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

　　碧草绽放在杯底

　　带着南国的清香

　　塞外飞雪

　　边关暮色

　　消失了采茶山歌

　　写下这首诗，我的眼泪流下来了，面对这杯飘香的普洱茶。外面，弯月如钩，不时有燃放的烟花响过寂寥的夜空。夜是多么沉静啊！

　　今天你喝多了酒，才说出了放在心里很久的话。你说你不敢得罪我，你总想能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我很奇怪；你顺着婆娑我，是怕我远离了你，让着我……好些年我们都没有再说过话了。甚至于我在别人的面前，都不曾提起过你――虽然我不说，但是所到之处，别人还是会一眼认出，我是你的妹妹！

　　那年我回到这个地方上，走到哪里都走不出你的圈子，哥哥你一回来就在圈子里了。我是一个人，不知道替别人着想，更无意于生活在谁的树荫下。你刚好相反，你的心总在我身上。不管我走到哪儿，你的心都跟到哪儿，牵念到哪儿。你从没说过爱我的话，可是这个别人都知道，他们都知道我生活在你的心肝上。我想，再愚蠢的人对此都不会有怀疑。可是偏偏，你不能和我勾通相连。我们之间不需要语言。从我小的时候起，你就惯坏了我。后来，我都长成大人了，你还把我当成是孩子！

　　别人没人把我当孩子看，除了你！你鼓励我上大街去买东西，你觉得挣钱完全是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你说姑娘家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到大街上给人看――你这样希望我走出去。可是恰恰相反，我喜欢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除了上班就是看那些你觉得可笑的古书今文。有时候你会说，现在有谁还会看这个呢？！

　　我想，就算是购物，我也不喜欢和你一起走。因为走在街上，哪个东西，我多看了一眼，你都会马上买下来给我。可问题是，我并不需要它呀！如果我乐意，去哪儿吃饭你都会带我去，但我从不接听你的电话，更不与你联系。

　　好久我们都没有联系了。你一个人慢慢地享用你的生活。也许，你还会记起当年，我们家境发生意外时一起受的那些艰难！那时哥哥你很伤心，你总想能给我吃好点，不想让我受苦。可是我在困难面前表现出的大无畏的精神和勇气，也震惊了你。你发现我身上有一种积极向上的东西，那是我快乐的源泉。我干活不怕脏不怕累，吃饭不在意是好还是坏。肚子能安抚它就可以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认为。我按照我的方式生活，不在意你紧盯着我的眼神。

　　那一天，我没想过，以后我们会有发达的一天，享尽世间富贵。西风烈，我还在地里收拾着砍下来的玉米秸杆，几点了我不知道。时间对于我已经不重要。妈妈生病了，她不能再给我做饭，我得干完活，回去了……我不去想。我又累又饿，但我不开口，因为你跟我一起出来的，你一定也饿了。我不想叫你作难，更不愿让你伤心……这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转瞬即逝。如今哥哥你早当局长了，我也早在富贵的高楼里生活了很多年。只是我们已经隔阂了，不再有联系。你曾多次打电话给我，我都不予接听；你曾一次次叫人登门，给我送这又送那，对此我不欢迎；你好不容易见到了我，可是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说动我去跟你吃一顿饭。你在一杯茶水的面前沉默了。

　　你一定还记得，记得我小的时候，环绕在你的周围，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样子。我脾气很坏，可你不以为然。也许你又想起了我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一个人骑自行车走了三十几里路从学校回到家，妈妈责怪你没有去接我，怕大风里我出事，你肯定地说我没问题。是不是你又想起了我在任何困难的面前，绝不后退，不叫一声苦的倔强……哥哥你这样深的记得我，记得我在你的心上！那都曾经惹发嫂子无比嫉恨。现在我离开你了，并且再不回到从前。

　　这个世界好安静。只有上帝知道，我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那天你打蓝球摔跤了，骨折了右脚，我得知后马上赶到，看到你脚肿还依然乐观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为什么你长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自己保护自己呢！我给你做饭打扫卫生，倒完门口堆放的几桶垃圾，一个人在墙角哭了。泪流满面里，我感到揪心的疼痛，但我强忍着不出声，怕你听见了难过。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贪玩扭伤了右臂，哥哥你背着我走了几里的路一直跑到家，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你，不知道小哥哥的担心和忧虑。现在，你的脚受伤了，我心里有多怕，不知道脚以后会不会有问题！我并不希望你当多大的官，你干什么都是我哥哥。你有福了我也并没有去享用过它，因为那不是我的需要。我盼就只盼着你跟嫂子孩子都好好的，一家人平平安安。

　　今天你喝多了，说着话不觉红了眼圈。你觉得我们陌生了，我已经远离了你。在我的沉默里，你只好沉默了。你不能理解没有了妈妈，为什么我们兄妹不能一家人和睦呢。我想，很多的风雨我们都曾一起走过了，我让你费心不少，现在，我要一个人走路了，不愿意再生活在你的树荫下。当我有困难的时候，我从没有想过要去找你。平静地面对生活，心态平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像我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自己去了医院。难产危急的时候，哥哥你赶到了，你在门外急得团团转，生怕我出事了。那一刻只要我需要，你就会伸出你的手，把你的血输给我！我听见你哭了，失声痛哭，你恨自己不能帮助我。看到你哭我伤心欲绝，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老要让你操心！你能不能不再管我的闲事了？我丈夫都显得很镇静，哥哥你着什么急！你怕我走了，从此丢下你一个人孤苦零丁，小侄儿也没有了疼爱他的姑姑！

　　伤痛过后，心痛永远留在了心上。如果你爱我，就好好地爱你的妻儿，我已经是你家庭之外的人了。可是你还是这样深地惦记着我和我的孩子，让孩子从小又生活在了舅舅的关爱里。孩子心里一天老想着他的舅舅和哥哥，那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什么给舅舅打个电话，让他请我吃顿饭啦，什么哥哥现在该从西安放假回来了，我要去看看他。除了学习之外，对他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啦！

　　新的联络已经渐渐在你们之间建立起来了，在这一点上你说孩子比他的妈妈都强。我知道你爱这个孩子，就像自己的。我不知道，我的儿他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妈妈一样，不再到舅舅的面前了呢，不过，他现在可就已经答应了，长大后要给舅舅开车，他想到哪儿他就开车到哪儿！

　　愿上帝保佑你们！（作者：马秀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