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都有“李有才"

　　谭昭文著

   据《华商报))2006年5月23日报导：为掌握全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蕴藏状况和了感受生存·散文集解民情，近日，我省将在全省范围内启动非物质文化普查工作云云。并说以关中平原为代表的南北融合的文化，是我国农耕时代强势文化的集散地。在具体表现形式上，有剪纸、造纸、泥塑、面花、民间绘画、木版年画等民间制作工艺和技能；有秦腔、迷胡、道青、碗碗腔、皮影戏、花鼓戏等地方戏曲；有西安鼓乐、安塞腰鼓、陕北民歌、陕南民歌、蓝田水会音乐等民间音乐舞蹈；有黄帝陵祭祀、炎帝陵祭祀、白云山庙会、尧山圣母庙会、婚丧礼仪等民俗文化。

　　真可谓题大面宽，我看后，闭目深思，一种由衷的喜悦袭上心头，不由得吟道：好事啊。民间艺术和民间歌谣历来是底蕴深厚，民风民俗民意民气民向尽在其中，那些歌谣、花花、小曲，不是曾风靡--B,寸，脍炙人口么。《报刊文摘》也登出了在07年两会上，人大代表念出顺口溜说：。规划规划，赶不上领导的变化。’最广为人知的是政协委员杨志福向温总理转述顺口溜时说：。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国务院下文件，一层一层往下念，念完以后进饭店，政策根本不兑现。’还有：“脱贫四五年，一病回从前。得了阑尾炎，白种一年田。。反映政府机构奢侈消费的有：。真皮座椅老板台，电视电脑随便开。公务消费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代表，委员们说出的顺口溜，来源于民间，是最原生态的国人心声。在这里我不由得想起赵树理。在解放初写的《李有才的板话》来，可以说，李有才正是在老百姓无援无助，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的情况下，以文学演唱的形式去战胜邪恶的。庆幸的是李有才面对的都是小人物，是最基层里的那些毛毛兵，稍大一点的人物一来，问题便迎刃而解。如果李有才遇到的不是最基层的那些小干部，而是像。文革’中说真话的张志新和因为饿得撑不住而贴大字的女劳模，遇到的和面对的是大人物，其命运就不是赵树理老人家笔下所描写的。李有才’的结局了，而是走上刑场的悲剧。据报纸登载：张志新赴刑场时因怕她喊，让四名大汉用利刃割断张志新喉管。想来实在可怕，法西斯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由此，又想起小时看革命电影，那些仁人志士临死前，总要振臂高呼，高喊口号，高唱《国际歌》，就是子弹击穿胸脯也要不轻易倒下去。抗臼名将吉鸿昌，被蒋介石拉到刑场，还允许他在地上写诗，还答应其提出的坐在椅子上受刑的要求，面对枪弹丽死，死得堂堂正正。可是我们怕什么，革命者怕什么，如果不准说话，李有才的板话还有什么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如此，那些暗地里的。李有才。，莺不敢明目张胆地站出来，但躲在阴暗角落里，板话还在不停地编着。是由地上转入地下，是口口相传。记得某伟第八辑特别感受人曾急着要进入共产主义，振臂一呼，轻轻说了句：公共食堂好。那可是天摇地动，全国都实行了食堂制。不过，一阵风过去，人人饿得皮包骨头，眼见为实，本人也是吃食堂过来的。记得那时正念小学，有个女同学在作文中写道：

　　我队有食堂，吃的是杂粮。

　　摸着硬赫梆，吃着泪汪汪。

　　就这样，被学校大会小会批得抬不起头。好在是个小学生，没进监狱，这可能由于她比张志新的运气好。正是如此，许多人一看，不能鸡蛋碰石头啊，即就是编板话也只有在私下里秘密进行。因为人有嘴总要说话的，你不让说，就编板话说，以发泄内心的忿懑。原来在生产队是大集体，可弊端很多，不仅养懒汉，而且助长了干部的官僚主义，于是就有人编板话说：

　　先拉羊，后抽烟，人不到齐不动弹。

　　。    队长上工胡转哩，社员地里胡看哩。

　　男的扑克打得欢，妇女纳底拐线线。

　　有人由于得罪。土皇上。，遭到报复，也编道：

　　得罪了书记前途空，得罪了队长活路重。

　　得罪了蚀纳没钱用，得罪了保管不够秤。

　　得罪了会计账胡弄，得罪了记工员白劳动。

　　有人对有些干部不干活，便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闲转记的是检查工，    ．闲看记的是参观工，闲站记的是督促工，闲坐记的是计划工，谝闲记的是娱乐工，歇凉记的是看场工，打铃工，开会工，社员说他是混工，他说他是为了公。

　　学大寨越学越穷，又有人编道：

　　，    年年月月学大寨，男男女女勒裤带。

　　一床烂被四人盖，八个脚片露在外。

　　。文革’中的顺口溜更多，有：

　　早请示，晚汇报，忠字舞，瞎胡闹。

　　语录牌，真花梢，小岗哨，让人笑。

　　肚子饿得胡乱叫，穷命越革越烦燥。

　　责任制后，又有人编道：

　　责任制落实咧，大锅饭不行咧，耍嘴皮的作难咧，勤勤人值钱咧，树上的铁铃锈严咧，队长不嚷社员咧，粮食家具装完咧，信用社存下现钱咧。

　　穷汉盖下新房咧，第八辑特别感受光棍娶下新娘咧。

　　这些板话陕西人叫顺口溜，可能在山西叫板话。看去平实，可生动活泼，十分准确且富有深意，因为都是当事人有感而发，读来确让人感到亲切。当然，前边所举板话，只是板话中的九牛一毛，沧海之一粟。举出来，只能是感叹民间艺术家的创造’

　　力。在历史上这种创造力，曾受到历代帝王重视，设专门机构收集民间诗词。晚唐诗人皮日休在他的《正乐府十篇序》中就有：。乐府盖古圣王采天下之诗，欲以知国之利病，民之休戚者也。由此观之，乐府之道大矣。’乐府既是古代专管音乐之官署，作用又是收集编录诗歌，可以看到古王者，对民风之重视，传之今天可算是优良传统了。唐朝中期的大诗人白居易，提出并积极创作的一种诗体，叫新乐府，也是继承了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传统。可到了今天，怎么认识这种现象呢。今天，人们大约对这些民谣是不屑一顾，文化馆这个有司之司收集了一些，并编成册，但是看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也不可由此否认它的战斗性。我的故乡就曾出过这么一个人，虽说是个大老粗，可编起顺口溜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大约他是处在最基层，虽为贫下中农，根红苗壮，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文革后期，他便拿起他的笔杆子，和陷害他的人对着干，他那顺口溜写得一针见血，确有点。李有才’的味道。其过程和李有才的经历也有点相似，他写的诗歌。被当时一位县长(当时叫县革委会主任)看到了，派出了工作组，还当真为其人讨回了公道，你说奇不奇。为此，古城有个大秀才任建煜，还把这个事儿写成散文《新李有才板话》，发表在《蒲城报》上。

　　光阴荏苒，这个人写起板话来，是一发不可收拾，见什么写什么。乡间的歪门邪道也进入了他的写作范围，也有反对聚众赌博之类等等。为了帮助村民认识。法轮功’

　　的真面目，他写道：

　　李洪志，把人骗，开的毒品专卖店。

　　科学真理不相信，宣扬唯心有神论。

　　什么修炼能成神，好像吸毒上了瘾。

　　说能治病莫相信，骗人钱财害四邻。

　　印的书本是精装，专门哄人去上当。

　　这种板话体，十分简炼，也能切中要害。如果有以民为本的意识，是不是就要多注意点这些。新李有才的板话’，或许对为政者有所裨益，民生民心民意尽在其中。

　　国外经常搞民意测验，我们的执政者为啥就不能听听老百姓的心里话呢，学学晚唐诗人皮日休说的：4欲以知国之利病，民之休戚者也。’

　　前车之师，后车之鉴，希望有更多的。李有才的板话’出现，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老百姓的心声。我想，如果要开展陕西首次普查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这种板话应在之列，并应受到重视，也许更能体现以民为本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