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儿子的眼泪

　　正月十三，我和妻子要去深圳打工。儿子是农村里众多留守儿童中的一员，出门前几天我们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儿子，他听后显得有些失落，但不一会儿又和小朋友们一起快乐地玩去了。对他来说，还有几日才分别，不是眼前即将发生的就不会影响当时的好心情。我估计，我们这次出门儿子不会再哭鼻子。妻说，不一定，还没有到那天呢。知子莫若母，妻子说得没错。她说：“我们分开走，你走了他不怎么哭，我走了，他会哭得更伤心。我早一天走，先到我妈家会合，你多陪陪儿子，他心情也许会好受些。”儿子小小的心灵一定记恨我多年。往日，我若一个人出门，儿子却无所谓，似乎是爸爸走得越远越好。

　　正月十二下午，我们送妻子到娘家，一路我们三人还有说有笑。到九儿潭渡口时，妻子踏上渡船，儿子却突然背过脸去，不再看她，妻子喊他一声，他应都没有应一声，独自一人向回家的路跑去。我猜儿子一定是想哭了。10岁的儿子，有些懂事了，他怕妈妈看见自己流泪才这么做的。通向渡口的那段路，潮湿不平，还是十几米高的斜坡土路，穿着蓝棉袄和棉鞋的儿子，跑开的姿势是那么的叫人心酸。在回去的路上，我安慰他，一路牵着他的小手，他默不作声。回到家中，便自觉地拿出书本看起来。我便放下心来与父亲闲谈着。不一会，他又跑到门外去了。平时儿子到哪里去，都会向大人们通报一声的，而今天没有！细心的母亲看他一时没有回来，便到屋后去找，没有想到儿子一个人躲在屋子后头偷偷地抹眼泪，很伤心，很委屈。他不像别的小朋友，父母离开时会大吵大闹，他性格有点内向，他选择一个人偷偷地哭。母亲牵他回来，他又擦干了眼泪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了晚上，他与我共睡一床。农村睡得早，看过新闻联播他就对我说：“爸，我睡了。”我“嗯”了一声就接着关注着我的电视节目。他上床后并没有入睡，无意中，我听到了他的抽泣声，我走过去准备哄他一下，而他的泪已把枕巾打湿了一片，看着他的样子，我也情不自禁地泪流两行。我问他是不是想到深圳读书？他说想。其实前年我曾带他到深圳读过一学期，由于种种原因，又把他迁回老家就读。他怎么能不留念在父母身边的好时光呢？那一夜，我叮嘱了一些话语，他都很听话的用一个“嗯”字回答。直到深夜，他睡着了，而依然是把面靠着我一边，而不像往日，他一上床就背对着我。

　　儿子是那么的不舍得我们离去！虽然把他留在我的父母身边，温暖依然，疼爱有加，然而，隔代抚养怎能比得上自己父母的亲情？每年我们回家的那一瞬间，儿子是何等的快乐、兴奋，手舞足蹈。我们带他走亲戚，带他上街买学习用品，每日促膝而谈，那种天伦之乐无与伦比，而时间飞快，分别就在眼前，他能不流泪吗？我又能割舍得下吗？

　　第二天中午，我大包小袋的背上肩，在父亲的陪送下走向车站，儿子看着我迈出家门，又背过脸去，跑到房间里去了。他一定又一次地流泪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