喉管，持刀者麻利迅速地从那死者身上翻出一捆钞票。那里就有我拣到的这张百元钞票。
七
一个生活贫苦的人家，贫困导致孩子交不起学费而面临辍学。孩子的母亲面容憔悴，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她抱着这名男子的大腿，歇斯底里般哀求着他帮助一下自己，她说自己的孩子成绩很好，孩子想上学……男人充满鄙视与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个苦命的女人，随手扔出一张百元钞票打在女人的脸上。就是我刚刚拣到的那一张百元钞票。
八
镜头快速地在我眼前闪过，好似电影的胶片一一再现。这张一百元人民币在街头商贩的手中划过，在能偷就偷、不能偷便抢的窃贼手指间溜过，在那些银行的信贷员手中经过，在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地产巨子实则是诈骗犯、骗国家贷款的人手里飘过，在那些贫穷的人们手里路过，好似昙花一现。在众多的赌徒手中游过，游来游去。在那些出卖自己肉体灵魂的妓女身边睡过，以至于这张钞票也被染上妖冶的骚气。
九
在一个天色灰暗的日子里，先前丢失这张钞票的农民到粮库卖自己家的粮食。这张钞票历经8年的遭遇，现在经无数人之手又从新回到了它的第一个主人穿着灰色夹克衫、用灰色手帕的农民手中。但是，钞票在这8年间已经芳华铅洗，失去了原本的摸样，亦可能农民也早已忘记了这张曾属于他的一百元面额的钞票。反正农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这张百元钞票的真正主人了……
十
我拿起这张破旧的百元钞票，把它冲向阳光看着它的色彩。该怎么办呢？人海茫茫，失主肯定是找不到了。我看着这张百元人民币，想着在这8年来它所经历的种种遭遇。我笑了，就让它的生命在我手中结束吧，法律上说损坏人民币是违法的，可是我刚刚却看到这张钞票的历程是那般的充满了苦难与血泪、残忍与罪恶、欺骗与堕落……顷刻间，这张破旧的钞票在我的手中变成了一大堆小纸片儿，我把它们撒向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纸片儿们发着绚丽的红光，象一群翩翩飞舞的蝴蝶。我欣慰的笑了，对自己说：“清除掉铜臭味道之后，在罪恶中解脱出来的它们很好看、很漂亮，不是吗？”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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