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 爹
文/王吉庆
兴爹就是长兴他爹。
兴爹原来是有名字的,他叫何天祥。
天祥婚后很快就有了儿子,他给儿子起名叫何长兴,意思是要儿子长命百岁,兴旺发达。夫妻俩为了使儿子将来有个好环境,合计着做点什么,就干起了养蛇。不幸的是,在兴不到两岁的时候,妻子被蛇咬伤中毒后死亡。妻子是为这个家死的,他发誓不再给儿子找后妈,就一个人把长兴养着,他爱子如命,就连叫儿子也不叫全称,一直是“兴”长“兴”短的叫着,这样乡亲们也就叫他“兴爹”了,人们就淡忘了他的名字,这样也很习惯了。
兴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长的是人见人爱。在兴刚进十八岁的那年,被接兵连长看中了,硬是要兴爹送儿子当兵。兴爹听了,立刻心里难受起来,好象是要送儿子外星球似的,儿子去验身体的那天他就一直陪着,他真想验出个象无脚腰之类的小毛病。
这也怪不得它有这样的感受和想法,放谁谁都这样。
体检结果出来了,兴什么毛病也没有。不过兴爹更高兴,他想只有自己也能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子,这足以让他在乡亲们面前荣耀一辈子。
兴走的时候胸前戴着大红花,兴爹把儿子送到火车站,兴上了去重庆火车,火车启动后他还跟着火车跑了好长一段路。
儿子没白养,去部队的两年多,每月都不会忘了给爹写封信,每次来信都有让爹高兴的事,兴爹真实乐得合不拢嘴,就连乡亲们都有些嫉妒了。
他收到儿子的最后一封信是儿子告诉他部队要提他当连长了,他的笑声更是响遍了整个村庄。
打那以后,快三个月没有收到儿子的写信了,他等得很是着急,却他能原谅儿子,他知道儿子要带兵了会更忙。尽管如此,他依然还是想尽快见到儿子的来信。在等待来信的日子里,好像掉了魂似的,整天身不守舍。没事就坐在电视机前,眼睛就盯着重庆台,不放过每一档节目,看能不能扑捉到儿子的一丁点信息。他看到了四川、重庆等地整个夏天雨就下个没停,遭灾面出奇的大,解放军也投入到了抗洪救灾中,他乡儿子是不是也在其中,心也出奇的不安。
又等了一些时日,乡里捎信让他到乡上去取电报,村里人也免不了奇怪,迫不及待地打听电报的内容,兴爹说,儿子忙不能回来探亲了,让他去一趟部队。
兴爹一去就大半月的时日,回来的那天,天空的云雾压得很低,太阳使出全身解数,总露不出头,出奇的闷。未等兴爹擦去脸上的汗水,满屋就挤满了打听兴的消息的乡亲们。
“兴爹,见到兴了吗?”
兴爹点点头。
“兴爹,你累了吧,脸上好憔悴和苍白哦?”
“部队里的水是自来水漂白粉多,是喝自来水漂白的。”兴爹一面跟乡亲们打趣,一面将重庆的故事,三峡是如何如何壮观,夜景是如何如何多彩美丽,歌乐山烈士陵园是如何萧穆……
乡亲们默默地看着兴爹,除了有些憔悴外,还和原来一样的乐观。
夜深,一屋子的人带着满足,带着羡慕欣然离去。人走了,兴爹顿时觉得屋子是那样空寂,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寥和孤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又觉得是那样的无助。他温了一壶自己酿制的包谷酒,偎在床上自斟自饮起来,饮着饮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很是伤心。
邻居们没有来惊动他,他们都知道兴爹平日里就是这样,喝多了酒就会伤心地哭,一定又是想兴他娘了,酒醒了就自然就好了。
哭过一阵他觉得痛快了,决定天一亮就去兴他娘的坟地。
天刚蒙蒙亮,兴爹就爬起了,准备好该准备的东西,上路了,从他家到墓地有一里路的样子,可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兴他娘的坟前,上香、烧纸、祷告,作揖……做着他想做的一切,最后还是把儿子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躺在九泉之下的妻子,他知道兴也是她的儿子,应该让她知道,不能瞒着她,儿子是好样的……
兴爹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忽然听到兴他娘幕后的草丛中传出一阵声响,两边的深草向两边哗啦啦地直往开分,他定睛一看是一条大青蛇,足有两米多长,这时他两眼直冒火,一股无比的仇恨涌上心头,就是这该死的东西害死了爱妻,现在还来惊扰她。他一下子扑过去,双手抓住蛇的脖子,这时蛇处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刷地一下,整个身子缠住了兴爹的脖子,在纠缠中双方都使尽了最后的力气。
蛇死了,兴爹也死了。
在乡亲们为他换衣服的时候,在他的口袋里看到一个兴的烈士证和几枚军功章,还有几张皱皱巴巴的报纸,上面写着关于兴抗洪救灾、舍己救人的故事。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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