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炎夏,我们一行13人便于8月1日逃离西安,来到山川草地清洗我们在喧嚣中积满尘垢的心灵。据说我们要走的这条路线,也是红军当年长征艰苦跋涉的路线。这更增加了我对甘南藏区的神往。印象中的藏区的样子,来自于画片和歌曲,就像郑钧的《回到拉萨》里唱的: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
路过若尔盖的崇尔乡时,藏民正在收割青稞,我们停下来,去跟他们攀谈,我还试着帮他们收割,但他们的弯形镰刀我如何也用不好。在强烈的阳光下,地里跑着七八个小孩子,看见我们照相,觉得很好奇,围拢上来观看。田野里的收割,很诗意,当然包含着艰辛的劳作,但让你觉得人归于平凡,归于本质。在这种劳作中,我们也许才理解到生活的本质和生命的本质。再往前走,是一大群收割豆子的藏民男女,我们热情地聊起来,跟我们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朋友开玩笑说,我能不能带你们的姑娘走?对方看着这个光头的年长者,回答:“你不行,他可以。”她指着朋友身边年轻的博士说。然后指站在她身边的一个藏族小姑娘对我们说:她怎么样?我们笑着说,可以呀。她说,那你们就可以带走了。说着,那个小姑娘也不怯生,然后就从田地里的篱笆墙绕过来,就要上我们的车。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们大吃一惊,嘴里胡乱地呜啦着,赶紧上车逃走了。此后在热尔草场附近的一个村庄,我们看见路边的一个藏民妇女带着两个孩子铲土,我和博士下车去帮忙,一边聊着天。聊了几句,这个藏族妇女就让我们把她的小男孩带走,说是送给我们。这个小男孩大约八九岁,憨憨地望着我们笑着。我们再也不敢随意应答了。连续发生的两件事,让我很是吃惊,我不知道藏民头脑中的生育观念、后代意识是怎样的,但我隐约感到,他们和汉民族几千年构成的传宗接代的生育观是不大一样的。他们怎么竟可以让一个陌生人将自己的孩子带走?怎么可以放心让一个小姑娘跟一个陌生男子走?他们对人的诚挚和信任,真是让人又震惊又感动!
更让人惊异和感动的是在德合仓拉姆的见闻,人们习惯于把它叫郎木寺。尽管郎木寺有几百年的历史,但在过去我从不知道,可一到镇上,却发现有许多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游客,真佩服他们鼻子的灵敏,隔千里万里竟能嗅到这么个奇异的去处。
在郎木寺你随处可以遇到僧人,在镇的高处,有大大小小好多座寺庙,到处都是朝拜的人,沿街走向的长长的廊坊里,是一排排的转经筒,虔诚的藏民信徒一个一个地转过去,嘴里念着:唵嘛呢叭咪哞……就是那首正在流行的韩红的《家乡》的主旋律,很美,真纯的美触动你的神经。转完经筒,他们就去磕头,不是像汉人那样的磕头,而是整个身子匍匐下去,再爬起来,再整个身子匍匐下去,如是者无数。同行的两个女子,被藏民的虔诚所感动,也模仿着匍匐下去,但只两三下,便已是气喘吁吁了。连连说,比俯卧撑还要费力得多。但真正的信徒,却是要这样一步一朝拜,从住地走向拉萨的。感受这种虔诚和真纯,你就不能不感到震撼。我们看到一群一群从远方而来的信众,朝拜完毕后,在夕阳的映照下,默默地走回家去。我想,在他们褴褛衣衫的遮蔽下,他们的灵魂一定是饱满的,健康的,充满着幸福感的。
在着名的拉卜楞寺南,就是桑科大草原。拉卜楞寺是藏传佛教最大的寺院之一,由第一世嘉木样活佛创建,距今有三百年的历史。宏大的建筑和深邃的喇嘛教,都会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但在桑科大草原藏民日常生活中,你更会感受到信仰带来的安详、充实和饱满。那天清晨,我们从桑科草原边的玛尼度假村出发,一行四人去骑马,天下着毛毛雨,为我们牵马的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位藏族女子和一位老阿妈。我们骑着马走向草原的深处,老阿妈叫阿妈才让,她不会说汉语,有张古铜色的脸。老阿妈为我牵马,在雨中默默地前行。大草原向远方无限伸延,辽阔渺远空无一人,云雨笼罩,远山重叠,在瞬间我仿佛进入上古时代。一阵密云飘过,雨点也密了起来。我们都感觉到了凉凉的寒意,名叫达丽的藏族小女孩指着前面不远处镶嵌在草原上的小屋子,邀我们到她家避雨。她的妈妈约摸三十多岁,不会说汉语,但是我们的到来让她很高兴,脸上始终挂着笑,很诚恳。热情地为我们每人做了糌粑酥油茶,还切了西瓜。朋友们香喷喷地吃完了糌粑,又香喷喷地喝完了酥油茶,使我这个闻见酥油茶味就翻胃的人深为佩服。屋子里生着火炉,很温暖。另一位小姑娘叫拉木才让,上小学六年级,普通话说得不错,人非常活跃,跑前跑后,为我们做翻译。我们在达丽家呆了有一个小时,那种家的浓浓的温暖使我们恋恋不舍。雨停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跨在东边的天际。在返回的路上,两个小姑娘跟我们熟悉了,愈加活跃起来,拉木才让站在马背上,为我们表演。同时还鼓动阿琪唱歌。阿琪也来了精神,放开歌喉为我们唱起了藏族情歌,歌声高亢而嘹亮,非常动人。达丽要将马拽过头来,想横穿牧场,很自豪地说,这是我家的牧场。结果刚向牧场走了没几步,就惊起草丛堆中七八只野兔,野兔并不十分怕人,刚跑两步,就站在离你十多米的地方,竖起耳朵觑着你,你感到它似乎想跟你说点什么似的。这儿,人与自然是那样地亲近,那样地和美。人仿佛融化在大自然之中,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因为迷失于都市的喧嚣之中,于是逃离,于是重返大自然,“在雅鲁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在雪山之巅把我的魂唤醒”,我们寻找丢失的自己。郑钧唱道:“爬过了唐古拉山,遇见了雪莲花。牵着我的手儿,我们回到了她的家。你根本不用担心太多的问题,她会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她”是谁?是藏胞青草喇嘛庙。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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