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小城的风景

     黄河岸边的小县城，那宽宽的大街上，窄窄的巷道里，一年四季拥挤着不少女人，她们春有春的色彩，夏有夏的艳丽，秋有秋的丰姿，冬有冬的韵味。

     县城地处农村与中小城市、大城市的结合部。这里的女人兼容了城市女性的前卫时尚与农村妇女的淳朴憨厚。县城的女人在气质上虽比不上大都市女人那么风姿绰约，却绝对不落俗套，以独具一格的魅力，让小小的县城变得春风荡漾，风情万种，妩媚多姿。

     县城的女人不惊艳，不矫揉造作，浓妆淡抹总相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走起路来不会走“猫步”，而是有些儿“三点儿弯”，臀部翘得老高，像个白鹭。这纯属“自然灾害”，怪不得她们。只要你查一查历史，十个县城人从上翻三辈，有九个就是从乡下来的。她们从小割过草、背过庄稼，一年四季走的是山路，不是上坡，就是下沟，腰不弯、腿端才怪呢？这正像陕北民歌里唱的：“上一道坡坡下一道道梁”“翻一座大山呦，下一道梁”。说不定昨天还在黄土地里刨挖侍弄庄稼，今天就坐在菜市场的摊子上，手指头蘸着唾沫星子喜滋滋地数着皱巴巴的人民币。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你行走在县城的大小广场、公园，那些女人们不是抱成一对跳舞，就是站成一排打太极拳，练扇子舞。在音乐的伴奏下，她们一个个尽展芳姿。华灯初上的夜晚，她们三五成群地来到广场附近，先是逛商店，后是闹秧歌、练身体。她们同居一个县城，巴掌大个天，一拃长的街，十家九亲，早不见晚见，不是朋友就是亲戚。不像大城市两对门住了十多年，还不知对门邻居姓啥名谁，遇见小偷搬电视、运沙发还以为邻居搬家哩！

     县城的女人自信能干。下岗了，失业了，铁饭碗丢了，她们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过、闹过、骂过。但眼睛一闭一睁，细一想，日子还得过呗，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于是投亲戚拜朋友，借钱、贷款买房子、租门市，攥紧拳头，单练！一夜之间，县城的大街小巷，服装店、小饭店、洗衣店、电脑门市、粮油门市……随着一阵阵鞭炮的炸响，一声声唢呐的伴奏，一个个门市开张营业。经过多年市场风雨的洗礼，小县城涌现出了一大批女能人、女老板。

     手里有了钱，银行里贷款单变成了存款折。女人们在思考着、谋算着，要在提高生活质量和自身建设上下功夫。过去穷，一直想着把肚子填饱，现在有吃有喝了，就得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脸蛋。就像著名演员宋丹丹说的那样：“女人嘛，对自己就得下手狠一些。”所以为了那个苗条的身姿，为了那个悦己的人，她们饭可以不吃，皮肤必须保养，经常描唇画眉抹脂粉。可是脸上随着岁月的流走，时光的飞逝，鱼尾纹悄悄地爬上了脸颊，花几千块打一针，管它有毒无毒，只要能买回漂亮和年轻。县城女人爱打扮，春天打扮得万紫千红，夏天穿着薄如蝉翼的衣服，偶尔微风吹过，撩起她们的衣服，大腿白得像刚从地里拔出洗净的白萝卜，小胳膊白得像剥去皮的葱丝，煞是好看，让人联想许多，回味无穷。真有些“秀色可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她们能露的露，不能露的也尝试着露。秋天她们穿着紧身衣服，长袍短褂，皮短裤、紧身衣、皮靴，看惯了也还觉得挺美。县城的女人，一个俊女人买啥，看着别人穿上美，那些女人们不管样式合不合适自己，颜色配不配，一窝蜂地去买。过几天不是挂在衣柜当文物了，就是送给乡下的亲戚了。女人在打扮上可以一掷千金，买一件衣服，花千二八百，眼睛眨都不眨，好像一个大老板。可在菜市买菜，块儿八毛的菜总要和菜农讨价还价，秤称够了，还要拈上人家的几根豆芽，添上几颗柿子。

     县城的女人爱逛街，一上街就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什么衣服总要试试，看什么东西总要摸摸。她们有的肩上挂着个时尚大包，有的手里拿着个袖珍皮包，不管大包小包，里面无外乎有纸巾、手机、钥匙、钱包。她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勾肩搭背，口里嚼着口香糖，打情骂俏，悠哉乐哉一个店一个店地挨个逛。如果有男人跟着，而男人不是坐在商店的凳子上，就是圪蹴在门市的门台上吧嗒吧嗒地抽闷烟，心里窝火生气，脸上挂笑脸应酬没办法，谁让这社会阴盛阳衰。只好等着开钱。

     县城的女人在单位没有压力，不会与同事为名利、为职称而争论得面红耳赤，甘愿做个随遇而安的平凡女人。家是第一位的，她们以家为中心，以老公和孩子为半径画圆。她们外表阳光，内心“阴暗”，不是翻看丈夫的短信，就是偷听电话看与谁来往。她们信奉“严是爱，松是害”的人生格言。男人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心里怕婆姨，而是怕邻居和别人笑话，说闲话。因此多半男人患了“妻管炎”。男人们用“不是我怕婆姨，而是婆姨不怕我”来狡辩。女人嘛为了能赢得男人们的欢心，她们重拳出击，双管齐下。一方面加大对自身建设的投资力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用心打扮，因为她们信奉：爱情需要时时更新。另一方面加大对男人私房小金库的查处力度。她们对“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道理深信不疑，也懂得“女人变坏就有钱”这个哲理。但她们宁肯无钱也不变坏，她们恪守妇人之道。有个别女人红杏出墙她们会嗤之以鼻，议论嘲笑。女人们婚前要彩礼，婚后要理财，总之是要当一把手，搞审批，花钱的事她们说了算，她们是财政大臣。她们幼稚地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这个家。这样的苛刻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保住她这面红旗不倒。

     这就是小县城的女人，这就是小县城女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