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拿过手机一看:6点了,今天是5月1日,要回单位带班。我急忙爬起来穿好衣服,麻利的洗漱后,直奔客运站。
我家离车站只隔一条大街,约有5分钟的路程。来到车站不到6点一刻,开往各地的班车有序的停放着,好多旅客在等待出发。这个车站我太熟悉了,从15年前漂泊在外工作,每每这个时刻都有我的身影。然而,自高速路通车后,对这个车站似乎有些陌生了。虽然车站没有多大变化,但我确实变化了,如其说是变化,倒不如说是蜕化。因为,已有好多年没有光顾这个车站了,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不可名状的怪味。6时30分,司机打开了车门,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过了10分钟客车驶出了车站,刚到体育场边的三角公园,有一个中年妇女让停车下去收樱桃,侧身朝窗外一看,我惊呆了:这么早,路边竟摆放了几十个樱桃摊子,好多人在交易着,我才恍惚意识到樱桃的时节到了。车子出了县城、绕过火车站、到了高速路口,沿镇柞老公路前行。久违的老公路竟呈现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景状,公路两旁新盖的农家小院错落有致的座落在合适位置,挺拔的白杨、倒垂的河柳随风飘逸,一片片抽了穗的冬麦泛着淡淡的清黄色,在晨露中轻轻摇曳,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挂在树枝上,香气扑鼻而来,痴想着信手折枝,尤其是沿路的那压满枝头的一棵棵红黄夹杂的樱桃树最为惹眼。樱桃树下,果农们三、五成群忙碌采摘,嘻笑声时续传来,这一幅幅美轮美奂的景色不由得让人停车蹲足,欲前去赶个热闹,坐在班车里也只能是个奢望。
车子到了午峪沟口,这是一个盛产樱桃的地方,一河两岸随处可见樱桃树。不远处,一群人在路边示意停车,六、七个人鱼贯而上,人们帮衬着两个农妇抬上了好多筐樱桃。一个农妇坐在我身边喘着粗气,等她稍缓过气后,我便问她:“你这是到哪里去,怎么拉了这么多樱桃?”她说:“这有我家园子里摘的樱桃,也有收购别人的樱桃,到柞水县城去卖,柞水来旅游的人多,价钱好,能多赚点钱。”我又问:“你这趟子能挣不少钱吧?”她说:“柞水县城零卖六、七块钱一斤,批发给当地卖水果的,每斤能赚两块钱。这是我们两家的樱桃。”她指了指坐在身后的另一个农妇。我估算车里10筐樱桃,每筐约有40斤重左右,每筐少说赚80块钱,这一趟子下来她们收入不菲呀!这时,售票员开始卖票了,到了两个农妇面前,售票员说:“你们俩一共10筐子樱桃,每筐子起票3元、连同两个人的车费,总共50元,你们谁给?”坐在我身边的农妇赶忙说:“我来给,这点钱不算什么!”随手递过了一张50元钱,后边的那个农妇也抢着说:“我来给!”她们争着递钱,还是售票员做了中:每人25元,她们爽快的答应了。鲜红的樱桃和盖在上面碧嫩核桃树叶子散发出阵阵清香,弥漫了整个车箱,压过了车内的汽油味,仿佛置身于果园里。我凝视两个卖樱桃农妇,与身着超短裙、套着长筒丝袜的时髦售票员相比,她们简朴的多了。然而从她们微笑脸颊上看是自信的,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樱桃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比起这趟班车的收入,她们殷实的多了。
“局长,这么早你也到柞水?”从回龙街上车的一个熟人认出了我。我从沉思中语无伦次的搭讪到:“哦,是是!”附近的人朝我望了望,而身边的农妇顿时惊愕起来:“你是局长,怎么也坐班车?”我真有些无言以对,脸上陡然有点发烧,强装镇定回答:“坐班车还要看身份吗?”农妇说:“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有点好奇。”我的回答和农妇的应声,似乎都没有说出各自的本意,但我本能的意识到农妇要说的是:怎么不让单位车接你?一阵颠簸让我们都无语了。我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眯着眼睛佯装瞌睡,而内心像晕车一样难受,反省自我,前些年回家,也时常让单位车接送,贪图安逸,淡化了坐班车,尤其是心灵深处有个抹不去的阴影,总觉得一个堂堂的局长坐班车会让同僚嘲笑;有时明明坐了班车,还要在亲朋面前谎说是搭的便车,丢不下面子。与风尘仆仆卖樱桃的农妇相比,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自惭形秽。
在反省中车子很快到了柞水客运站,我起身帮她们把一筐筐樱桃搬到出租车上,在她们的“谢谢”声中会意的道了别。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环顾这川流不息的车站,我似乎轻松了许多,尽管没能享有出入乘坐小车的舒适,但心里是踏实的、胆是正的。坐在班车上,可以或闭目养神什么也不去想,或悠闲地观赏车窗外面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让心灵回归自然,人亦逍遥而自在,这种惬意之事有什么理由不去追求和享受呢?有人说,错失了时代前行的车辆也就错失了人生。回眸那些因公车私用而身败名裂的政客们,如果都能严于律己而保守红线,能尝到今天的苦果吗?
我从心底里彻悟:樱桃红了,而且真的红了!
编辑: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