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除了赶场看露天电影或者老戏台上看戏剧,声势最壮的就是露天电视。一个百把来户的村子一般都有一两个较为殷实的家庭,我们家里还是扭得吱吱叫的红灯收音机,他家就先一步买来电视机,牌子我依然记得是“熊猫”牌的,这个名字对于黑白电视机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买电视是一种资本的炫耀,大方地把电视摆到院子里让四邻八村的人聚拢来则需要富而不骄的气魄。只要天气不是太坏,那户人家都会早早地把电视抬出来,搁在小方桌上。院子很大,除了主人自备的几张椅子和板凳,还可以允许来人塞进几张长条凳。场子的空间一般都会占满,剩下的人或者晚来的只有选择院墙或蹲或趴。好在那时人们的视力都出奇的好,大不过14英寸的电视荧屏隔好几里地都能分得出男女。
那时的电视长相怪异,脑后都长着一对长而细的天线。电视开关和调扭基本上都还是收音机上借鉴下来的,选起台来劈里啪啦乱响。主人把电视抬猪一般地弄上方桌,大家头几个晚上斯斯文文地看着他从电视机顶上拉长天牛触角般的天线,耐心地等他寻找信号。不多天,胆子大的人就敢上去啪啪地乱扭,帮着找台。虽然找电视信号难于深山里找牛,但终于还是找到了。荧屏上先前还是雪花乱舞,立马就有声有色起来了。
围在电视机前面的是我们一群孩子,跟着欢呼起来。才天黑过一会,正是动画片播放的时候。那时候的动画片都还不错,我记得的有《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和《花仙子》。动画片播放的时间总是很短,其后是新闻和广告。我对新闻没有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那时的广告,至今记得的有两个:一个是锅炉厂的,一边是个大胖子正卖力地搓着热水澡,一边是大婶掀开锅盖,里面包子馒头的什么都有,我们为之流了不少涎水;还有一个广告是推销录音机的,一个大男孩不知道跳着霹雳还是摇滚,他朝荧屏外的我们扬着手道: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那个时候应该是有国产电视剧的吧,但我都记不得,有印象的一般都是港台剧和译制片。记得名字的是《霍元甲》、《再向虎山行》、《陈真》、《血凝》和《卞卡》。《陈真》是真的好看,尤其是它的主题曲,使坏的时候,我们把同伴的鞋子甩进臭水沟,然后大声唱道:孩子,这是你的家……之所以还记得《卞卡》这部超长的墨西哥电视剧是因为我们经常引用里面一个美貌坏女人的名字——莫妮卡,转赠给自己的女同桌。
我们是那样痴迷电视,不出意外都要看到电视上打出“晚安”字样,再闪出雪花点才怏怏而回。看露天电视的时代一去不返,如今的我躺在自家的客厅看电视,总是无来由地抱怨如今的电视屏幕缩水严重,29英寸的还不如当初的14英寸宽大;也是看露天电视惯出的毛病,看到忘情处总喜欢鞋子不脱就蹲坐在皮沙发里;不光是我,那天我和一哥们瞎扯,他说如今的电视太不地道。我问怎么了?他说,播完了直接就给你蓝屏,不道晚安,也没了沙沙响的雪花点!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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