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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条小河边，有一间破旧的房子，那是几年前男主人为了饲养小兔子而搭建的，后来也储藏稻草、粮食之类的农产品，而如今却被闲置下来。墙壁上做工粗糙的水泥已脱落了一大半，露出红色砖头。窗上没有安窗户，而是用三、四块木板块封钉起来，用来挡风挡雨。房顶也是由木板块搭成的，由于刮了几阵强台风的缘故，掉了不少，因此雨天会滴水，晴天阳光会照进来。横梁倒是完好无损，但不敢保证哪天会掉下来。屋内空地挺大的，角落零零散散堆放了一些锄头、铁铲之类的农家工具和一些因长期潮湿而长出蘑菇的长木头。
初夏，女主人为了增加孩子的营养，每天有鸭蛋吃，也顺便靠卖鸭子赚些钱，就花了二十块钱从集市买了八只刚孵出没几天的小鸭子。这些小鸭子乍一看去，清一色的黄毛，当然，也全是雌鸭子，只有雌鸭子才能生蛋。这些鸭子被装在纸箱里，不停地跑来跑去，发出嘎嘎声，黑色眼睛骨碌碌地转，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女主人买来了有着饼干味道的黄色鸭饲料，装在小盘子里，放入纸箱内，八只鸭子就兴奋地抢着。女主人又倒了一小杯水，不一会儿又被喝光。就这样，小鸭子们在纸箱里呆了一个星期。
看着鸭子们渐渐熟悉环境，女主人就把那间闲置的房间稍微收拾一下，并细心地在角落里搭了个帐篷，铺上稻草，然后把八只小鸭子转移到房子里。小鸭子们一箱子里被倒出来，马上开心地跑来跑去，一会儿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以后，女主人一日三餐都来这里喂食，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来，这里几乎成了小鸭子们的小天地。
再说这八只小鸭子，虽然它们的外表在人们看来，几乎相似，其实八只都各不相同，而且都有自己的名字。其中有一只身体全黄，额头中间一道像剑一样的黑线的小鸭子，叫咕咕。它的性格最活泼，无论任何事，总是冲在最前头，无所畏惧。八只鸭子在一天天的相处过程中，不知不决俨然分成了两个派别。一派是活泼派，一派是安静派。咕咕是就是活泼派的代表。
正在装满水的盘子边照脸，脖子周围有一小圈黑毛如戴了项链一般的小鸭子是娜娜。它神情悠闲，体态优雅，总是一副骄傲的样子。它是安静派的领头人。
坐在稻草上小声聊天的是安静派的吉吉和卡卡。吉吉和咕咕一样，也是头上有个黑色的点缀，不过咕咕是线的形状，而吉吉是一个圆得不能在圆的黑点。吉吉平时最喜欢讲其它鸭子的缺点，可能是太无聊的缘故吧。卡卡的特色是它的一边翅膀有明显的黑块，而且卡卡的毛黄得不够纯粹，因此它是觉得自己不属于黄鸭子的类别，所以它多少有点自卑。为了能显示自己在这里多少有些地位，它总是跟在吉吉旁边，对吉吉说的话也极力附和，虽然有时觉得吉吉刻薄了点。
这不，吉吉又开口说了：“快看那个疯子，一整个上午都在木块那边找东西。”
吉吉说的是活泼派的可可，它是一个有着丰富想象力的鸭子，它一直拼命找寻这个世界的奥秘，对这个世界也充满好奇。功夫不负苦心人，比如就在5天前，它在一个倒扣的簸箕里，扒出了一枚紫色纽扣，它认为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蕴涵着深刻的启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发挥这颗纽扣将发挥出不一般的作用。可是吉吉就觉得很可笑。吉吉不了解可可，可可是有着远大理想的小鸭子。
卡卡为了表示同意吉吉的观点，也跟着嘲笑起胖胖来，说它就是一只胖猪。而在它们的不远处，胖胖一声不吭地拣中午盘子四周散落的“饼干”吃。它对一切都不感兴趣，除了美食。在八只鸭子中，数它最胖了。所以它的名字就叫胖胖。最近女主人在饲料里又添加了米饭，更加可口了。胖胖有句名言是：再好吃的食物吃多了也会腻，所以得学会搭配变通。
午后的阳光从房顶中央射进来，形成一个光亮的圆圈。活泼派的晶晶和欢欢抢着位置要晒太阳，结果互相攻击起来。它们有时形影不离，但有时又总是为一件小事而互相攻击。它们很单纯，从不认为这一切有什么不好。所以它们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不管怎样，八只小鸭子还是和平相处，彼此融洽。日子一天天地过，似乎没什么改变。不过可可却有了一个新发现。一天，它在锄头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孩子的鞋。这是红色的，上面有一朵小花，蓝钻石是花芯。鞋的长度就跟自己的身长差不多。可可决定把它拔出来。可是无论怎么做，鞋子还是一动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陷在墙里了。于是可可偷偷找来救兵——咕咕。咕咕观察了一下，发现鞋子有鞋带，就索性把鞋带绑在身上，然后像纤夫那样，使劲往前拉，最后，鞋子被拉出来了。一个发现让可可很意外：不是鞋子，而是它发现墙壁有个洞。可可低头往洞里一看，两眼发光--是一块绿油油的菜地。
“你看，这里有个洞！”卡卡轻声说。
咕咕也望了望，然后兴奋地叫道：“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出去玩了！”
“嘘……”可可立刻捂住咕咕的嘴巴，说“先不要说出去。”
咕咕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为什么？”
可可指了指鞋子，说：“你看，为什么会有鞋子会塞在洞里？肯定是主人不想让我们发现，免得跑出去。我们这样贸然出去，要是被主人发现了，她非把这个洞用砖头堵死不可。”
咕咕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又问：“那我们先假装不知道，再把鞋子堵上去吗？”
“对，我们先不要跟其他人说，等时机到了，再说。”可可神色凝重，似乎这件事很严重。于是，它们把一切又都放回去，甚至还拿了一些稻草铺在表面。
又是中午时间，女主人带来了不错的午餐：饲料、米饭还有芥菜、空心菜的菜叶。当然，还有一瓶满满的水。可是，女主人破天荒带来了它5岁的儿子小明来。小明看见这么多可爱的毛绒绒的小鸭子，忍不住抓起一只放在手里观赏。这只鸭子正是晶晶。晶晶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不禁浑身发抖，大叫“天呐，救命啊！”。小明用手轻轻抚摩着晶晶的头，然后又用手去动动晶晶的眼睛，晶晶条件反射地闭上它的一层透明的眼帘。小明看了兴趣大增。又拿起晶晶去逗其他小鸭子，害得所有的小鸭子东躲西藏。救兵来了，女主人忙完手里的活，就从小明手里接过晶晶，并对他说：“不要抓小鸭子，不然它们长不大，等以后这些鸭子长大了，通通杀了给你吃好不好啊？”小明拍拍手说：“好啊好啊……”女主人满意地笑了笑，领着他走了。
这顿饭看来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了。特别是晶晶，从被放下的那一刻到现在都还在发着抖。欢欢不停拍着它的背，想让它平静下来。
“太可怕了，你们不觉得吗？”活泼派的代表咕咕首先发言了。
“是啊，女主人居然说要把我们通通杀掉！”欢欢说道，然后看看晶晶，晶晶面无表情，吓傻了。
娜娜用平静的声音回答：“现在还不会杀我们的”。
娜娜是安静派的老大，她不想赞同活泼派的观点。
咕咕反驳道，“可是，如果下次那个小男孩再来，说不定会把我们中的哪一个给掐死呢！”
可可趁机开始鼓动人心：“我们想办法逃走吧。留在这里，迟早会死的。”
就在这时，吉吉反对的声音也出来了：“我们要逃到哪去，到最后还不是被抓回来，而且我们逃出去了，……我们会饿死的。卡卡，你说呢？”
“是啊是啊……”卡卡随声附和道，它就像主见的跟屁虫一样拼命点头。
晶晶这时缓过神来，把头转向胖胖：“胖胖，你要走还是留？”
胖胖只顾着吃，没听清楚，就干脆回答：“我要吃。”
于是一整个下午，八只小鸭子就走还是留这件事，差点吵翻了。咕咕本想对大家说出墙洞的秘密，结果被可可给制止了。
晚上，女主人又来喂食了，她走时还数了数鸭子的个数，又四周张望了一下，确信没什么差错后，出去把门锁上离开了。
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子，阴晴不定。在某一天晚上，先是起了一阵冷风，慢慢地变成是狂风，最后然后刮起了台风，紧接着下起了暴雨，大暴雨……呼啸的风发出愤怒的吼声，似乎要把这个村庄卷走似的。路上的树被风吹得歪倒向一边，村庄里的有的旧房子倒下了，屋顶的瓦片被风刮下来不少。此时，女主人一家都躲在房子里，害怕这狂风暴雨会带来什么灾难，她早已忘记了在旧房子里，还有一群小生命。这所旧房子还屹立在风中，前几年的台风，早已把该刮的木块都刮走了，幸好没什么重物砸下来。风不断地涌进来，房子随时会倒。地上早已被雨水禁湿了。小鸭子们躲到了“帐篷”底下。八只鸭子紧紧地靠在一起，寒冷和害怕让它们颤抖，大家的命运牵扯在一起，彼此团结得像一家人，或许它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雨越下越大，河里的水也越积越多，河水漫到岸上，流进菜地，渠沟的水也越积越高，水流顺着渠沟流进洞里，涌进屋里……很快，屋内的水越积越多，鸭子们开始慌了，怎么办，怎么办？虽说鸭子本来是不怕水的，可是突然看到房间里突然涌进这么多水，一下子惊慌失措。
可可这时站了出来，鼓动大家，“不要慌，我们的屋子有个洞，房子要倒塌了，赶快逃走吧！”这时大家也没时间辩论，只得手拉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游到洞口，堵在洞口的鞋子早已被水冲开了，咕咕和可可让大家排着队，一个个钻出去。依次顺序为：晶晶、欢欢、卡卡、吉吉、娜娜。到了胖胖时，它由于平时吃太多，太胖，结果卡在了洞口，进退两难。此时，水面越升越高了。等水面淹过洞口，由于水的阻力，就很难钻过去了。可可和咕咕使了全身力气推胖胖也没办法，在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的娜娜和卡卡也帮着拉胖胖，在里应外合下，胖胖总算是挤了出来。此时水刚好漫过洞口，咕咕对可可喊道：“你从后面抱住我的脖颈”。可可照做了。咕咕把头往水里一钻，然后眼睛直视洞口，把脚板使劲往后一拨，像离弦的箭一样钻了过去……第二天，风停了，雨也停了。洪水也慢慢退了。人们开始整理灾难后的残局。不少别人家的家禽都被水淹死了。八只鸭子完好无损地躲在高高的稻草堆上。此时大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肚子也饿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个问题。吉吉小心翼翼地提了个不错的建议：“我们回去怎么样？”经过这次的患难，吉吉还是很感谢可可它们的。
咕咕摇摇头说：“要回去你回去，我是不回去了。”
可可也拍拍胸膛说：“我也不回去了，我可不想当一只每天生蛋的工具，我有我的理想。”
娜娜惊讶地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自由，还有快乐。”可可坚定地说。
吉吉回头问：“卡卡，你呢？”
卡卡又看看娜娜，犹豫不绝。娜娜沉思了一会儿代替它回答：“卡卡留下来吧！虽然在这里没什么希望，但能过一天是一天，总比四处流浪受冻挨饿强呀！”
胖胖也跟着说：“是啊，我最受不了饿了。让我饿，比宰了我还难受呢！”说完按了按饿瘪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咕咕。
看来，安静派的还是选择集体留下了，可可和咕咕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欢欢和晶晶。晶晶想到那天小男孩抓起它的情景，就后怕，于是也决定不回去了。欢欢也要和晶净离开。虽然它们不太确定要去哪里。
娜娜好奇地问：“你们要去哪里呢？”
得到的回答是：“保密”。
最后，安静派的小鸭子们全都回家了，而活泼派的小鸭子们则消失在人们的眼里。
几年过去了，小鸭子早已长大成熟了。吉吉早在回家半年后，就在过节期间被女主人杀了。娜娜则在一次病中死去。只剩下胖胖和卡卡被留下来生蛋。可就在前几天，胖胖因为实在太胖了，结果体内脂肪过多，生不出蛋来，也被宰了。唯一剩下的卡卡，成了家里的宠儿，它现在已不再是过去胆小自卑的小黄毛鸭子了，它如今长成了一只成熟有内涵有魅力的白色的母鸭，就像当年的娜娜一样从容优雅。尽管翅膀上还是有些黑色的瑕疵。但影响不了它在家禽中的威信。哦，一年前又来了一群小鸡，如今也都长大了。
至于出走的另外四只鸭子，情况如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不过据村里的人说，一年前曾看到两只食物中毒身亡的白鸭子。
一天，放学后的小明和同学一起去田野里放风筝时，看到了稻田里有两只白色的鸭子在吃地上的谷子。其中有一只额头上有着像剑一样的黑毛。小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抓住它，没想到两只鸭子同时受到惊吓，开始飞快地往远处跑，跑着跑着，就飞起来，越飞越远，消失在天边。小明看呆了，就把这事告诉同学。结果他被取笑，说他撒谎。他忙解释说可能是白鹭或什么鸟之类的，结果同伴们一致宣布说他撒谎：他们怎么一个也没看到，而且附近这一带也很少有白鹭了。
小明觉得很委屈，就跑回家，问邻居王爷爷。王爷爷是附近知识经验都很丰富的老人。小明问道：“王爷爷，你的知识最渊博，你说鸭子会飞吗？”
王爷爷正卷着烟，笑着回答：“当然不会，傻孩子。”
小明又问：“可是我真的看到两只白色的鸭子飞起来了。”
王爷爷顿了一下，然后把烟点上火，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会呢？你在哪里看到的？”
小明急忙回答：“在小河对岸的田野看到的，真的，我没说谎。”
王爷爷望着远方，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把烟雾吐向空中。他转过头来对着小明清澈的眼睛说：“一般的鸭子是不会飞的，但如果是有理想的鸭子，也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自由飞翔。”
小明听后，如释重负地笑了，王爷爷也笑了，他们抬起头看着烟雾越飘越高，最后消失在空中……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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