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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黄和干枯映衬着雾气很重的天空,感觉天好沉、好沉,似乎要掉下来。昏沉沉,雾蒙蒙,这便是我对冬天最典型的记忆了。 印象中农闲的人们冬天基本上不出门。好动的邻居今天凑你家,明天凑我家,围着火炕,喝着砖茶水。女人们则忙着手里的针线活,搓着麻绳或纳着鞋底,总之一刻也不得闲。那时,所有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女人们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男人们则捻着烟卷,年老的则吸着旱烟锅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年的收成和来年的打算。茶壶嗞嗞地冒着热气。所谓灶台,是廉价的土坯子砌制成型,外表用土加水和成泥抹平、打光,然后晒干而成。那时没有煤,更没有天然气,只能用柴火,或把牛粪、羊粪、驴粪晒干后拿来使用。随着呛人的烟雾加入粪便,拉着风箱慢慢吹,等烟小些时,粪便开始燃烧了,不一会儿,温暖便荡漾开来。最馋人的是在炉子边上放些花生、瓜子等烤着吃。一阵阵炒干货的清香扑鼻而来,嘴馋得不等花生、瓜子放脆就进了肚子。屋子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寒冬也仿佛不再寒冷。 母亲做饭时习惯在灶炕里放几个土豆或南瓜,等饭熟了,渐渐熄灭的柴灰把土豆、南瓜焐得外酥里嫩,既解寒又解馋。那时,我们一放学便争先恐后地跑到灶炕里扒拉,从不落空。母亲让我们在贫寒的岁月里享受了最简单的满足,让我温暖至今。 说起土豆,我就不得不提一提地窖。小时候对地窖特好奇,总觉得里面有吃不完的食物。因为地窖里面储存着一冬的土豆、南瓜、萝卜和白菜等,为防止冻烂,用沙土埋在里面保鲜。每次开窖下去取时,母亲替我把地窖口子挖开,给我拦腰绑好绳子,把我缓缓放下去,再放下筐子,等把装满土豆、南瓜的筐子提出地窖口后,再把我拉上来。每当我完成这项任务,母亲总是大加赞赏地说:“儿子长大了,可以帮妈干活了。”只记得,儿时的我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那时的冬天好冷啊!冰封的土层足足有几十公分厚。冬天冻裂了手、冻烂了脚、冻破了耳朵是常有的事。这似乎也不影响我们的快乐,一个铁环,一根铁钩便开始滚铁环了,总能让我们乐此不疲地奔跑在冰天雪地里,享受着冬天里最天然最原始的快乐。 冬天的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那时,小学就在本村,放学后和同学们还没玩几圈打沙包或翻纸板呢,天黑得已经让我不敢回家了。儿时听了老人们太多的鬼神传说,加之幽深的巷道,老房子总是很高,总感觉似乎有某种气息追随。白天走在巷道里都有些怕,更何况天黑了。于是,我并不着急回家,只等母亲唤我,唤我几遍不见回声,便差哥哥来寻我。这正是我想要的,于是哥哥便成了我的保护神,我把头靠在哥哥背上,不敢看天,也不敢想走到什么地方,只听哥哥欢快地说:“妈,我把弟弟找回来了。”我才跟没事人一样抬起头。 冬天最惬意的是钻进被窝,一伸腿,温暖便传遍全身。那时,冬天取暖只有一种叫烫壶的像陶罐一样的东西,只可惜这种奢侈品一般给年迈的老爷爷老奶奶用,轮不到小孩子。母亲便从乡村医生那里要来装葡萄糖的瓶子,刷洗干净后灌上热水,早早地放在被窝里。现在想来,艰苦的岁月里凝聚了母亲多少智慧和爱啊! 冬天依然是冬天,那种儿时的快乐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可冬天的记忆却沉积在我心底直到如今。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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