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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给我说,黄昏病了 我不信,我看见一群鸟照例飞回老杨树上的家 于是,我指给母亲看 一枚弯月亮突然从我指尖升起来 微凉凉的感觉 母亲年龄大了,眼睛有些昏花 我喜欢母亲戴上老花镜的样子,特慈祥 喜欢她把眼镜压低,透过眼镜的上方看我 她手里还在不停地缝补一些贫困的日子 每个针角都连着我说不出的疼痛 黄昏是静默的 我走在母亲的侧旁,发现我高出母亲好多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悲伤,这时候我多像一棵树 我愿意母亲像小鸟一样栖息在树上 我扶住母亲,母亲就笑了 母亲给我说,你是一枚月亮啊 我一时没听懂,月亮越升越高离地面就越来越远 我有些怅然,我想给母亲说 我是一棵树,可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荷锄归 小麻雀从枣树上落下来 就黄昏了 父亲推开柴门 小麻雀又飞回枣树上 父亲放下锄头,锄头铮亮 一把空椅子填满父亲的疲惫 小麻雀从巢穴里露出头 试探着瞅了瞅父亲,缩回头去 父亲沉重地坐在椅子上 丝毫没发觉小麻雀有心的窥探 父亲站起来洗了一把脸 水盆里浸满的黄昏便晃晃荡荡 小麻雀叫了一声 一枚青枣落下来打在父亲背上 卖柿子 在母亲劳作的菜园子里 我是一只肥嘟嘟的西红柿 被母亲摘下,运往市场 一个破烂的地摊前会称出我的价值 终于,一个陌生的胖男人站在地摊前 在他霸道的手里,我是柔软的 不得不任他揉捏,且紧闭嘴巴不喊疼痛 在母亲面前,他一再压低我的价格 在我鲜嫩的肌肤上挑刺,挖苦我的缺陷 我自卑极了,有些痛不欲生 那胖男人没征得母亲同意 一口将我咬破,我鲜血迸出 沾染在他洁白的衬衫上,他竟有些恼怒 母亲忙赔笑,不知他尝出了什么滋味 我即将死去,默默地回忆了一遍酸酸甜甜的往事 据说,胖男人提一兜西红柿走了 母亲手里攥着一把皱皱巴巴的零钱 数了三遍,也没数出我的价值 母亲又坐下来,继续贱卖她辛酸的生活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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