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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英雄。准确的说,我是一只快乐并忠诚英勇的牧羊犬。英雄是我的主人同顺老爹给取的名字。不过我真的很勇敢,这可以从我左前腿的伤和我背上的伤得到印证,我的脖子下面也有被狼咬过的齿痕,每到变天的时候,那里还会隐隐作痛。曾经有天夜里,面对两头凶狠的狼,我死战不退,一直坚持到老爹带着他的儿子们赶来。从那以后,老爹给我起了英雄这个名字。 我们一家四代都是在老爹家的,我的曾祖为老爹家守候一生无疾而终,我的祖父在一次和狼群的战斗当中惨死,我的父亲在一次打狼行动中不幸被一颗流弹击中。我现在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只有我跟在老爹身边,其他的都被老爹分配给了儿子们。兄弟姐妹当中,我的个头最大,比羊群里最大的羊还要高出半头。 我忠实的守候着老爹和老爹的羊群。我喜欢跟着老爹牧羊,当羊群在草地吃草时,我会爬上一个较高的地方,静静在趴在柔软的草地上,睡眼朦胧的看着湛蓝的天空和天空上的白云,还有碧绿的草地和草地上白云般的羊群。当有羊单独跑出羊群比较远的时候,我就会一跃而起,尽职尽责的把那只羊赶回羊群。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会精神百倍的和老爹把羊群赶回家,然后享受一晚上的安然睡眠。 我还喜欢在夜晚看星星,满天的星星点缀在暗蓝色的夜空里,时而有流星坠落,时而会有一颗闪亮的星星从天际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听老爹说,那是人造卫星。我更喜欢跟着老爹去邻居家,他家有一条叫阿花的牧羊犬。我喜欢阿花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也喜欢阿花身上那花色的斑块,更喜欢阿花啃骨头时不时抬起头来看我的眼神。那时,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条狗了。 最近有一头狼总是偷袭羊群,已经偷了附近好几只羊了,还有几只牧羊犬也被它咬伤。哼,它是没有碰到我,要是让我遇到了,有它好看。有时我愤愤地这样想。对那只贼狼满是藐视,你的先辈们是不会做这种偷的事的,它们虽然也常在晚上袭击羊群,但是却懂得如何与我们以及我们的主人们斗智斗勇,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你可一点也不象它们,只会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哼! 虽然我在心里是很看不起这头狼的,但是也想到它既然能数次偷袭成功,一定是有它的特异之处的。我是丝毫不敢怠慢,在晚上,我打起比平时多一百二十倍的精神忠实的守护着羊群。看着羊群在我的守护下安然入睡,我的心里美滋滋的,羊们对我也是充满敬畏。我很喜欢羊这种动物,美丽、温顺、惹人喜爱,我喜欢闻它们的味道,它们的味道也让我安静。但是有一点我不太喜欢它们,就是它们温顺的有点过了,在被主人们宰杀时也一声不吭的。 这天夜里,我正在守护着我的羊群,忽然觉得空气里有点异样的味道,是狼的味道,我能在几百米外就闻到这种特殊的气味。我悄悄地将自己藏起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羊们显然已经觉察了危险,开始有一点点燥动了。 我机警地瞪着双眼,四处张望。今晚的天空异常的晴朗,满天的星星,有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微微有一点点风吹过,轻轻地抚着我背上的毛。我的心里有一点紧张,每临大战,我都会有一点点紧张,但我知道,那不是恐惧和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种紧张的感觉会把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调动起来,甚至连尾巴和爪子上那最末端的神经都会充满兴奋的感觉。此时,尽管紧张,我也还是会莫名的想到阿花。 那头狼来了,真的来了。它先是在羊圈外仔细观察,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时,它向羊圈走来。当它轻轻地向羊圈走来时,它的眼睛还不停地四处张望。它一定是饿了,肚子吊得老高;同时我也观察到,他的一条腿有点瘸。一定是前几天偷羊时被人打伤的。 当它确定无人,它的神经稍稍放松,正准备实施偷羊行动时,我象一头豹子一样冲出来,同时伴有既是震慑对手也是给老爹报信的狂吼。它一下子慌了起来,马上后撤。我当然不能放过它,我一定要抓住它,因为我是英雄。它跑的很快,在满天星斗的草原上,它象一个幽灵一样在草原上滑动。如果不是它的腿有伤的话,我一定会被它甩掉。我象另一个幽灵一样在它身后紧追不舍。我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因为我已经听到老爹急促的马蹄声。 这头狼快疯掉了,它奔跑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它心里一定清楚,我追不上它,大不了少一顿肉吃;而它一旦甩不掉我,就得把命搭上。我追着这只疯狂的狼,渐渐地把老爹甩在了后面,马蹄声也渐渐的听不到了,但是我依然没有放弃。我很累,也有点饿了,但是我知道那头狼比我更累更饿。在这种关头,我更不能放弃。狼钻进了一处小丛林,我也追进去,在一棵较大的树下,我看到了那头已经口吐白沫的狼,它躺在树下,它的那条伤腿已经开始往外渗血。我也累得够呛,感觉到有泡沫也从我的嘴里流出。我也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躺下来,现在我不能进攻,我得先缓缓,因为面对一只饿急了狼,以我现在的体力,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等体力稍稍恢复了再收拾它吧。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都喘着粗气。它先开了口:“兄弟,你怎么对我紧追不放啊?要知道,我们可是同一个祖先啊。”“呸,谁和你是兄弟,你是一只偷羊的狼,而我,是一只牧羊犬,一只英雄的牧羊犬。” 它看着我,眼神有点绝望。“兄弟……”它有些无力的叫了一声。我大喝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我没指望你会放过我。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一直没来这家偷羊。这几天其他地方实在是看守的太严了,我才来这里冒险,没想到,还是和你遇上了。真的,我没指望你放过我。我知道今天我也跑不掉了。”它这样说着,把头放在爪子上休息。我也趁机休息。我们都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的决斗。 片刻地宁静之后。它突然抬起头,我也立刻把身子支起来做好战斗的准备。但它没有进攻,而是开口说话:“兄弟,你吃过羊肉么?”“什么话,我会没吃过么,老爹每次宰杀羊之后都会给我留许多,有时还会煮熟了给我。”“哈哈哈……”,它一阵大笑:“那也算吃过羊肉么,给你的都是羊下水,是羊身上最不好吃的部分,你还有脸说你吃过羊肉?”“那就很好吃了。你个贼,你怎么那么喜欢偷羊?”“兄弟,你没偷过羊,当然不会明白。偷羊是多么刺激,羊肉是多么的可口,你没有做过,你是不会明白的。兄弟,你吃一只羊试试,就会知道鲜羊肉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偷羊是世界上最刺激的一件事情了,不偷一只羊,你这一生算是白活了。哈哈哈……”它依然狂笑。“你住口。”我被它激怒了,让我去偷羊吃,这简直是对我的亵渎。我一下子冲到它的面前,这时我才彻底看清,它的那条伤腿已经断开了。但是它依然在说:“兄弟,去偷一只羊吧,你一定会体验到其中的快乐的……兄弟,死在你口下,我不觉得冤,下口吧。”我被彻底激怒了,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那只狼被老爹做成了狼皮筒,挂在羊圈外,告诫其他的狼不要轻易来这里觅食。 此后这里一直很平静,没什么狼来了,我的心情和生活一下子放松下来。我可以随时地去找阿花,也可以自由地躺在草地上享受午后的阳光,更可以惬意地在满是星星的夜空下看星星,当然是和阿花一起。 但有一件事没变,那就是晚上还是得看羊。没有了狼的骚扰,这些羊明显地比以前更加地肥胖了,身上的毛在优越的生活下愈发显得雪白了。我也明显得胖起来。晚上没事的时候,我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在羊圈里象个将军一样巡视,在羊群里走过来走过去,看着这些自己庇护下的“子民”,我有点飘飘然了,你们不是靠我的拼命才有这样安逸的生活么? 有时也会忽然想起那头狼临死前和我的那番对话,尤其是那句“去偷一只羊”的临终遗言,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句话,我记忆犹新,就连那头狼说这句话时的形态,都历历在目。有时我也会不由地看看自己的“子民”,看它们肥大的尾巴以及脖了底下那晃动的肉。但是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一只牧羊犬。 随着狼祸的暂时消除以及生活上的日亦安逸,随着我在羊群中地位的进一步巩固,也伴随着老爹对我的进一步宠爱,我发觉我心中有一种东西在渐渐膨胀,但我说不出是什么。 我还是日复一日的看羊。有一天,老爹去一个老朋友家喝酒,到了深夜也没有回来,在羊圈里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身边的羊们吃了老爹临走时给他留下的草料正美美的睡觉,而我是不可能用草填饱肚子的。 有一只小羊羔就躺在我的身边,它睡得很香。也许是因为饿的缘故吧,我感觉到有点冷,于是我向这只小羊羔身边不自主地靠了靠,想让自己暖和一点。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只才出生没几天的家伙睁开眼看到是我,竟然用它的小蹄子踢了我一下。我很是恼火,生气,而这种不好的心情让我的肚子更加起劲地叫起来。这只小羊羔还没有断奶,我能闻到它身上的奶香,同时也能闻到肉香。“去偷一只羊吧。”我的脑海里又响起了狼临死时的这句话。看着身边均匀呼吸的美餐,我把持不住自己了。我抬起头四下望望了,确定四周无人,是绝对安全的。我把爪子伸向了这只还在沉睡中的小羊羔。 那晚,我美美的享受了一顿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美餐。的确如狼所说,鲜羊肉的味道和煮熟了的羊肉的味道是绝对不一样的。那种鲜血和生肉的感觉让我至死不忘,那种偷羊时的紧张心情更是我从没有过的体验,里面有兴奋感,还有成就感。那种随意屠杀,大块朵颐的快感更是在我心里扎下了根。当然,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是不能让老爹发现的,我是把小羊羔拖到很远的地方才下手的,然后把现场处理的也很好,让大家都以为是又一只狼做的事。 此后,每隔几天我就会伺机下手,在我的“子民”当中选择自己的美餐。偷吃了三只羊也没被人发现,老爹和邻居们一直在想办法抓这只偷羊的狼。我对自己的精明和做案手法很是钦佩,所不同的只是老爹让我加强了对羊圈的看护,这当然是我最愿意做的事情。羊们对我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敬畏,而只剩下恐惧了。 一天夜里,我在我的“子民”当中选了又一顿美餐,我还是四下望了望,确定安全了,我一口咬住了这只美餐的脖子准备往做案地点拖,刚走了几步,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被发现了。我惊恐的抬起头,看到老爹正用他的猎枪指着我,对我怒目而视,在他拉枪栓的时候,我还象以前那样对他温柔地叫了两声,告诉他我是英雄。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你已经不是我的那只叫英雄的牧羊犬了,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头狼。” 枪响了,我能看到疾速旋转的子弹向我脑袋射过来,我甚至能感觉到子弹穿透我的脑壳并从后脑飞出去,我重重地载倒在草原上,眼睛里老爹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模糊……我曾经可是英雄啊……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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