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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彩利 图/本报记者解永刚 寻访西口古渡,是缘于民歌《走西口》。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紧紧拉住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只盼哥哥早回家门口……” 凄婉、动情,唱了多少年,依然扣人心扉,苍凉得让人落泪如雨。我曾安静地坐下来倾听《走西口》是在那段失落的青春时光。在黄河岸边长大的他,没有走西口,但他走得比西口更遥远,遥远得让我感到爱情的渺茫与无望。剩下来的日子,是《走西口》陪我一遍又一遍地流泪,一次又一次地回味在沙梁梁上与他握别的情景。 多年后,我依然倾听《走西口》,但不再流泪,而在想象,想象着一幅送别的场面:两个送别到黄河边的恋人,泪水涟涟,拥抱、痛哭,最后不得不放开,但两只手紧紧握着,直到泪水再一次模糊眼睛的时候,两只手猛然松开…… 也憧憬着有一天,我寻访民歌中的西口。 这一天终于姗姗来到,是2010年9月22日。初秋的早晨,风有些微冷,我与朋友站在陕西府谷县黄河沿岸,遥望对面的山西保德县。连接秦晋两省的黄河大桥,把两座雄踞于高岗危岩之上的老城紧紧连在了一起。突然想到一句话:“河这边,陕北腹地民歌悠扬,河那厢,黄土高原地老天荒。” 寻访西口古渡就从踏上这座桥开始。朋友开着车陪我前去的。片刻间,我们从陕西抵达山西,保德风景在车窗外飞速过去。我突然想起一位爱好文字的陕北女孩来。她曾经不止一次,不辞劳累,风尘仆仆,乘车跨过黄河大桥,来到山西保德看她心慕的男友。她所有的文章,字里行间执著着爱情的炽热与真诚,遗憾的是她的爱情在黄河岸边结束了,结束的原因不是“哥哥走西口”一去不复返,而是处于纷繁世界的两颗心对爱情太执拗而不能融合在一起。不是不懂爱情,而是把爱情看得太明白。爱情走了,她的心也丢了,寂寞与疲惫陪她远走天涯。 车在宽阔平展的柏油马路上行进,沿途黄河谷地渐渐开阔起来,变得舒展平缓。当进入河曲县域后,一股温暖与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天然的绿色将黄河两岸装扮,清爽而干净。朋友是这里的熟客,也是一位有着黄河一样宽广胸怀的汉子,他的思想犹如滔滔黄河水厚重而深邃,一路精彩的讲述把我的思绪时而拉回远古,时而带进现实。最后我们说到西口古渡。他说西口古渡是河曲人走西口的历史遗存,也是爱情的见证。寻访西口古渡的人都是冲着民歌《走西口》而来,为一段爱情而来!他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西口古渡情结是对一个女子的爱恋。当年的他,人品与才情是出类拔萃的,女孩们的爱慕眼神更让他脚底生风,向着更高更远的目标奋进。可一个漂亮女孩“死皮赖脸”走进他的生活,发狠地追他,递纸条、见面,让他防不胜防。久而久之,他脚底的风就刹在漂亮女孩身上了,开始为爱情发疯了。那是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疯狂。可世俗最终冷却了他的狂热,终止了他的狂热。他从陕北走出,在陕蒙交界的肥沃地域谋生,他的生活观念与思维逐渐靠近北方游牧民族的原始本真,一切都无所谓,唯有割舍不下的依然是多年前的那场狂热的恋情。 车疾速前进,山西民歌《想亲亲》在我耳畔响起: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软,呀呼嘿;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呀儿呦;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呀儿呦,呀儿呦。” 我们进了河曲县城了。西口古渡近了!爱情近了! 可朋友减慢了车速,街道宽阔而整洁,楼房建筑古朴,给人一种淳朴的感觉。朋友说,这条街道人称十里长街,街道尽头就是西口古渡。河曲女人是河曲街头最靓丽的一道风景,乘此机会让我好好欣赏。我说,在男人眼中,走到那里,女人永远是你们目光聚焦的风景。他说,不要把男人看得那么没骨气,是河曲女人独特的魅力让我们男人回头。接着,他给我“举例分析”。车行驶得很慢,一个骑摩托车的红上衣女人从我们视线中闪过去。他立刻加快车速,跟上这个女人,说,你看这个女人漂亮不?女人三十岁左右,彩色亮发,前面的刘海向后梳起,皮肤细腻而白净,淡妆,薄薄的嘴唇微闭,胸前被风撩起的白色丝巾带着一缕青春气息。我说不漂亮,但讨人喜欢,耐看。他说,这就对了,河曲女人的魅力不是花眉梢眼,是古朴与现代、开放与庄重并存的内涵令人惊羡。 车速又减慢了。我继续欣赏河曲女人。沿途的建筑都在我的漠视中闪过,我的目光里只有一个个妩媚的河曲女人。她们并不都是身材苗条、青春靓丽,穿的服饰也并不都是品牌新款,但她们的皮肤一个个都白嫩得仿佛掐出水来,无论新旧的衣衫都整洁而得体。朋友说,相传李自成起义大军进京路过此地,当地老百姓皆大欢喜,家家户户泡米为大军士卒准备饭菜,谁知由于情况有变,大军临时改变路线,绕道而过,可老百姓泡的米太多,一时半活儿吃不完,放的时间长了就发了酸,老百姓也舍不得扔掉,就用发了酸的米煮成粥吃,谁知意外地发现用发酸了的米煮的粥并没有影响其食用价值。后来人们便故意将米泡酸做粥食用,慢慢地发现这种酸粥能开胃健脾,护肤美容,妙不可言。所以这一带的妇女即使不用化装品皮肤也白嫩细腻。但这仅仅是传说,这里温润的气候与天然的生态环境是女人们皮肤白嫩细腻的主要原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河曲优秀的历史文化基因和深厚的文化资源赋予了河曲女人善良的品质与妩媚的风采。她们是男人们眼中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更是女人们检点自我的一面镜子。 车突然停下了。西口古渡到了,朋友说。 下车,感觉辽阔而清爽,黄河气息扑面而来。朋友说西口古渡是山西人走西口的必经之路。彼岸右是内蒙古准格尔旗大口渡,左是陕西省府谷县之大汕渡,当为出河套之进口,素有“鸡鸣三省”之雅称。 禹王庙、护城楼首先映入我的眼帘。从前,禹王庙、护城楼的香火很旺,走西口的男人在出行前,都会在这里上香,祈求路途平安;而今这里已成为休闲度假胜地,登楼远眺,滚滚黄河水,幽幽古钟鸣,成了供人们游览的一道风景。 黄河岸边上,只有我和朋友两个游客。古渡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风采”,河滩上没有了昔日的木筏舟,摆放着几艘用柴油来驱动的小船。风很冷,手扶栏杆,我遥望对岸的内蒙古准格尔旗大口渡,婉转凄凉的民歌《走西口》响彻耳畔。一群男人大迁徙、大流浪的悲壮场面展现在眼前:穿烂皮袄的走西口男人,肩扛扁担一条,一头扎捆简单的行李,一头扎捆行路用的食品,渡河、爬山,那件烂皮袄,白天做衣,夜间做被。“铺前襟,盖后襟,两只脚蠕在袖圪筒。” 朋友拿着手机拍照,亭台、栏杆,以及辽阔的黄河水都是他抓拍的风景,但我不是他镜头里的风景。他是个崇拜时尚的陕北汉子,如今的古渡焕然一新,黄河沿岸已经被修缮整洁的河堤公园所代替。从暮春到深秋,草坪青绿,松柏吐翠,花卉溢香。两处八角八柱的观河亭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遥相对峙。音乐喷泉开启。古渡口现在伫立的应是靓丽的西口妹子,而不是我这身低调装束、沉思河岸的女子。 一位年过五十的照相师傅来到黄河沿岸,清脆地叫喊:“照相哪,三分钟取相!” “师傅,你给她拍几张吧!”在那边拍照的朋友招呼照相师傅。 手扶岸边栏杆,奔腾的黄河在身后,照相师傅按了一下相机快门;时间仓促,没来得及乘船横渡,于是与岸边的木船也合影留念。岸边的观河亭子也应常让我念想吧,相机快门再按一次;最后师傅把我带到用汉白玉雕刻的“西口古渡”四个大字的牌楼前,说,在这拍一张才不枉来一次西口古渡。他端着照相机说:“你高兴一点。” “想念走西口的哥哥啊,没掉泪就不错了。” “别想了,走西口的哥哥回来了。”我的朋友拾级而上,向我扬手呼应,爽朗的声音一如奔腾的黄河水粗犷而浑厚。 “是啊,走西口的哥哥带着成功与荣耀回来了,一看他就是商界名流哪!”照相师傅也跟着“起哄”。 “哈哈……“沉思中的我由阴转晴,不得不灿烂一阵子了。照相师傅乘机按了快门,我的灿烂被永久定格。 黄河水奔流不息。耳畔飘起王向荣的歌声: “水流流那个千里呀那归呀么归大海,走西口那个人儿亲亲我转呀么转回来……”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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