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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的孤独

 2015-5-14 9:34:22   来源:渭南市政府网   进入论坛 查看评论()
我抱着双膝,孤单一人,坐在金黄色的沙滩上,静静地凝望着蔚蓝色的大海。
  今年夏天的海格外的宁静,不若我此时烦乱的心情。我似乎是嫉妒着眼前的无垠静谧。于是我拾起了海边一颗纹理柔美的光滑的鹅卵石,站起身来,恨恨地朝着大海猛力地扔去。海面激起了小小的浪花,衬着炫目的阳光,显得十分的刺眼。我一次次地使劲全力,掷着石子,试图破坏这恬静氛围。
  “哇,大姐姐,你扔得好远啊!”海风中夹杂着甜美清脆的稚音。
  我站在原地怔了一瞬,然后缓缓地向声音处侧过头。
  海风依旧的吹,吹乱了我柔柔的长发。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头上带了一顶同色的小帽子,上面还有黑色的小碎花,很漂亮。她仰着小脑袋,一双小而焕彩的晶亮眼珠也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莹粉色的唇在精致白皙的小脸上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宛若初绽放的向日葵。
  “姐姐,你真的很棒哦,我怎么扔都扔不了你那么远呢!”她忽地竖起大拇指,更灿烂的笑起来。
  她的笑容犹如暖暖的阳光,照进了我冰冷的心扉。
  我浅浅地勾起唇角,微笑着问道:“小妹妹,你也想扔得那么远吗?”
  “当然,当然,就连做梦都想呢!”我被她的天真所感染。
  “为什么?”
  她把一根嫩白的小手指放在唇边想了一下,复又指着大海道:“因为爸爸在那里。”
  “爸爸在那里?”
  “嗯、嗯,妈妈说爸爸是在那里的,妈妈说爸爸在孤独的深海中静静地睡着了,我想把石子投的远一些,希望可以叫醒爸爸,这样他就可以陪我玩了。”
  我大概明白了她妈妈的意思,我知道她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并不想告诉她,就像她妈妈不想让她知道一样,我们都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单纯幸福的活着。
  “大姐姐,你也在这里住吗,为什么我都没有见过你呢?”她歪着小小的脑袋,有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这个陌生人的身上了。真好,我很开心她这么问我。
  “哦,我不住在这里,不过我外婆住在这儿,现在学校放暑假,所以我趁着假期就来玩玩,放松一下心情嘛!”
  “暑假,那是什么东西?”她的问题令我觉得怪怪地。
  “嗯……”我托着下巴,仔细在想该如何给她解释这个抽象的词,“暑假,并不是什么东西,它是在我们结束痛苦学习后可以好好轻松的一段难忘的黄金时光。”我兴致勃勃地向她解释着我对暑假的认识,仿佛完全忘却了我刚刚还在为即将升入高三时的烦乱还有我那见不得人的分数的担心。
  “学习,学习真的会那么痛苦吗?”
  “呵呵,其实也没有我说得那么严重啦,只不过是姐姐太笨了,所以有些力不从心罢了。”我忙说道,生怕她以后也讨厌学习,这样我可是害了一个好苗苗。
  她忽然紧紧地抱着我,头靠在我的身上,甜甜地说:“姐姐才不笨呢,姐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我感到眼前有些模糊,眼眶有些许的湿润,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聪明,我真的很开心,这也将是我这一生过得最开心的暑假。
  “姐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呢?”她将埋在我身上的头抬起,一边疑惑地问我,一边踮起脚尖想用手替我擦掉眼泪,但是却够不到我的脸。
  我赶紧擦掉泪水,灿烂一笑,忙解释说:“姐姐没事,姐姐只是太高兴了,我这是幸福的泪水呢!”
  “真的吗?”她更加紧地抱着我,“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姐姐高兴真好!”
  我慢慢蹲下,与她平视。朵朵白云如一个个大大的笑脸般漾开在湛蓝的天空中,阳光悄悄地轻洒着温暖,想必,即使连大海的深处也会感到一丝的温馨。
  “向日,到时间吃饭了哦!”
  听见声响,我身前的女孩突然转头看向朝我们走来的女人,开心地笑着,朝她跑去,抱着她。
  我猜想那个女人应该是小女孩的妈妈,她们很像。
  小女孩把那个女人拉到我的身边,向她说:“妈妈,这是我今天认识的大姐姐,她扔石子好远哦!”
  小女孩的妈妈缓缓弯身,真诚地看着我说:“感谢今日您对向日的照顾。”她真的是个年轻温柔的母亲。
  我赶忙回礼,用手抚抚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说:“哪里,哪里!”
  “向日,乖,先回家吃完饭,再出来和姐姐玩。”她慈爱地向小女孩说道。
  “好,”小女孩甜甜一笑,然后看着我,“姐姐,你要等我,我吃饭最快了。”
  我说了一声好,小女孩就向她家跑去了。
  向日?犹如向日葵般开在阳光下那么温暖,真是个美好的名字。
  奇怪?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向日难道还没吃午饭吗?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我经常也三餐不正规的。
  “向日,总是怕药太苦了,为了让她按时吃药,所以我把药混入饭中,这样她就不会嫌太苦了。”向日的妈妈视线一边追随着向家奔着的向日的身影看去,一边对我说。
  “吃药?”我有些疑惑。“向日得了什么病吗?”
  “她自幼就得了白血病,医生说她活不过十岁了。她的头发因为一次次的化疗已经都掉完了。我不希望她被别的小孩儿嘲笑,所以一直没让她上学,而且她爸爸在离世之前也对我说过,他希望向日可以永远在笑容中开心地活着。”我看到她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小姑娘,我可以和你谈谈吗?”她突然看向我,微笑地道。
  “呃,当然可以。”
  我们并排在海滩上坐下。
  “向日的爸爸在她两岁时因为出海就再也没回来,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总是以为他还没死,所以我一直都跟向日说爸爸只是在深海中睡着了,我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她剩下的时光。”
  “向日一定很想见到她爸爸。她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儿。”晴空万里,天气凉爽,而我的心却有些微的抽痛。
  “是啊,她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孩子。”她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
  “向日一直都很孤独,没有朋友,为此我一直很自责,怪自己不能给她向别的孩子同样的快乐。”她几乎崩溃了,眼泪不住地涌出。
  我抱着双膝,眺望着大海,微笑着说:“可是我认为向日并不孤独,因为她拥有一颗如水晶般纯净剔透的心,相信她爸爸会很欣慰的,而且她也温暖了我这颗本来痛苦的心。”
  向日的妈妈听了我的话后,疑惑地看了我一瞬,遂又露出了深深的微笑,也眺望向远处的大海。
  是的,向日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拥有了一种超越时空,定格在每个人纯真年代的幸福。
  这个对于我来说本该痛苦挣扎的假期因为向日的存在而注入了汩汩暖意。我再也不会害怕,再也不会逃避学业的压力了,因为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所要珍惜的一切。我会永远记着那个有着阳光般笑靥的女孩。
  日子确实一如沙漏之沙般,悄悄地流淌出了人们的视线中。
  开学的前几天,我去向日家同她告别。
  “小向日,和姐姐定个期限好吗?一年之后,姐姐一定会再在这片海滩上等着你的。”我向向日承诺着。
  “好,到时我一定会早早的在这里等着姐姐的。”她一直是那么开心的笑着。
  我走了,带着一份思念和一份我尘封多年的纯真离开了。这年我18岁,而向日才五岁。
  其实高三的生活算得上蛮充实的,我不再躲避学习,即使有时会遇到很多的困难,但只要一想到在那年夏天宁静的海边的纯美的如阳光般的笑靥,我烦闷的心就会好充实。
  高考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多了。我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家人都很高兴,但我似乎并没有原先那么的看重,我只是一心想着她……
  一年之后,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变化,我依然怀着纯真的心回去。
  我看到海滩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的背影透着无助的孤寂与无限的悲痛,我认出了她,她是向日的妈妈。
  我朝她轻轻走去,现在的她看起来真的很脆弱。
  “阿姨。”
  她转过头。我看到她的一双红肿的眼睛。她笑了笑,示意我坐下。
  “你来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嗯,”我开始有种不好的感觉,疑惑地问:“向日她人呢?不说好在这儿等我的吗?”
  “向日、向日她……”她忽地涌出泪水,猛地将头埋入膝间,肩无助地颤抖着。“死了……”
  “死了、死了”,不……,为什么竟会是这样?我的脑子在听到死这个字眼后轰得炸开了,我在心中疯狂大吼。
  “为什么?向日不会死的,医生不是说她可以活到十岁的吗?今年她才“六”岁啊?”我不相信这是事实。
  “向日天天都坐在这里等你,她总说你快来了,她等不及地要给你看看她画的画。”说着她从将一幅画递给了我。
  我打开那幅画,双手不住地颤抖。画上画地是两个女孩手拉着手,笑得很灿烂的画面,旁边还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姐姐,愿永远和你在一起。一个幼小的即使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地小女孩,竟为了我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我终于痛苦地哭了出来,泪水滴在了画上。向日和我的笑容在画中渐渐模糊。
  “向日天天缠着让我教她写这几个字,她天天地练习写这几个字。当她画好这幅画的那天,她就游进了这座深海的深处,寻她爸爸去了。”
  “向日不是病逝的吗?”
  她轻轻地摇摇头,“其实向日早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在你走后,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瘦得简直皮包骨头了,她对我说她不希望让你看到她那个样子,所以她选择默默地离去。”
  我哭得更凶,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流着,流进了金黄色的沙中。
  “那、那向日的尸体找到了吗?”
  她依然轻摇着头,“没有,想必她是被大浪卷走了,就像她爸爸一样。”
  海风依旧在吹,今年的海还是那么宁静,那么美。
  “我可以去看看向日的房间吗?”
  我推开向日房间的门,看到她的窗户上挂了一串别致的风铃,海风吹过,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就像向日甜嫩纯美的笑声。走近,我看到风铃上系着一张纸条,上面也歪歪斜斜地写着:姐姐,愿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坐在桌边,用笔在纸上写下:向日,姐姐也愿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把这张字条放在一个长瓶子中,然后经向日妈妈的同意,带走了那串风铃,离开了她的家。
  我再次走到海边,把手中的瓶子放入了大海,希望浪花可以把我的愿望带给深海处孤独的小向日。
  我的泪已经干了,我再次从那个阳光般的小女孩身上学会了勇敢,不管以后有多么困难,我都会坚强地走下去,带着她的纯真和生命,坚强地走下去……
  “向日,你听得到吗?”我朝着蔚蓝的大海大喊,“姐姐来看你了,姐姐答应你,姐姐一定会笑着走完人生的路,会开心的面对将到来的每一天,姐姐会带着你的孤独永远微笑。”
  这一刻,乌云滚滚,吞噬金乌。海面激起朵朵晶莹的浪花,海的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阴霾的空中骤然飘下大雨。深海中孤独的她在向我道别呢!
  我走了,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悄悄地走了,带着一颗深海中不再孤独的心,走了……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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