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了,从我嘴里喊出的最少的称呼就是“爷爷”,这与很多同龄人享受到的“隔辈亲”“爷孙情”可能有着千差万别。因为,我没有体会过那种亲昵,甚至连小时候渴望你用满脸的胡子扎我一下也是一种奢望。当看到别人在爷爷的怀中嘻嘻哈哈时,我会忍不住羡慕地流泪。你那样对待我的原因也让年少的我大吃一惊,因为我是女孩,不能顶门立户,不能扬眉吐气,不能和男儿比……
没有你的爱让我徒伤怀
由于您的态度,久而久之,我仿佛也习惯了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你知道吗?八岁那年我回老家,你拿个鸡蛋在院里让二叔家的儿子快快吃,还叮嘱他不要告诉我,可我都看到了。十二岁那年,我在老家住了一晚,你紧紧抱着弟弟入睡,还给他讲故事,而我只能看到你的后背。十六岁那年,你生病住院我去看你,你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喊着弟弟的名字,那时我真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那年你走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彻骨的伤怀。于是,我忍不住放声大哭,尽管很多人都对我的反应很诧异,因为他们也知道你并不爱我。他们不明白我为何如此伤心,但我知道自己的心很痛。我确定那种伤心和泪水不只是爱,更多的是恨。我恨你没留些爷爷的爱让我回味;我恨你那么在意男女之分。为了证明你的“顶门立户”之念,为了驳倒你的“女不如男”之说,我很努力地读书,很认真地做每件事,只希望可以做一个优秀的人,也好让你发现孙女和孙子一样重要,孙女也可以为你增添荣耀。
你的苛刻让我恨意绵绵
说起来倒也奇怪,你的重男轻女观念只在我们这代体现得最明显,而在爸爸那辈却没有。你只有二叔和爸爸两个儿子,却未曾多给过爸爸半分偏爱,甚至有些苛刻。可自二叔出世后,你就对他宠爱有加。我不知道是因为爸爸不能忍受你的冷漠,还是你不能接受他守在你身边,25年前,我们全家离开了你,在陌生的城市,爸爸一个人打拼养活着全家人,但我真的感到幸福。
原本以为有些东西得不到就躲开,争不来就随它罢了,可你这种偏爱一再地变本加厉,让我们胆战心惊。初中时,有一天,你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我们离开多年后你第一次来我家,而来由却很简单——钱,为了给二叔盖新房子,你才来找爸爸要钱。我认为尽孝道、帮手足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我们原本就生活拮据的时期,你出口就是一万,这对于你疲惫的儿子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那一刻,我真的在心里恨你。
高中时,有一天一大早家里来了个报丧的说二叔车祸去世了,让爸妈回去料理后事。爸妈几天几夜地操持前后,而你的回应却是一再地沉默。记得料理完后事爸妈要走了,你却头也没回,尽管很多人劝你和爸爸说句话,那样他就会留下来。当时我都急哭了,可是最终你还是没说。当我们走到村头就快消失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又哭了。那一刻我看到我最尊重和仰慕的父亲泪如决堤,脆弱不堪,我好想抱抱他。我又一次恨你,我恨你让我最爱的人如此伤心难过。
爱恨交加来生再续亲缘
大学通知书来的那天,我回去看你,那是二叔出丧后我第二次看你。你亲昵地摸了我的手,我当时开心极了,也许是因为我们太生疏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好想拥抱一下你瘦弱的身体。可我从没有过这样的举动,我好害怕,还是没敢抱,那一刻我也恨你,这种恨是因为爱,你知道吗?
现在,你走了已经多年了。我常常想你,那是一种源于血缘的至亲之情,让我永生难忘。今年清明,我还特意买了纸钱在路边烧给你,但我没有哭,因为我长大了,我懂得把思念和爱放在心里,我不想柔弱地似风如柳,在送你走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要变得坚强。我想你去了那个世界会看明白很多事情,会突然想起你这个孙女,虽然你不曾伸出过你的手,可我感受得到你的余温。
如果有来生,我想你还能做我的爷爷;如果有来生,我想我还能给你做孙女。我想把我五音不全的歌唱给你听;我想给你端茶递水孝顺你;我想你能看到我出息的一天;我想你能给我一次拥抱。当然,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迎合你的心意来生做个男儿,做你的孙子,只为你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让我感受一次你的爱!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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