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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迅文学院,有人问我:“范稳这样的作家,若在你们陕西,会怎么样?”我说:“很不错!”他说:“要是排队的话,能不能领头?”我说:“不大可能,这么多年,陈忠实、贾平凹一直在领头……” 他说这话,是有背景的。有两个评论家刚上完课,一个是孟繁华,一个是李建军,都谈小说,都谈“茅奖”,都为云南范稳的《水乳大地》在终评时,没能“折挂”表示遗憾。 我说:“莫言的《四十一炮》,史铁生的《我的丁一之旅》不也都挫败了吗?这次贾平凹的《秦腔》胜出……” 他沉默了一会说:“范稳的小说,是人文社的,文学界那样看好……”我说:“你不知陕西文学的水有多深?” 插一句话:前不久,第五届中韩作家会议在西安举行,报到的当晚,文莉在一个贾平凹题匾的饭店,宴请范稳、葛水平和我,品西安的特色饭。饭毕,刚入唐华宾馆的大厅,就“撞”上贾平凹、叶广苓、韩霁虹、狄蕊红。文莉指着范稳,老贾说:“比以前瘦了。”我瞬间取下老范的帽子说:“你再看看……”老贾说:“这娃写得好,出了几个长篇……” 陕西文学,从柳青开始,名声向外大震,“三红一创”,人们都知道“一创”,就是《创业史》。柳青的生命体验、人格魅力、文学造诣,堪称作家中的典范,放弃了北京,辞掉了县委副书记的职务,深入生活。他那个时代,党的文艺方针对作家没有提出什么“三贴近”。今天看来,他的作品是真正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连同小说里的人物,像梁生宝都能找到“原型”。 柳青二十多岁就“投奔”延安,抗战胜利后,任大连大众书店主编,解放战争后期,又回陕北深入生活。他曾任《中国青年报》编委、副刊主编。文革期间,遭受“四人帮”的残酷迫害。对他来说,可以告慰的是在病重期间,周恩来对他的关切,嘱咐有关方面,尽最大力量照顾并全力抢救他的生命。 我觉得对一个作家而言,这就够了。在另一个世界,柳青的心里装的全是皇甫村、终南山、神禾塬、蛤蟆滩…… 杜鹏程是韩城人,家境贫寒,早年丧父,读过几年私熟,后被迫到一个店铺当学徒。解放前,他有过农村、工厂、部队的生活经历,为他日后的创作积累了素材,提升了境界。 他的成名作是《保卫延安》,是我国第一部大规模正面描写解放战争的优秀长篇小说。作者以解放军主力纵队的一个英雄参加青化砭、蟠龙镇、榆林、沙家店等战役为主线,围绕西北战场解放军与国民军队的浴血拼搏,描绘了一幅人民战争的历史画卷。因其小说的广泛影响,受到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陕西的作家以三代论,柳青、杜鹏程、王汶石等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代。 第二代就是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了。路遥以《人生》在文坛一炮走红,上世纪八十年代正是文学的“盛唐”时期,他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甚至在青年心中,是一个指点人生迷津的“超人”。对他来说,那幸福的光环,似乎来得太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他是一个使命感很强的人,以生命做抵押,完成了三卷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第三届“茅奖”,将他推上文学的最高峰。第二年冬天,他走了,很突然,令无数爱他的人,回不过神来。 陈忠实在中国文坛,极具代表性,一部《白鹿原》,成就了自己的文学地位。在他任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时高票摘取第四届“茅奖”后,他被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这之后,对小说的“倾向性”问题,说的人才少了。可生活中,似乎又多了一个等量关系:陈忠实=白鹿原,白鹿原=陈忠实。 这部小说,就是人们说的,能经得住历史检验的作品,陈忠实也无疑会进入文学的历史,让一代代读者“仰慕”。 贾平凹是中国文坛的一个“奇迹”,一个“神话”,一个“谜团”,他自然也会进入文学的历史,我相信会有无数的人不断“解构”。 他的成就是多方面的,有人说是散文,有人说是小说,有人说是书法。其实,任一方面,他都是突出的,加在一块,我看再“狂傲”的作家,也不好意思“攀比”。 贾平凹的《秦腔》,位列第七届“茅奖”榜首。他的《怀念狼》《高兴》也进入过终评,像他这样连进终评的作家,不多,莫言算一个。在大陆,像他这样,能推出《浮躁》《废都》等十多部长篇,接连受关注的作家,很难找。 和贾平凹年龄相近的三个作家,也是很有名的,一个是高建群,一个是杨争光,一个是叶广苓。 高建群的成名作是中篇《遥远的白房子》,后来的长篇《最后一个匈奴》成为“陕军东征”之一,轰动文坛。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盘龙卧虎高山顶》,已在热播。有人替他鸣不平:“要是高建群在新疆、甘肃、西藏、贵州、广西、江西、吉林、内蒙古等地,他就是老大。”接着说:“贾平凹、陈忠实,陕西这两座山太大,谁也比不过……” 杨争光以《赌徒》《老旦是一棵树》等中篇引起关注,成名后,告别故乡,远走海南。在小说和影视间穿梭,《水浒》《双旗镇刀客》让他声名远传。 叶广苓在小说领域建树很高,已出版长篇《采桑子》《青木川》等多部,中篇《梦也何曾到谢桥》,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在两届“茅奖”终评中,呼声很高。 陕西文学第三代的代表作家,就数红柯了,他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创作活力很强,《美丽奴羊》等中短篇小说,令人振奋,获“鲁奖”等多种奖项,有《西去的骑手》等长篇进入“茅奖”的终评。 以上说的都是小说,陕西早就被称为“文学重镇”“文学大省”,似乎小说就是陕西文学的全部。 尽管陕西有三人获得“茅奖”,七人获得“鲁奖”,在全国还找不到第二个省份,有此“殊荣”。多少年来,陕西作协的雷涛,一直是全国很受关注的“党组书记”。其实在称为“小说”名世的陕西,散文也是突出的,在贾平凹、刘成章的身后,有着质量很高、数量很大的散文队伍,更多的是被灰尘所遮掩。2011年发生在陕西散文界的这件事,不可不提,他是榆林日报社马语(本名马建绪)创作的长篇散文《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引发的震动,这篇文章先是在2010年第12期《人民文学》发表,随后是被榆林地方最高官员李金柱看到,感触很深,写下数千字的读后文章,要求全市机关干部阅读学习,这在近年来的文艺界是极少见的。最近中国散文核心期刊《散文选刊》再次于其第六期选载“酒馆”,薄薄一册杂志选载15000字,不是一般事。刊物副主编、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得主乔叶说,她本人非常喜欢“酒馆”这篇文章。 诗歌这个圈子里,更多的是“南郭先生”,甚至有官员、老板、编辑混入齐宣王的“乐队”,我不知陕西是否有这种情形。也有人说,秦地有不少的“小姐诗人”,我希望不要把诗歌和“夜总会”扯在一起。一次会上,有人给我说:“你看,那个女诗人,架子很大……”我说:“咱不管,舒婷还不摆,她摆什么了?”北京的一个评论家对我说:“在陕西,能够多少年如一日的坚持,保持着诗歌本色的,能沉下来的,当推耿翔,他是一个和‘鲁奖’最接近,笔触对准故乡马坊,对准西安的一个极富悲悯心的诗人。” 我个人认为,陕西诗歌在保持各不相同的样态中前行,在丰富中独特,在体悟中深刻,在传承中鲜活,这种走姿值得坚持。 陕西也有着庞大的评论家队伍,主要分布在陕西作协、陕西文联和陕西师大、西北大学等高校。若把阎纲、白描、何西来、白烨、李建军等划归故乡,那陕西的分量就“更重”。 小说、散文、诗歌、评论,在这四种文体中,更多人的名字,没能点出来,在陕西,要点就太多了,还是让读者,记住他们的作品,记住他们的名字,经朝历代。 陕西文学的水有多深?是太平洋,还是大西洋?不用测量,知道也一定很深。别无他途,创作出精品,才可“搏击”,有了“经典”,才能浮出水面。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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