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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进城后,每个夏天再怎么炎热,似乎也难以听到蝉鸣声了。前几天,和老公回了趟乡下的婆婆家,中午躺在土炕上休息,忽然被房后一棵树上的阵阵“知了——知了——”的叫声给吵醒了,欣喜之余,赶紧起身来到那棵树下。这是一棵有些年头的老槐树,槐花开过之后,只剩下一树的茂盛的枝叶了。抬头,却是寻不到知了的,那声声的蝉鸣倒是穿过阳光和树叶,一声声送进我的耳朵里。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群树下嬉戏的孩子,有我,还有他……乡下的孩子放暑假了,全部把自己交给了大自然。比如,在村中那洼河里扎猛子;比如,和上些黏黏的面团,粘到竹竿上的一头,去树底下粘知了……那年,我九岁,因为和小伙伴们比赛爬树,结果从五米高的树上摔下来,硬是把右脚的脚踝骨摔裂了。不得已,只能坐在凳子上看同伴们疯玩了。 那天中午,伙伴们又成群的去村外路边去粘知了,我央求着把我也搀上,可是他们都闲我腿脚不利索,拒绝带我。我闷闷不乐的坐在家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高兴的拿着竹竿跑了。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呆缓的出现在我跟前。我一看,是村里一个男孩,大家都喊他“呆子”,拖着两条鼻涕虫,手里也拿着一团面团。别看他和我同岁,却才上一年级,听大人们说是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变的傻乎乎的,很少说话,没有一个朋友。我们这些正常的孩子都不爱和他玩,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一个孤单的身影。只见他红着脸搓着脏兮兮的小手,低着头嗫嚅地说:“你别——别急,我逮知了——给你。”说完,就也朝村外跑去了。我心里暗笑,这傻瓜也会粘知了?谁信啊。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忽然我被敲窗户的声音吵醒了,一看,“呆子”正冲着我憨呼呼地咧嘴笑着,手里高高扬起两个被逮住的知了。我高兴的给他比划着“快进来”。呆子小心的跨进门槛,脸上脖子上全部汗津津的,身上还有一道道的土痕,忽然,我发现“呆子”的鼻子有鲜红的血正缓缓地流出……呆子豪不介意随即用手腕往鼻子上一抹,递过知了,说:“给你!还会叫……”我指指鼻子,问他怎么了,他似乎只会傻乎乎的笑……我第一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说,你真棒!他更加惊喜的咧着嘴笑,我忽然同情起呆子来,这个傻子,就像路边一棵小草,忽然受到阳光的抚摸,浑身都幸福的战栗着。 晚上,有小伙伴到我家来,我炫耀说,你们不带我去,我也有知了。伙伴不解地问,谁给你的?我兴奋地说,是呆子!他会逮知了!哪知小伙伴气呼呼地说,那个呆瓜那么小个子,会逮个屁,他抢我们逮的,我们还把他揍了一顿,可还是让他抢走两只……我忽然呆住了,那个瘦小的、流着鼻血的小男孩,他憨笑着扬起知了的身影,忽然像一个重锤,猛的撞击着我的内心深处。我流泪了!他不傻也不呆,他只想负担起一个对别人的承诺,哪怕我们曾经那么歧视或无视过他。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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