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马有福走路撇着八字儿,嘴里哼着小曲儿。儿子马大林娶了个好媳妇,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马有福老伴儿死得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身上邋遢心里冷清,走路都不想抬头。总算是养大了马大林这个独根苗儿,儿子马大林有出息,会修家用电器,村里人都说马大林是马家庄的梧桐树,招来牛家庄金凤凰牛小草是马家的福气。
牛小草模样好,说话软声细语的,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炒菜做饭也特出味儿 。马有福高兴,家里有个闺女就是不一样,马大林更是如获至宝。
马有福二十几年没有女人的院子里忽然多了个水葱一样的人儿 ,一时还不习惯,怎么也过不了新鲜劲儿。他爱看两个孩子嬉笑打闹,有时小两口闹点小别扭,马有福看着也呵呵乐。
天黑了马有福才回家。饭在锅里,牛小草没出屋,马大林端着两碗饭回屋去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不舒畅很快就忘了。这天,马有福下地回来,牛小草正对着水槽呕吐呢。咋了,小草?马有福扔了锄头跑过来帮牛小草拍打后背,见小草眼泪都流出来了,急得伸出手在牛小草额头上摸了摸。
爹,你干啥?牛小草抬脸瞪他一眼,扭身回屋了。我看你是不是发烧啊!马有福喊。马有福奇怪,我咋啦?
马有福跑去喊了赤脚医生,又拐到小卖部买了个糖水梨罐头。小卖部老孬一边找钱一边问,看谁去呀?马有福拿了罐头边往外跑边答,不看谁,给儿媳妇买的!
一进屋,马大林正在喂牛小草吃山楂罐头呢。马有福这才放心了,把手里的糖水梨罐头放在床头上。
“你买那干啥?小草想吃酸的。”马大林喜滋滋地说,爹,你快当爷爷了!马有福手一抖,啪!罐头掉在地上,糖水梨和碎玻璃洒了一地。老天开眼哪!小草,告诉爹,想吃啥?马有福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菊花。
还想吃啥么,也不小心点,吓小草一跳! 马大林边说边收拾地上的狼藉。马有福心想,自己真是老了,老是出错。
站在院子里的牛小草肚子可真大!马大林贴在牛小草肚子上听声儿,马有福杵着锄头乐呵呵地看,心里念叨着,是闺女是小子呢?
牛小草一把推开大林,马大林一惊,抬头看见了马有福直勾勾的眼神。便冲着马有福喊,爹,你站那儿干啥么? 马有福赶紧扭了脸去放锄头,慌得一脚踏翻了鸡食盆子。
哎呦!牛小草尖叫起来。爹!小草快生了!咋办!马大林慌了神。
马有福冲过来和马大林连拖带抬地把牛小草弄回屋里。接着,转身跑去喊来东邻的二婶子,西邻的三奶奶,又叫南院的三蛋骑摩托去接大夫。
听着牛小草在屋里连号带叫,马大林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大汗直出,我的小草哦,不要有事儿!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传出来。马有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老天爷!我当爷爷了!
马有福舍得给牛小草加营养,马大林伺候得也周到,月子里的牛小草养得白白胖胖的。马有福美美地看着孙子,跟大林小时候一个样。
牛小草以为公公在看她,脸色就不对了,屁股一扭搂着孩子回屋,咣当一声关了门。马有福没回过味来,这是咋了?
晚上,马大林进屋来,爹,跟你说个事儿。啥事?马有福没见过马大林这副大事临头的样。托人给你找个老伴儿吧!马大林咕哝着嘴。啥?马有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咋说这话?
这公公、儿媳妇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呗!马大林歪着脖子咕哝。
马有福有点糊涂,猛一下子想起今天的一幕。说,我看她干啥?我看我孙子呢!马有福抄起一只鞋高高举起来,好你个兔崽子,我把她当闺女么!
可她不是你闺女!她是你儿媳妇!马大林呼地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鼓鼓着。
儿媳妇咋啦?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小草嫁过来,就是咱马家人,她叫我一声爹,我就拿她当闺女,亲闺女!马有福的青筋也暴起来,手中的鞋扬了扬。
爹,牛小草挑帘子进了屋,满脸泪光,我真浑!我十三岁上没了爹,从小没爹疼,你那么疼我,我还……
马有福手中的鞋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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