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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呀的牛车轱辘碾碎了干结的土坷垃,沉重的历史被压埋在一道道辙痕里。仰起头,又是柳絮纷飞的季节。哎,赶车人习惯性的一个呻吟。寻寻觅觅的,依旧是一个遥遥无期的依托。 扬起牛鞭,却犹豫了。这牛儿,是我的娃娃。把鞭收在怀里,垂在车辕下的烂鞋帮子有节奏地甩摆着,甩摆着人世间的苦难。 迎面走过来的婆姨,俏俏地笑过来。这笑总在哪儿见过似的,亦常被忽略,是山腰上粉嘟噜噜的桃花吗?那桃花被风收了去,紫色的枝条孤独得令人心悸。在漫无边际的黄土里,终于想不起。 从来不想这样的,却从来都是这命。路旁的窑院里,谁家的娃娃把陀螺打出了硷畔,陀螺诡异地旋转着,旋回到赶车人的一生。 荒漠就是荒漠,千百年的风尘不免叫人心烦意燥。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决定起止轮回的那一刻。天上的白云在飘荡,在烈日炎炎的晌午。那三炷香的烟雾,兀自从米升里袅袅地窜向天空,北归的燕儿叽叽地盘旋在门窗顶,欢快地重建着家园。思想在凝固,希冀着改写一个家族的历史。老婆婆玄衣整束,神异的黄纸在手中扑朔迷离。 冬日的斜阳冷淡了老人的心,阴暗了柠条洼。阴暗被播撒了出去,在那宽宏的梁峁上,白骨蒿草连着天,春闺不见梦里人。鹰,就是这样振翅飞向蓝天的。亲密无间的少年,欢呼雀跃着,开裆裤哆嗦在苍凉的冬天里。 头套柳圈的祈雨人,双膝屈地,擎起了手,嘴里念叨着古老的民歌,龙王庙在颤悠,沉睡了的大地,黄河拐弯处不死的文明。 文明在断层,文人在续编,复活了盘古,重生了女娲。大河里的浪花跳跃得真是欢畅,看呆了岸边的拦羊少年。少年的心,也在突突地跳,和那浪花一般的节奏。看那金黄色的玉米,丰收了的庄稼汉,哼起酸溜溜的民歌。那是民族的魂魄,家族的荣耀,心灵的密码。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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