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拉克的时候,我有时也试图和伊拉克人说话、交流。那次我在值勤,在某个建筑物下站着,附近还有其他美国兵。我们叼着香烟,四处张望。我身边20码(约18米)的地方有个伊拉克小孩,他在兜售些零碎的东西。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他继续兜售,我继续站着。
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往那个小孩子身边靠拢。我移动几步,他就退几步,我再移动,他再退,我们一直保持20码的距离。不过,我看清楚了,他在兜售香烟,有三五牌,有老万牌。我又向那个男孩的方向移动,他紧张地看着我。我用英文问:“你懂英文吗?”
他摇头,但又突然点头。他拿起烟对着我,说了一些我不懂的阿拉伯语,我猜意思是问我是否需要香烟。我翻了自己的兜袋,拿出母亲给我邮来的芙蓉王香烟。我对那个小孩说我有这个,但他还是坚持用手举着烟。
我说,买吧,我要两包。我说的是英文,这下他懂了。他有点脸红地走到我面前,把烟给我,伸出了四个手指,我问是表示四美元吗?他点头,我点钱给他。末了,他还指着我手上那包香烟——芙蓉王,而且说了一大堆阿拉伯语。明白了,明白了,四美元加我这包烟,交易。这个小老弟,真够精的。我比划着手势问他,你要这个干什么?他听了半天,明白了,对我说,no you,no you。我明白了,他没有我这种牌子的香烟,他想要这个。
不一会,车队来了,是联合国的什么人,我们开始警戒四周。车队迅速地通过了,我们立刻被要求马上上车。我爬到车上,舒了口气,爽!今天活着回去了。我一哥们戳戳我,我看看后视镜,那孩子一路小跑在追我,脸上露着那种最质朴的灿烂的笑容,
后来有一次值勤,我们又来到那里。我们一下车,就警戒四周。当我把写着100码(约91米)停车的阿拉伯语和英文牌子插在地上后,抬头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牵着上次那个小男孩站在我面前。
小男孩把一个用纸包的东西交给我,又跳起来拍了拍我的胸脯,我估计他是想拍我的肩膀,但没有够到。他说:you you friend,大体就是这样。我说,你的香烟呢?我顺手做了个抽烟的姿势,他又那样笑起来,很好看。他把穿的小大衣掀开,里面挂满了手表、香烟,还有一枚破片式手雷。
我把他们领到了路边,取下我的手表、一把小刀,拿出100美元,还有一个精美的钥匙扣(母亲送给我的),跟他换了四包香烟和一块伊拉克手表(俄罗斯货)。最后,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要换那枚手雷。他拼命摇头,后来又和那小女孩商量了一会,可能是决定了。犹豫了一下,他果断地把那手雷取下给了我。我把手雷放到背包里,之后一把抱住他,对着那个小女孩说,me me,friend!我看见那孩子又那样笑了。回家的路上,我掏出那纸包:原来是另一枚同样的手雷。
晚上,我在上铺睡不着,摸黑把老哥们叫醒,趴在他铺上说这件事情,并把两枚手雷给他看。“你知道吗?在伊拉克黑市,这玩意可卖到500美元。”老黑说,“AK-47可能还没这个玩意贵。这孩子可是把掏心的玩意给你了,你他妈就花了100美元,他还送你一枚呢。”
我后来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对,是敌人,我们需要冒着危险去搜查;是朋友,他居然送给了我,还做赔本买卖。我忘不了那笑容,也忘不了那手雷。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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