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文著
我们的村西南面有一片水洼,村人把它叫作水洼壕,其实水并不深,却清幽秀丽。JJ、时看到那一片水天,觉得浩浩淼淼,十分壮阔,让人好奇,慢慢地才知道那水全是碱水,根本无法食用。不过,倒是好看,每当朝霞满天或夕阳西下,上工下工的人们要从它的堤岸上经过时,便看见水波中一片蓝天霞光的倒影,水光滟潋,微波起伏,倒是十分惬意。擦把劳累后汗水的人们,个个绽出笑脸。此时,牛儿羊儿和人的倒影,也映入洼中,美丽极了。
水洼长年累月地躺在那里,静静的,似乎什么作用也没有,但它却是青蛙和蛤蟆的乐园。早晨晚上蛙声一片,即就是在远离它一里多路的村中家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什么,人们总把蛙声和丰年联系在一起,在农村,农人一旦听到蛙声就有一种快意。真是: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蛙声。
当然,这片水洼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听老人说民国初年山洪爆发,大水漫下原来,直在村边流淌了40多天,就是经过我们村西的沟道直流到那片水洼中,说也怪,这片水洼怎么流也不会满的,这不是有了泄洪的作用了么。当然村边的沟道是无稽可考,是不是冲出来的,反正沟道确是弯弯曲曲直通西南,直通到水洼边。有年挖排碱渠,直挖到水洼边,发现地下流淌的水眼有大拇指粗,足见天涝时村中的水通过地下,确是排向水洼。
水洼,也是孩子们的乐园,每当盛暑,酷热难耐,孩子们便成群结队地下水洼壕,我当然也是其中的一员了。到了水边,把衣服扔到堤岸上就跳下去了,那水凉凉的,有一米深浅,弓着身子刚好露出头来,有的人便作蛙游,狗刨,乱扑腾着,嬉戏着,一片水花,一片笑声。那一个个赤铜色的脊梁儿时隐时现,拍着水波,看着蜻蜓落在芦叶上小憩,看着小蝌蚪成群结队地在水中游。太阳在头顶上亮亮的,小朋友们说着自己的笑话,编着自己的故事,天真的童乐至今想来都十分有趣。老人们怕孩子们有什么闪失,常编些谎话来吓唬孩子们,说水洼中有坟墓,有深坑,一掉下去就出不来了。当然,水洼中有墓堆,这倒是事实,但我从没有发现水下边有深坑,大概是这些老人们年轻时也下过水洼。不过,他们说的那些话没一个人信,小孩子们还是成群结队地下水,把个小身子洗得干干净净。
水洼边长着芦苇,密密匝匝的,四周的堤岸上到处长得都是,这又是喂牲口的好物料儿。记得小时放了暑假,便为生产队割草挣工分。上世纪50年代中期入了初级社后,生产队还没有饲养室,把牲口三五成堆地分在社员家中喂养,有些大一点人家的厢房内最多喂养成十条牲口,槽前支着侧刀,由于料少,得多喂点青草,牲口才能长膘。于是,我们这些孩子便派上用场,在那里割草去,就只有到水洼壕中割芦苇。据村子里的老人说,芦苇叶青杆硬,含的面水大,牲口最爱吃。我们生产队大小四五个学生,放了假便提上笼拿上镰,都是到水洼里去割芦苇。到岸堤上,把鞋子一脱丢在岸上,把裤管直挽到大腿上,就下到水边的浅水处去割。芦苇的根茎很硬,叶子还扎手,割上一捆丢到岸边,再去割,就这样一晌午下来,也把笼塞得满满的,那一笼芦苇少说也有四五十斤,让一个l0多岁的孩子扛上也确实够费劲的,可是这是收获,我当时确有一种劳动后的喜悦,不管费多大的劲,总觉得心里头甜甜的,喜孜孜的,一边走一边还唱着歌儿,有时三五成群的一溜走着,合着声唱,那声音传得十分遥远,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真是歌声与落霞齐飞。
就这样把一笼芦苇扛到饲养牲口的农家。喂牲口的当时叫饲养员,便拿过秤来一称,记在本上,报到记工员那里,便是几分工了,那能不高兴,所以每天争着多割点儿,便能多一点收获,向往,大概是人的一种本能吧。
一晃十多年过去,洛西倒虹修了过来,东西十多公里,一条长长的水渠巨龙一样伏在那里,在水洼旁转了个弯,一直向南延伸过去,十分壮观。水洼旁的地貌也发生了大的变化,并修了个大水库,不过这个水库很快被放淤时的泥河水填平了,变成了耕地,可那片水洼至今还在那里,还是那么大,还是那么深浅,还是蛙声一片,风采依然。后来,听说有人想承包它作鱼塘,至于成功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每次回老家,总觉得它还是那副老模样。
难忘的水洼,难忘的童趣。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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