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河的对岸

◆第一夜的梦（一）
孤零零的旧屋
高大的刺玫，顶上开满
绸缎的粉粉的花
木立的刺玫，竟然是绸缎的花
我也不惊讶
石碾就在旧屋的后面

还是故乡的石碾，无数次的推
我在碾压着野草、沥青
妹妹弟弟都小，总在帮我
我不停的拔去那些野草
沥青终于变成了玉米
完成任务了，可以吃到饭
我快乐的回家

◆第一夜的梦（二）
奶奶住院了
妈妈，你歇歇
我替你去医院照顾奶奶
医院里
妈妈躺在病床上，在打着点滴

◆第二夜的梦（一）
姐姐的女儿要结婚
妈妈要去，我也想去
你不要去了，一个离婚的女人
坏了人家的和睦，我于是想哭
今年过年你也不要回家了
嫁出去的女，是泼出去的水
我于是不想哭
我已经有家了，虽然只是一间茅草屋
就在河的对岸，我要回家
河水涨了，我坐在岸边哭
河面上有搭石，很多人踩着搭石走来走去
我个子矮，不敢迈上那搭石，我过不去
没人救我，没人渡我
我在岸边一个人哭

◆第二夜的梦（二）
大姨真好看，都八十多岁了
那么干净慈祥，她在我身边走
我不放心，上前扶着她
她笑起来还是慈祥，她外孙女也来了
我们左右的扶着她走，只是瞬间
我想起来，她前年就死了
她不敢缠我，我会念阿弥陀佛
她的外孙女病了，
我能看见，她缠着那孩子
我狂念经书
挡不住她，于是我写符
我要救那孩子，我能救
我能让鬼魅服输

◆醒了
蓝色的牛仔裤，红格子羽绒服
平底鞋，个子矮但是我有健壮的脚步
每天我都对着阳光升起的方向
唱着自己的歌

我的夜总有妖魔，我不怕
那些逝去的亲人，总来我的梦里
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我不怕

总是这么诡异
奶奶去世的时候九十二岁
二十年前的事，她生时我见过她只一次
死时我没见，她又来我的梦里
不常来，也许我们并不熟
妈妈今年八十五岁，老迈体弱

我的白天总有阳光，但是我怕
我的家不在河的对岸，不是茅草屋
在海的东岸，无需谁将我渡
公交火车飞机，有钱可以自驾
都是回家的路
不需要踩着那趔趄的搭石
亮亮堂堂，还有灿烂的厨房

我像个天师，在梦里捉鬼
我像个人，在白天里躲鬼
梦里梦外，哪个是真哪个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