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江凡老先生是咱澄城乡党,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了。要想知道他的名气和对当代中国书画艺术的贡献究竟有多大,只需打开互联网,点击“韦江凡”三个字就一目了然了。韦老之所以能成为中国当代独树一帜的画马名家,不仅仅得益于他年幼时受过北平国立艺专这个高等学府的熏陶,不仅仅得益于他有幸得到过赵望云、徐悲鸿等名师的指点,更得益于他多半个世纪以来对书画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六十始悟艺,七十知不足”的执着。
翻开韦江凡老先生从艺半个多世纪的辉煌历程不难看出,韦老画马早已名扬四海,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肖东升先生曾在《爱君逸笔似龙腾》这篇文章里写到:“在中国画坛,以马为题材的创作,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早在汉代画像砖中即有马的形象出现。唐代的曹霸、韩干、韦偃、宋代的李公麟都是画马的高手。但他们的马却均属工笔细写一路,严谨有余,奔放不足。近代徐悲鸿异军突起,采用中西结合,大写意勾勒落墨的方法画马,才使这一题材的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韦江凡先生画马,不仅继承了徐悲鸿先生的方法,还有新的创造和发展。”着名文艺评论家、书画家冯其庸先生曾用极其简洁生动的三句话,概括了韦老画马的艺术特色,即:“其俊在骨;其秀在神;其韵在墨。”
韦老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画院一级美术师。1993年,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摄有纪录片《韦江凡画马》,2000年,又荣获北京市政府颁发的从艺五十周年奖牌。他的作品经常参加国内外重要展览,并被人民大会堂、中南海、毛主席纪念堂、各地博物馆、纪念馆和海内外收藏家收藏,同时,也为家乡的经济和文化建设、对外交流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毫无疑问,在历史的长河中,“韦江凡”一定会和“司马迁”、“白居易”、“杜鹏程”一样,成为照耀东秦大地的文化之星。
十多年前,有幸结识了韦老先生,并陪韦老去过华清池和皇帝陵。那时韦老就年时已高,身体又不是很好,行走时要借拐杖助力,特别是登山,没走几步,就得歇会喘气。尽管如此,韦老还是不顾大家的劝阻,兴致勃勃步履艰难地一直攀登到了皇帝陵的顶端。他每到一处,借着喘气的机会,便会随手打开速写本,一笔一画忘情地描绘着眼前那些古柏青松的苍劲、厚重和多姿,竟虔诚得像个小学生。老人还情不自禁地念叨着:“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每到一处,每每面对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老人都会留下难舍难分流连忘返的眼神和表情,同时也无疑激发了老人的创作灵感,回京后不久,便有了“晴阴放牧”等描绘家乡景物作品的问世。初识韦老,感悟韦老,面对韦老,作为一个在不同艺术门类之途跋涉的年轻人,我自惭形秽,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浮躁。
一来二往,和韦老的联系增多了,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忘年交。韦老在书信中称我为“乡弟”,见了面叫我“老郭”,对此我坚决不能接受,因为他比我父母的年龄还要大许多。更何况他还是个艺术大师呢!对我而言,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是明正言顺的“师爷”辈!在我的再三更正下,他才肯直呼我的名字,有时忘记了,又会“老郭”“老郭”的喊,喊得我脸红心慌不自在。
韦老很健谈,特别是见了家乡人,就忘记关话匣子了。他聊得最多最难以忘怀的就是旧中国他七、八岁时父母相继去世,他和长自己三、四岁的兄长相依为命艰难度日,最后不得不寄宿亲戚家的那段苦难历史;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过去被耽误的时间太多了,特别是“文革”十年对正常美术创作的摧残;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了老了,懂得了一个道理,就是要勤奋,要用功。”他最大的感慨就是“人的生命太有限了。我画了这么多年马,到今天也没把马画好。”他知道我从事文学创作,不论是见面,还是在电话里,总忘不了询问我的创作情况,并语重心长地再三叮嘱我:“要坚持写,不停地写,只有多写才能提高。不要急功近利,不要太张扬,更不要自吹自擂,那样最终不会有大出息的!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韦老还给我多次讲过关于钱锺书不图名利,默默潜心于文学创作的故事。他的每一次教诲,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给我以后的文学创作以及为人出事立下了值得借鉴的标杆。
一晃过去了好几年,韦老的年事更高,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可他思念家乡的心情却日益剧增。他曾在电话里多次提到要在适当时候再回家看看,无奈力不从心,隔三岔五老住院,总也不能成行。一直拖到去年国庆前,他才鼓足勇气,说服家人,拄着双拐,在大女儿的陪伴下,又一次踏上了返家的旅程。
这回,韦老在渭南待了一个星期。他先后去了澄城老家,去了当年寄宿的亲戚家,还去了大荔县大女儿当年插队的那个村子。每走进一个村庄,他都要很热情地老远和并不相识的乡党们打招呼;每走一家亲戚,老人都要让女儿按农村的习俗送上事先预备好的几样礼品。特别是回到澄城韦庄老家时,老人拄着双拐,在村口、在老屋大门前独自站立凝视了许久,然后,他又拄着双拐,将老屋的屋里屋外,旮旮旯旯察看了个遍。我怕老人腿脚不灵便出以外,一直跟随在老人的身后,忽然萌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戚感。我猜想老人此刻的心情比我会更复杂。
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家,韦老需要了却的心愿很多,需要拜会和接待的亲朋故友也很多,在渭一星期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他又要尽可能地多挤出一些时间,和比他年事更高患难与共的同胞兄长团聚,因而只能早出晚归,只显得时间紧迫,时常就耽误了午休,可他的精神状态却一直很好,似乎返老还了童。他的大女儿十分惊讶地嗔道:“这真是奇了怪了!你没见我爸在北京把一家人折腾的,他一会儿这儿不对,一会儿那儿又不舒服,整天闹得全家人为他提心吊胆的,还时不时地要去住医院。可是一回到老家,你看他,像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精神也好了,饭量也大了,血压也不高了,似乎什么病都没有了!”
我接过他女儿的话茬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啊!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包括家乡的空气都是灵丹妙药,都能保治百病,都能保韦老健康平安,长生不老!”
听了这话,韦老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展开了笑颜,笑得很轻松,也很灿烂。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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