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明将军二三事

　谭昭文著　

    我认识范明将军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还是白云峰老书记介绍的。

　　春节后，我们因《渭华起义》电视剧拍摄的事，去和刘邦显几个老同志商量，顺便去了范老家。范老当时已有80岁了，看去精神矍铄，谈话简短有力。当时的会见是在他的书房中，这个书房看去有二三十个平方，靠窗放一张书桌，上面堆满文件书刊。范老经常就坐在那里办公桌，两边放着沙发，墙上挂着别人送的字画。书房看去很别致，特有书香味。范老对我的第一印象是身材高大魁梧，虽须发全花白了，但说话办事果断有力，有将军的气魄。我听白云峰老书记说，范老博学强记，有过目不忘的特点，在西北野战军中任秘书长日寸，被彭总称之为才子呢。我当时确是用后辈钦佩的目光看范老的。白老说他有果断、热情、疾恶如仇的个性特征，当然这些很快被事实证明了。那是在1994年，白云峰老书记帮助昭雪大荔的冤案，首先找到的是范老将军。范明听说法院办案竟是这样不负责任，立即震怒了，他那看去清瘦的脸庞变得通红，拍着桌子说：“民有冤，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要帮着。这事要管，管到底，不能让有的人无法无天，横行霸道。”他一边挥着手，一边在书房中走动。后来，白云峰老书记带着律师、记者寻了当时的省委书记张勃兴。对于错案，张勃兴让组成了省、市、县三级调查组进行审查，经两次开棺验尸，多次审理，终将案情大白于天下。范老听了很高兴，立即提笔伏案，为白云峰写了一副对联：“实事求是君子素行，见义勇为英雄本色。”

　　我因办事和范老以后见面的次数多了，特别是在电视剧《渭华起义》的筹拍中，白云峰老书记病了，而且起不了床，不能言语了，要让老同志签名的事自然落到我的头上。我去时，范老正睡午觉，按理是别人一定不能打搅的，我例外了。我走近书房，护理人员对我说：“他刚睡着，不能打搅。”我一看，范老是斜歪在沙发上，偏着头，看去睡得很香。护理人员告诉我，范老睡觉就这样，不在床上，而是躺在沙发上。

　　这大约是战争年代养成的习惯罢，在那个年代里，哪能唾个安稳觉，随便什么地方，乏了就躺着睡罢。大约只等了一会儿，范老醒了。他见到我很高兴，问是什么事，问感受生存·散文集白云峰同志最近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坐到他的书桌上。当我谈到电视剧的事，要他签名，他不像其他人，伸手就签了，而是问这问那，问得很详细。并且给我谈了省西里的一次起义。当签字时，又停下笔，沉吟再三。我真被他的认真精神所感动。

　　他说：。凡事要讲原则，不能随便。’

　　我和范老第兰次接触，是为《白云峰传略》出版的事，这当然是要他题词了。他在书房内踱着步子，说：‘签什么呢?’我指着他书房内挂着副对联说：。范老，你这副对联上写着：高风亮节，光照人间。就写这个口巴。’他听了狠狠地摇着头，说：。不行，不行，这个对联只能代表云峰同志的一角，代表不了他的全部。再想再想。’就这样，在书房中直讨论了一个多钟头，才拟了一幅：。为党为民，坚持真理；无私无畏，永垂不朽”的题词，范老这才点头称是。说着便坐上书桌，提起笔来，但又停住了，又放下笔。说：。我去去厕所。”说着便迈着大步出了门。护理人员说：“这哪里是去厕所，是又想去了。”我说：。他平时办事都这么认真?’护理员说：“嘿，细致得很，一点也不能马虎。”我真让范老这种态度感动了，不愧是老革命，作风太扎实了，这和当今一些办事拖拖拉拉，推三撂四的作风相比，确有天壤之别。

　　范老去厕所大约有一个多钟头才回来，一进门就涨冲冲地说：。行，行，就这样，这才能代表云峰同志一生的全部。为党为民是作为，无私无畏是作风。好，就这样。”说着，他便坐上书桌，提起笔“刷刷”地写着。然后拉开抽斗取印章。范老的印章看去很多，磊着一大堆，有大的，有小的，有方的，有圆的。他特地选了一个方章，上边好像是隶书，写着郝氏范明。我奇了，问护理人员，说：“范老怎么不姓范?”秘书笑了，说：。他姓郝，范明是革命时的名字，还是毛主席给起的呢。。当然，我也知道，范老闹革命时是在极残酷的年代里，是不能露真名姓的，只有化名了，许多大人物都是这样。

　　范老盖了章，似乎很愉快，像刚完成一件任务一样快活，似乎任务完成得很好，很舒心，满脸洋溢着笑。

　　我走的时候，范老直把我送到门口，本来在一般情况下，他送人只是到书房的门外，就站着不动了。我急忙握着他的手，让他保重。

　　《白云峰传略》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书名为《留得真情在人间》。春节前，冒着严寒，我和原渭南地委纪检委副书记王效维并市委党史办别克裣去为范老送书。一进门，范老早等在书房，范老这时已是90多岁高龄了，仍很精神。别克检把一本崭新的传记送到他手中时，说：。这是谭昭文写的。’范老听了，高兴得直点头，说：。谭昭文，我知道，熟得很，常到我这儿来。’

　　别克检把我一指说：。你看这是谁?’

　　范老摇摇头说：。不认识。。

　　惹得大家都笑了。忽然范老像意识到什么，他把我的帽沿用手往上一提，对着我的肩膀用手就打(实际是拍)，边打边说：。你以往来都不戴帽子，这回来戴了个帽子，让我认不得了。’

　　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范老翻着那本传记，不住说好，并讲述了他和白云峰在西藏的经历。

　　通过几次接触，我深深地认识到这些老革命的本质好作风硬，他们都很执着。

　　都很讲原则，都很认真，敢说真话，都把老百姓的事看得很重。范老也是这样，白云峰老书记更是这样，刘邦显、何承华也不例外。尽管我不可能和这些人经常性接触。

　　但他们那种精神，却像涓涓细流，流入我的心田，永远，永远，也许在今生今世也用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