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堂的路上

--深切悼念张林森先生

　　惊悉，先生在去西安开会途中，遭遇车祸，不幸遇难。整整一个上午，我一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网上看到先生真的走了的消息……

　　心沉甸甸的，将正写先生的长篇叙事诗付之一炬，在天堂的路上，先生有空儿读吗？突然又觉得实在对不住先生，活人不灭远人意啊，先生，您说了，您等着读我的长诗；省作协《延河》文学也等着发表我写给您的《陕北骄子张林森》啊，此刻，我不知如何表达内心深处对您的深切怀念！

　　才几天啊，我们还去圣地延安拜见先生，听先生畅谈百年延长——1905年，清政府在有识之士的督促下，筹办延长石油官厂，征调20万兵丁民夫，修通金锁关到延长的马车路，运来打井设备，钻出了中国内地第一口油井，建成炼油房……先生还讲了在美国与“石油鬼子”争夺“石油”的主权——最早出自我国宋代科学家沈括的《梦溪笔谈》，有沈括的“石油诗”为证：

　　二郎山下雪纷纷，旋卓穹庐学塞人；

　　化尽素衣冬未老，石烟多似洛阳尘。

　　——沈括在任麟延路经略使时，看见农人燃一种从石头里流出来的黑色液体照明，即预测“此物后必大行于世”，命名“石油”，并对石油的演变、开采、性能、用途等做了详细的记载，又断言陕北“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清时，朝廷每年要陕北上贡石油600斤，以做庆典照明之用。

　　先生的话犹在耳边！

　　先生却罹难于意外的车祸！

　　不由想起多年前，我在定边石油钻采公司采访先生的日子。约好的一次次采访，还是被先生忙不完的工作打断。“定庆3井”故障，您要亲自处理；东仁沟油区道路水毁，您要指挥抢险；狼儿沟村几个孩子上学困难，来求您支助；员工米丽心脏病突发，您要去医院探望；小巨塔村张芳“回娘家”来了，您高兴地去接待……张芳认“定钻”干爸爸，是几年前的事了。张芳爸爸是疯子，妈妈是傻子，但张芳上学后，成绩优秀，门门功课在班上都数一数二。谁知祸不单行，张芳爷爷又因病瘫痪，四间房子也成了危房，张芳面临失学，小巨塔村支书、主任无奈，请“定钻”帮助解决张芳家的困难。了解情况后，您自己先掏出500元，供张芳上学；之后，公司又支助5000元，给张芳家翻修了房子。张芳考上绥德卫校后，您又每年支助5000元的学费。在小巨塔村几个领导的撮合下，张芳认了“定钻”这个干爸爸……

　　好多天过去了，我的采访任务依然没有完成。其实，作为定边石油钻采公司的经理，您连一个囫囵的上午、下午、晚上都没有，我多想说：“张总啊，您能不能给我挤点时间？”但看着您忙碌的身影，我不忍说出，我愿意在您抽出的空隙里愉快地采访——谁知这采访竟延续了近一个月！

　　我随您到油区，石子道路两旁是两排整整齐齐的白杨树，荞麦花开了，粉红粉红的荞麦花漫山遍野地开了；荞麦花在突突响着的抽油机声里开了，粉红粉红的荞麦花在扬起降下的抽油机的忙活中漫山遍野地开了。走进井场，周围环绕着侧柏、油松，一对喜鹊落在采油树上，瞅着我们叽叽喳喳地欢叫，我们没有打扰它们安静的生活。

　　之前，我曾去过陕北其它油区，我看到过那种可怕的污染：大片大片变黑的土地，枯死的草木，白花花漂浮在河水里的鱼——我在诗中写道，是献给谁的花圈？

　　——“环保要靠良心，也最能考验良心。”我开始琢磨您这句朴实的话了。是啊，面对环保成为严重社会问题的今天，您以一位企业家的良知，一直视环境保护为己任，将其纳入企业成本预算，这是何等高贵的品格！

　　而无资金、无设备、无技术、无办公场所——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石油钻采公司，却在您的忙碌中，成为高原上一颗耀眼的明星升起……

　　您到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大家都说您荣升了，您却不以为然，还是那么淡定：“只能说我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今后的工作更忙了！”是的，会议、请示、汇报、检查、督促……您很少有过星期天。

　　前年冬天，您在靖边开会期间，晚饭后，我去您下榻的宾馆拜访。没想到要见您的人那么多，宾馆大厅都快挤满了，而且多是县上及采油厂主要领导。我一直坚持等到凌晨，领导们陆续走完，才敲开您房间的门，您显得十分疲倦了，我实在不忍心再坐下来，您却执意要与我说说话……

　　与省作协党组书记雷涛、秘书长王芳闻，《延河》执行主编阎安一行，去延安拜见您，才几天啊！您款款而谈，谋划建设延长石油博物馆，编著《百年延长》，又与雷涛商议，邀请作家走进延长，宣传延长石油工人艰苦奋斗，践行延安精神，建设中国第三大油田可歌可泣的事迹。在您落落大方的神情气度中，一些令人信服的分析，让我们大为感动。作家、书法家的雷涛说，我们将作品写进书中，而您将作品建在陕北大地上，从现代化的工厂，到林立的采油树，那就是您的作品！而诗人阎安则诚恳地称赞，您是咱们陕北大地上的英雄！

　　此时，夜幕降临，雪花纷飞，啊，一定是您的远行，在无数人心痛不已的哀婉声里，感动了上苍，让陕北高原为您而悲泣。又发奇想，一定是天堂能源紧张，上帝要您去筹建天界石油公司，要让每一颗星星永远闪耀温暖的光芒。

　　啊，我看见您了，先生！您正行走在天堂的路上，一步三回头，还在牵挂着您未尽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