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文著
高高的白杨我赞美白杨,并非因为看到它的雄姿而对它的神韵和精神进行歌颂,然而最多的还是对逝去的怀念。
记得我的故乡,在上世纪60年代中叶凭添了许多绿色的波涛,那些成片成行的绿树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白杨,那些白杨的品种很多,但都不像茅盾在《白杨礼赞》中所赞美的那种笔直的杆,笔直的枝,绝无旁枝,所有枝桠一律向上的白杨。因为这种白杨在我们那里称作电杆杨,这种杨树生长得慢,又大约多是在上世纪50年代栽种的。以后科技发展了,培养出的白杨品种多了,什么大叶杨,大白杨,穿天杨,美人蕉之类,名字多得数不清,生产队都有了自己育苗的苗圃,大约是优存劣汰吧,电杆杨便在杨树的群体中消逝了。
由于提倡,杨树便悄然兴起,应运而生。
一时间田间、地头、水渠边、道路上,竖一道,横一道,到处是高高的白杨,把大地装扮得一片翠绿。
白杨喜水耐寒,长得极快,粉绿色的杆,伞样的树冠,碧绿油滑的叶子。白杨喜欢站好了队伍齐齐地把枝叶向上伸展开去。那样子真像列开队形的士兵,横的竖的队形交叉着,延伸着,在人们的视野中,留下的只有壮观和雄伟,好像白杨是天地间最美的奇观。
,第八辑特别感受让人不由得赞叹白杨树强大的生命力,和无畏向上的气势。
我爱白杨树,爱它的雄伟,爱它的傲岸,爱它直插苍穹的豪放。
特别是水渠两边和公路两边的白杨,它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几年时间,便有合搂粗细,十余丈高的枝杆直冲云霄,那魄力,那气势,真有点:。天欲倾,赖以柱其间。
的味道儿,那向上的决心,和不怕一切艰难困苦百折不挠的斗志,让人脑海中闪出了。力拔山而盖世无’的诗句来。
白杨,枝叶齐齐地直指天空,给人一种努力向上的气派,又给人一种努力修正自己,齐心协力向上的力量。你看它的枝杆或弯或直,枝叶指向的方位,无一不是直字的写照。
春天,我爱在长长的水渠上漫步,两排白杨顶天立地,密密的,仰面向上,树梢中间的绿色缝隙中只露出一线蓝天,浅绿色的晕圈在树枝中游动,如烟如雾,好看极了。
夏天,走在白杨树的行间,那一字儿散开,排列成行粉绿色的枝杆,让人能联想到荷枪实弹两脚分开牢牢地站稳在大地上的哨兵。白杨摇动着碧绿色的遮天盖地的伞样的树冠,枝叶像是一条条绿色的长城,给人的是雄伟壮美,气势磅礴,又有一种心灵呵护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在它的脚下多站会儿,就有无限惬意。
夏夜,这儿又是孩子的乐园,一堆堆篝火烧起,孩子们在捉蝉蛹。
秋天,白杨是层林尽染,横一行竖一行地排列在田野上,白杨树的叶子全变成金黄色,一片火红,十分壮观。
冬天,白杨的叶子全落去了,只剩下一片苍劲的粉白色枝杆。寒风中,抬头挺胸,更有一种抗拒冰霜寒冷的凛然感。白杨手拉着手,肩并着肩,那么团结,齐着心协着力,和寒风对峙着。
白杨,美丽的白杨,顶天立地的白杨。
可是,不知为什么,白杨没有了,而且是在顷刻之间。据说是怕人偷盗。当时的林业部门也没有干涉禁止的法规,总之,白杨没有了,只剩下裸露在水渠地面上的树桩,是再也不能显现出青绿色的树桩。
从此,田野中消去了绿色的长城,只剩下一片悲凄苍凉的灰黄。
哦,白杨,只剩下残留在心中美好的记忆。
苜蓿菜感受生存·散文集苜蓿,说来只是一种俗物,是农家司空见惯的物料儿。
要说苜蓿的用途,那可是农家须臾不可离开的。因为骡马牛驴要喂好上膘,非得苜蓿喂养不可。苜蓿最大的特征是生命力极强,只要栽种上,便年复一年,一茬一茬地长出来,农家为了喂牲口,常常是从春到夏到秋,割了~茬又一茬,其再生能力,让人佩服个巴。
苜蓿的青芽,十分鲜嫩好吃,每到柳絮飘飞,莺飞草长的时节,它的叶油绿青嫩,采摘回去,垫成面卷,吃起来十分香甜。小时,常吃苜蓿做的饭食,诸如煮粥、熬饭、苜蓿芽伴汤等等,清香可口,青嫩有味。
小时的农家小院,常常到处抛洒着苜蓿的根茎。
苜蓿虽俗却实用,而且是多用,特别是它那种强大的生命力,抗旱的特质,深得农民喜爱。就连巨著《红楼梦》的食谱也写上了它的大名。曹雪芹让苜蓿菜堂而里之地登上了贾家的饭桌,连刘姥姥也赞叹起来,足见它俗而有味,并非徒有虚表。
大约在上世纪60年代初,这种农家俗物,却成了救命宝物,派上了大用场。那时,是食不果腹,是树皮草根也难填饱肚皮的年代,到处是饥饿的人群,苜蓿能不成为充饥的圣物。
记得,那时的故乡,由于我们村子的领导有方,即还有点经济头脑,让各生产队种着近百亩苜蓿。苜蓿这个俗物又好伺候,只要一种下去,便茂盛地生长起来。百亩绿地那是何等壮观,一眼望去浩浩荡荡,在麦野和油菜花的陪伴中,显得气势雄浑,深绿的叶,茂密的细枝纤细的杆,楚楚动人。
特别是在它的花期,那更有~番情趣。紫兰色的花朵,齐齐地爬在苜蓿的枝梢上,紫红得耀眼,兰得清亮,远远望去,是一片花的世界。苜蓿花虽是苦香味,可那种苦香特别,幽幽的,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
花开就能引来蜜蝶,花蝶翩翩,蜜蜂嗡嗡,兰天白云下,太阳亮亮地照着,一望无际的青绿,上边浮着青紫色的花瓣,幽静极了,艳丽极了,平畴百顷的苜蓿地,那更是别有情致。
据放蜂的人说,苜蓿花制的蜜,属上等佳品。 .不过,开花时的苜蓿已不是人吃的物料,而是喂牲口用的,可是在。低标准瓜菜第八辑特别感受代”的年代,人们哪管这些,晚上夜深人静,成百上千人提着笼,拿着棍棒,来强行采摘了。
我们村的苜蓿地,又成了救苦一方的圣地。
至于偷去了多少,谁也没统计过,总之,苜蓿长得硬成了柴,还有人采摘蒸食。
苜蓿,应该说是救苦一方且能维持生命的圣物。
可是,在以粮为纲的年代里,苜蓿种得少了,似乎很难看见它那青绿色的枝杆,飘着苦香的紫兰色的花朵了。
近年来,有些人似乎发现了俗和雅的辩证关系,玉米糁也上了宴席,豌豆角也成了美食,苜蓿菜也出现在街头小巷卖个新鲜了。
我每年总买些回来,尝尝它俗且野的味道,品尝一下旧日酸苦,也许忆苦能够思甜。
哦,苜蓿菜,值得赞美的俗物。
豌豆角吃豌豆角在童年的生活中,最为惬意的事了。
。从能记事时起,每年到了紫燕绕梁,刺槐花飘香的时节,也就到了豌豆角下来的时候了。
祖母带着我们几个小姐弟,沿着田间小道,走到自家的豌豆地里。
豌豆是蔓生的,椭圆形的叶,一片青翠,豌豆角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细细的一直向上爬去的蔓上,煞是可爱。
艳阳灿照,豌豆叶蔓上还残留着晶莹的露滴儿,润润的,紫红色的花儿飘香,蜂蝶飞舞,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情景。
我们伸着小手,忙碌地采摘。
豌豆角是可生吃的,用手指一掰,然后剥掰开豌豆角的皮,豆子便整齐地排列在里边,像躺在睡帐里,那么安祥,那么沉静。取一颗放在嘴里,甜甜的。脆脆的,一股清香直透心脾。
豌豆角采摘回去,择洗干净,便放在锅中,或蒸或煮,熟透后,用笊篱搭出来,放到盆中,便飘出阵阵熟食的香味,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品尝着它的美味。
煮熟的豌豆角,放到嘴里一捋,角里的颗粒便全部留在口中,绵绵的,润润的,甜…感受生存·散文集甜的,后味十分清长,回味无穷呀。
吃上一次煮熟的豌豆角,会让你永远陶醉在其独特的美味中的。
我真不知道是谁创造了这样的美味,大约是上帝的恩赐吧。
可是后来豌豆角没有了,再也看不到那青翠欲滴的细若游丝的长蔓,再也吃不到绵长肥美清嫩的豌豆角了。
据说,豌豆产量低,不符合。以粮为纲’发展目标所应选植的物种。
我真有点想不通,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里,树也砍了,瓜菜也不让种了,人们还是填不饱肚皮,整天夹着口袋借粮,日子真难过呀。可是,一个责任制,只一年面貌就大变了,人们有粮吃了,而且是一年到头能吃白生生的麦面馍了。两相对比,谁之过?是地之过,还是人之过。
最可悲的是错了,还不敢承认,总要找些说辞。
。左。之祸。猛如虎。
物资极缺的时代过去了,我又吃上肥美鲜嫩的豌豆角了。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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