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子的情仇

    说起燕子，记得儿时就和小朋友一起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的儿歌。及至年龄稍大，得知燕子是益鸟，能捕食害虫，又说它是吉祥鸟，能带来福祉。有的人家在燕子窝前还恭敬地写上“侯燕来朝”四个大字。又听大人说，燕子是嫌贫爱富的鸟儿，专门选高门大户人家栖息，像我们那时的破屋烂房，它是从不会光顾的。
    改革开放后，大家日子都好过了起来，我家也从农村搬到了县城，住上了独家小院。说来也巧，当年春天，就有燕子前来筑巢。真是“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看到此景，一家人十分喜悦，便和燕子友好相处，安居乐业。
    然而，燕子也有不尽如人意处，主要是它随意拉粪，很不卫生。况且燕巢正好筑构在大门外电灯的后座上，人们进出时常常有燕粪拉在身上，特别是到雏燕快起窝时，它们一家四五口，经常屁股朝外拉粪，整得一家人叫苦不迭。于是通过正式讨论，决定把久筑的燕窝拆掉，把燕子彻底赶走。我不顾年老力衰，借来梯子，爬得上去，拿着斧头，费了很大气力，才把构建得非常坚固的燕窝拆掉。
    燕窝被拆后不久，燕子便从南方回归故里，看见老屋被毁，便忙碌着重建新屋。这时，我发现，燕子垒窝原是十分辛苦的。两只燕子，来回奔忙，不知从哪儿噙来了杂草、泥巴，用了四五天时间才筑成了一半。看到新屋快要落成，我赶它走的决心未变，便爬上梯子，把它再次拆掉。心想，这下它不可能再来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小举竟然招来了一场风波。燕窝拆掉后，惹怒了一双燕子，它们起先来回盘旋，待我在门口坐定后，不知从哪招来许多同伙，可能是亲戚是亲属，或是保安人员，竟有十多只，朝着我像战斗机哪样俯冲来，俯冲去，而且唧唧喳喳狂叫。有的竟大胆地从我面前冲过，像要啄我几口似的。我一时觉得可怕，赶忙逃回家中。谁知，当我再次走出门时，它们又不知从哪儿飞来，再次朝袭击，整得我两三天恐惧不安，轻易不敢出门。
    我只知道，像蜜蜂、蚂蚁、大雁等群体生活的动物，组织纪律性很强，有极强的防卫能力，全然不晓单家独户一窝的燕子，在关键时刻也有如此顽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和集体反抗力量。小小的燕子震憾了我，我从心底悔愧自己的强暴行径，并对小小的鸟类产生了无限敬重之情。
    由此，我“痛改前非”，顺从燕子的意愿，让它们再次重建家园。为了避免燕子拉粪，我特意在燕子窝下架了一块三合板，每隔一段时间清除一次粪便。燕子从此恢复了宁静的幸福生活。
    我和燕子和谐相处已经多年，每年春天都有老燕携同子孙前来安居。我不懂鸟类，不知它们在这里已经繁衍了多少代，但它们如同人类一样，不忘故居，不忘乡情。在人车喧闹，嚣尘污染的狭小天地里，看到美丽的燕子上下翻飞，轻盈敏捷，加上不时的呢呢喃喃细语，倒也给烦杂的生活平添了几分天然的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