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纪。在整个世界日益变小,变得如同一个村庄的今天,我们的村庄却在不断地扩大、丰富成一个世界,而且越发显示出其蕴含的巨大能量,以致可以辐射到遥远的角落,穿透物质和精神的文明,照耀古今。
村庄的发源不知起于何时,正如我们不能寻到自己的第一位祖先,我们已无法探究那第一个为先人们抟聚起来的村庄。然而,一提起村庄,就会触动我们心中那块最感性、最深切、最隐秘的温情。我们,几乎每一个人,无论现在何处,其初,都是来自村庄,一个我们或熟悉或陌生的、或切近或缥缈的村庄。村庄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怦然心动。因为这里是我们生命与历史的摇篮,是我们精神与情感的本源。
一提起村庄,我们自然会想起“故里”、“家乡”这些亲切得令我们心痛的字眼。也许你现正在村庄,也许你已远离村庄,而村庄在你心中,却永远充满祥和与温馨。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
从字源上说,屯聚为村,丛茂为庄。自亘古荒远的过去,我们的先民即聚族而居,繁衍生息,在最初的“村庄”里日复一日地而又经典地生活着,创造着,为前人,为自己,也为后人。可以说,村庄早已嵌在一代又一代人成长的岁月风尘之中。
就这样,从古以来,村庄的历史如风如烟,在旷莽之间飘忽荡漾,或消散无遗,淡静难觅;或峰起蔚然,云集潮涌。村庄一如被时间的长鞭驱赶的牛羊,时而肥壮,时而赢瘦;时而新生,时而消亡,游移出没于山水原野之间。
村庄行进在历史与时向的影像里,以其独有的方式,独立的姿态,独特的风貌,独自的精神。每个村庄都营造一种独创的风味和氛围,她本身即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我们似乎从生命的源头即浸湮在村庄的祥和与温馨里。因为,、在我们全部的生命史中,总有一部分寄存在村庄里。村庄已融入我们的血脉,村庄已印入我们的心田。
也许你正渴望走出村左,也许你在期盼回归村庄;但无论如何,心有千千结,结结有村庄。那么,这心结里的村庄倒底是什么?
村庄,是一条细路,一截短墙,一片屋舍,一丛老树;
村庄,是一声鸡啼,一阵犬吠,一缕炊烟,一丝悠闲;
村庄,是一口老井,一盘古碾,一吐青菜,一地禾稼;
村庄,是代个传说,一段故事,一幅画卷,一串歌谣;
村庄,是瓜田李下,房前屋后,家长里短,针头线脑;
村庄,是春种秋收,出作入息,手提肩挑,畜拉人扛;
村庄,是爷爷的胡须,奶奶的唠叨;
村庄,是左邻的嬉笑,右舍的吵闹……
实在说来,村庄是漫山遍野盛开的百花,永远散溢着各自的芬芳,永远闪烁着各自的光芒,这芬芳与光芒沟冶着我们,滋润着我们,爱抚着我们,喂养着我们。
我们可以忘却自己先祖的名字与形象,但我们无法忘却我们所自 出自存的村庄,她已成为我们生命所赖的阳光、大气和水分、食物。
你不能说不爱你的村庄,因为你找不到任何理由。
你可以找个借口一时离开村庄,但那个借口也是你再次回归的门口,是遥望你远去又期盼你归来的眼睛。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村庄,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天涯海角也有属于你的村庄,因为她永远地跟随着你,瞩望着你:你是她的眸子,她是你的影子,你在她的眼中;她在你的心中。
村庄不是孤立的,自存的。她放飞了无数的金线,意欲编织她与周围以及世界的联系,编织一片锦绣与辉煌。
村庄使过去和未来握手,使我们和世界握手扩握成一个千古永恒的情结。一如精美的石头会唱歌,这情结,也使得我们的村庄时时向我们叙谈述说,化作叮哼,化作嘱托,化作希望,化作激励。
你可能不在了,而生你养你的村庄还在;而且,村庄依然在关注着你的一切。村庄使你坐进她的怀袍,如同坐进母亲的慈爱。
村庄赋予我们的一切,超出我们的视野,我们的掌握,我们的时间。如鸟之有巢,蜂之有窝,我们的生命中拥有村庄。我们像鸟与蜂一样,不管飞到哪里,无论去向何方,都会舞出村庄的形象,鸣响村庄的旋律。
村庄如一首醇美隽永的好诗,富有无穷的张力和魅力。她辐射我们的思想,又凝缩我们的想像;她激发我们的情感,又架构我们的理智,我们渴望使村庄永驻,村庄也渴望使我们永恒。
村庄是一座古老而立体的波墨,很写实,也很写意。
我们总想透析村庄,寻找自我成长的基因,而一旦跨入村庄,我们就会神秘地迷失了自我;与其说是迷失,不如说是消融—我们与村庄是一体的,我们成了这泼墨中的一点一滴。
正如世界上各种生命有其形态与价值,每个村庄也都透出个性:一种集成的理念、性格、情感、能力、意志与品质。这规定着每个村庄的存在与发展,一如之于个人或民族。
随着时间的潮涨潮落,一些村庄淹没了,一些村庄浮现了;随着岁月的浪起浪伏,村庄里的一些图景淡漠了,一些图景浓郁了。而这一切,都是一种铁律牵引着,制约着,无论是淘汰还是洗练。
村庄的持续与传承,自有其轨道和套路,不识这种道路,便难以把握其运行的向性和力度,便无法攀手与落脚,从而你便会成为村庄之外的游子。
人们在微观里深钻细研时,应当时时将目光放开,关注那些被忽略和疏离的客观而又宏观的世界,以找回那种自我与环境的、现时与历史的感觉。而村庄则是我们永久的故乡。
村庄无言,却让所有倾力贴近的耳朵都能听清自己的心音。
面对村庄,人们无须嘈杂和忙碌,不必喧哗与骚动,尽管你有的是感想和情嗦,而村庄那澄淀澹泊的内力,会让一切虚浮与娇饰纷然逃遁与脱落。
我们如果站在一个恰当的地位和时点,哪怕是这地位与时点的远处,静静地观照村庄,便总能由其花苞样翁合浓淡的细微变化中,发现其迷人的风采与韵致。而也许你会认为,此时此地,就正是这样一个最为恰如其分的观照之所。于是,一个又一个村庄,成百上千个村庄从历史深处,从文化深处,悠然浮现。在一些重要之处,我们扫描的目光总是作出或短暂或长久的停留,以便观照得尽可能清晰和透彻;而这,又是那么异乎寻常地困难,我们时时以为自己的视网膜上生满臀影。
村庄拒绝权威,却真诚地向走进自己的人致敬。村庄渴望了解,却无私地让每个走进自己的人满载而归。没有人敢说是真正了解村庄的权威,而村庄却勇于向所有度诚的人敞开心扉,任其翻阅。
村庄拒绝偏见、偏执。她实在地展示于世人面前,自由自在而又自足自乐地绽放于土地、道路、远方。这是一种既多元而又混一的存在,其中含有老子所言之“无名之朴”。
而许多时候,村庄却如一口未淘的古井。这古井贮满岁月的积淀,等待挖掘与打捞。于是,时至今日,一个声音自地心传出——留住村庄,定格村庄;展示村庄,演绎村庄;开发村庄,张扬村庄!
于是,一座座被自己的子孙的信力与荣耀笼罩着的村庄,闪射着神异而和平宁静的幸福光环,跃出山环水绕的地平线。这光环,同时昭示时人与后人,应当更好地珍重自己的也是先人的—村庄。
这里,我们力图显现的就是村庄,是齐鲁腹地莱芜所有村庄的人事物景,村庄的历史与文化。因为,这里是我们的故乡或第二故乡,这里是我们的“家”。
作家余秋雨说:“在一般意义上,家是一种生活;在深刻意义上,家是一种思念。只有远行者才有对家的殷切思念,因此只有远行者才有深刻意义上的家。”
我们愿做一个“远行者”,这倒并非仅仅是为了对“家”的“思念”,而是要把我们的“村庄”带向更为辽阔的远方,让我们的“村庄”成为永远的村庄。
这源于实践这样一个真理和思想:历史和文化是人民创造的;人民是历史和文化的主体。在中国,最为广大的农村,农村的主人农民,以及从农村里走出的众多个体,以其智慧与勤劳,创造着中国最基本的古老、传统而又现代的文化。一个地区亦然。作为地域文化重要载体的村庄,如一张巨网,铺展绵延于山原水路之间,可谓囊括包举了整个地域文化。或者可以这样说,所谓地域文化,某种意义上即是指村庄文化。这如初乳般馨香的村庄文化,足以滋养我们一生。
在鲁迅所谓帝王将相的“家谱”的正史几千年来被人捧读、探究的同时,而村庄的历史也在风晨雨夕的街谈巷议中口耳相传着。在一卷卷古老的族谱氏谱与县志府志之间,村庄的历史与文化只能长久地在一条狭窄的胡同里流尚。
于是,时至今日,一个声音自巷口发出—钟情村庄,热爱村庄;探究村庄,解析村庄;拓展村庄,永驻村庄!
让我们的村庄从历史深处、从文化深处走出,使其成为一个多维的存在:是自然的,也是社会的;是客体的,也是精神的;是凝固的,也是灵动的;是地理的,也是情感的;是意象的,也是图腾的。—这是我们的责任。
回归自然,回归故里,回归村庄,做一场心灵的道场。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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