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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唐诗纪事》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人患了疾疟难受不已,诗圣杜甫告诉他:“吾诗可疗之。”作诗予病人。那位患者读了“子章髑髅血迷糊,手提掷还崔大夫”之后,其病竟愈。诚然,书犹药也,早在汉代时,大学者刘向就提出过这样的论断,而且古人以书祛病的例子也时有出现。孔子一生坎坷,颠沛流离,最终活到73岁,爱读书,是孔子受益匪浅的养生之道;诗人陆游,晚年穷居乡间,常靠读书祛病,他的切身体会是“病中书卷作良医”“读书有味身忘老”。 不过,是药三分毒,善读与不善读,善用与不善用,常常会形成相反的结果。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美容”,不善读之可以“毁容”。黄庭坚曰:不读书“便语言无味,面目可憎”。善于读书的心神必是专注的。在你聆听那些高尚的灵魂者高屋建瓴的娓娓之言时,你会不由自主地谦逊起来,当书中那种智慧和精练穿透你的精神时,你会在自信的同时拈页微笑,当你在书籍里看到了无休无止的岁月蹉跎时,你就不会奢侈,也绝不会妄出狂言。自信让你卓然而立,谦逊让你平易朴实,微笑让你神采倍添,自知让你涵养隽永。而这一切,便会作用于你的一举一动中,积淀于你的一言一颦之间,鸠形鹄面少了,典雅脱俗的风韵多了。苏轼说得好:“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林语堂说:“章太炎脸孔虽不漂亮,王国维虽有一条辫子,但是他们是有风韵的,不是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的。”不善读之,肤浅地拿书作为包装自己的饰品,得到的容貌远比那些目不识丁之人更让人生厌。试问《儒林外史》中的那些巧扮金鸡的举人,《围城》中诸如曹元朗、苏文纨、李梅亭搔首弄姿之流,其面目不仅不见可爱,反而透出几分病餍与可恶,令人作呕。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治愚,不善读之可致迂腐。吴下阿蒙何以士别三日就得让人刮目相看,是书改变了他;少时便能吟诗的方仲永为何年长后却泯然众人也,是不读书泯灭了他的天分。犹太人在诺贝尔奖项中何以能群星璀璨,何以在命运多舛的民族历史中越挫越勇,在于犹太人对书有着特别的传统与嗜好。浩浩历史之中,黄钟瓦釜偶有不辨,真理或遭横戕,虚伪每每得志,正是借助于积淀了千百年的人类智慧与经验的书,这些不合理的现象才得以及时地得到弥补和匡正。因为,善读书让我们有了衡量的标准,有了深刻的理解,有了质疑的勇气,有了辩证的慧眼。不善读之,或一味顶礼膜拜,唯权威是从,或因循守旧,最终必将落得个皓首穷经、迂腐可笑的下场,成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典型。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理气怡性,不善读之可致积滞萎顿。宋元更替时的翁森,在国破家亡、壮志难酬、退隐山林之时,是读书解除了他的失落感、寂寞感和压抑感。在他的《四时读书乐》中便可一窥究竟。春: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夏: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薰风;秋: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冬: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在读书中,诗人杂念尽消,心平气和,消除了无奈的自责,提高了生活的兴趣,并且为诗人开辟出一片纯净的精神领空。书可以打开我们的心结,书可以让我们冲破名缰利锁的羁绊,书养心怡性。杜甫虽然坎坷一生,但却安于“两槛卧花丛,风床展卷书”的生活,避免了生活的萎顿。刘禹锡尽管有“朝奏一封九重天,夕贬潮州八千里”的境遇,却有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精神,恐怕就是他长期在陋室中“阅金经”的缘故。不过,同是老庄,有人读出的是无为中的有为,有人却读出了世事玄空的结论;同读一部《少年维特的烦恼》,有人读出的是借鉴与奋起,有人却读的萎顿不堪,甚至自暴自弃。 书犹药也,善用之可匡扶社稷,不善用之祸国败政。同读孔孟之道,既有忠言直谏、铁骨铮铮的陆贽,又有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既有诱君利政的李泌,又有一味奉承的冯道;既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又有媚上欺下、祸国乱民的蔡京;既有“千锤万击还疾劲”的于谦,又有屈己求和、陷害忠良的秦桧……同是读过三民主义的国民党人,廖仲恺恪守总统遗训,鞠躬尽瘁,为国为民,汪精卫却离经叛道,卖国求荣,恬不知耻。以上所述之人,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之人?关键是其读书的动机使得书的药性会变成两种截然相反的作用。忠正之士的读书出发点是天下为公,治国修身,故而在读书的过程中他们寻找的是治国齐民、激浊扬清的要术,从而形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高尚境界,故而能登高一呼,为民请命。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将读书变成自己登上权力宝座的敲门砖,“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强烈的功利动机促使他们在书中悟出更多的钻营弄权之法,欺上瞒下之术,耍奸构陷之技,中饱私囊之能,最终祸国殃民,乱政败身,为后人所不齿。 书犹药也,正确服用,善莫大焉;滥用之,则乱形滋恶,作为一个新时代的读书人理应有这样的清醒。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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