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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在毛乌素沙漠边陲炊烟袅袅升起并迅速弥漫大漠的时候,放下手中活,独身走进这一片凝聚着千百年来民族血汗的秦直道故地。耳畔偶尔似乎隐隐约约地传来昭君抚琴的婀娜之音,像是呼唤我某种神秘的音调,让我对此的探索欲罢不能。委婉顿挫的琴声是自秦直道悠悠传来,和着清脆的马铃声,又似乎依附着绵绵的怨愁,叫人听过甚是念想。于是前行的脚步随之加快,我可以听见毛乌素沙漠簌簌的沙子与沙子的摩擦声,随之又销声匿迹,不可寻来。浩瀚的荒漠在夕阳西下的时间里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声音,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漠断断续续地吐露。 环视四周,红色的沙柳在沙风轻轻的爱抚下,晃动着优美的姿容,像是汉时甘泉宫里宫女应编钟而跃的彩裳舞,在夕阳彩色的余晖下,楚楚动人。我想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远行的昭君在马车里寂寞地弹奏着幽怨的琵琶曲。这琴声外,云间飞舞的大雁为之动魂,遂忘记舞动灰色的翅膀,忽而栖落在大漠的沙洼洼上,像是一位安详的老人,竖起耳朵静听着这犹如天籁一般的曲调。故,后人皆以落雁来形容冠以四大美女的昭君的姿色神情。我在期盼着这样犹如穆斯林教徒朝圣般的洗礼,可历史的车轮不会再重新折返。这样的期盼只能被虚幻的遐想紧紧锁在周公的度假村内,以至于只能在夕阳陪伴下,用空灵的心态全身心地融入这片即将进入夜晚的圣地。而就是这样缓缓地前行,也足以让我所有的经脉得以最崇高的洗涤。 我是伴随着昭君千年迂回的琵琶曲,走在这条自清初渐渐退出人们视线的秦直道上的。如今榆林域内的秦直道,已经被狼虎一般的大漠吞噬,留下的只是一个个矮矮的沙土堆,对着北方鄂尔多斯境内和南方延安志丹境内的秦直道日日夜夜深情怀念。而秦直道的监造者秦时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也静静地躺在绥德的一座孤山上,遥遥地远望着被年岁吞噬的世界上最早的高速公路秦直道。 秦直道,顾名思义,是秦始皇嬴政时期的产物。灭六国,得天下的秦始皇,灭掉了雄踞在中原地区大大小小的六个国家。而依然占据着中国北方河套平原的匈奴人让他惴惴不安,遂命蒙恬率百万平民修筑万里长城,以拒心头之患。然嬴政亦知道,攻防二者的唯物辩证道理。防不如加强进攻。万里长城距长安城最近也有四五百余里,倘若匈奴冲破长城,咸阳城岂不危在旦夕。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始皇又命有着丰富督造大型工事经验的蒙恬大将修筑秦直道。一来,一旦边关告急,从各地调来军队可迅速云集边防要塞,达到运兵如神;二来,可迅速收编军队,以防内讧;三来,嬴政心里一直有着巡视天下的梦想,如此尚可梦想成真。司马迁在《史记蒙恬列传》中这样记载: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堑山堙谷,千八百里。始皇嬴政修筑秦直道三大梦想在日后全部得以实现,唯一不尽如他意的是,对于秦直道,他是驾鹤仙逝后载着悲怆的队伍和哀痛的序曲进行巡视的。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开始巡视天下,他首先选择东游,安抚天下民心,侦察民间祸福。一天夜晚,星辰暗淡,明月无色,始皇帝抱着远远没有完成巡视计划的遗憾突然驾崩,魂归西天。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此时,秦直道已经在蒙恬的带领下顺利完成了一期工程(秦直道也最终因为朝政的干扰,没有如秦始皇所愿全部完成)。 秦直道一期工程顺利完工,道路基本畅通,蒙恬为此进行了全程考察。当他正在谋划二期工程的时候,却遭到恶贯满盈的赵高迫害,吞药自杀于囹圄之中。《史记》中以简单的三个字来概括这项宏伟的工程:道未成。然而终归秦始皇在东游驾崩后,依然较为圆满地完成了巡游天下的远大抱负。虽然与他同行的车上载着已经发腐的鱼肉,虽然队伍不尽愉悦,但毕竟是通过七百里秦直道返回咸阳都城,也算了却了他心中的一桩美事。 秦直道自南起京都咸阳军事要地云阳林光宫(今淳化县),北至九原郡(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南孟家湾村),穿越14个县,连绵700多公里。路面最宽处约80米,一般亦有20米。从富饶的鱼米之乡关中平原起,经巍峨险阻的子午岭,过今天毛乌素沙漠地直抵包头九原郡。就在这条连绵700多公里的秦直道上,记载了中华文明从秦朝到清初的大部分边境军事纷争和贸易往来历史信息。可由于无知的人类不顾自然规律代代开荒耕种,秦直道榆林段遂被茫茫的风沙连年侵蚀,几乎消失殆尽。没有确切的遗址,或是发现的遗址比较少,便为日后产生的学术界对于榆林境内直道走向上的意见不统一而导致的学术辩论埋下伏笔。而值得我们骄傲的是,榆林境内横山是直道沿途所经县境最长的一个县。直到现在,直道的身影依然在横山境内清晰可辨。这为研究秦直道榆林段的文化与考古的价值和意义提供了坚实的研究对象。秦直道从波罗镇的康梁进人横山县境内,经大川沟、怀远堡、元坪、威武堡等城堡村庄,向狄青原、八岔前行,由清平堡出境,计75公里左右,占直道全程的8%。而根据笔者获知,鄂尔多斯已经抓住旅游热的契机,成立了以秦直道为主题的旅游线路,这就为日后榆林建设关于秦直道文化旅游提供了丰富的经验。相信,榆林在不远的明天,也会开辟这样的旅游线路,为更多的人了解秦直道文化、了解秦直道沿途榆林本土游牧业和农耕业文化提供了可能。假若可能,笔者认为,秦直道文化与统万城文化结合起来,形成较大的旅游区域价值,这样我们初期的目标一定会达到的。 秦朝灭后,秦直道仍为重要的军事和交通要道。公元前54年,匈奴呼韩邪单于被哥哥郅支单于打败,仓惶地南迁至长城外同西汉结好。呼韩邪单于曾三次率群臣进长安入朝,并向汉元帝请求和亲。历史上重要的角色王昭君登上灯光璀璨的舞台,她听说此事后,义不容辞地请求出塞和亲。昭君到了匈奴后,被封为“宁胡阏氏”(阏氏大概意思为王后),象征着她将给匈奴带来和平、安宁和兴旺。后来呼韩邪单于在西汉的支持下控制了匈奴全境,从而使匈奴同汉和平共处达60余年。而昭君远嫁呼韩邪单于和呼韩邪单于入长安朝拜唐天子的路线正是沟通中原文化和北方游牧文化的秦直道。唐朝时期,唐太宗建都于长安城,此时雄踞在匈奴故地的突厥族日夜贪婪地张望着富庶之地关中平原,并频繁南侵。唐太宗时,突厥族的一次进犯,十万铁骑星夜直达渭河北岸,兵锋直指长安城。而突厥走的这条路正是秦直道。后来唐王朝转守为攻,设置东、中、西三个降城控制阴山防线,直道联系北边诸军要镇的作用显而易见。一直到了明代,直道仍旧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南北重要沟通通道。从中原而来去宁夏贩卖食盐的商贾,从塞外而来去中原贩卖皮革的蕃人,络绎不绝地来往于这条历尽沧桑的秦直道。这个时候,秦直道在历史的范畴里,作用已经从军事纷争蜕变为商贸往来。历史的浓烟从无定河畔滚滚流过,所有生在无定河畔久经历史考验的沙柳树和镇北台泛黄的沙峁峁都将是它们的见证者。 暗夜,毛乌素沙漠归于恬静,偶尔有蝈蝈的鸣叫,打破黑夜的长空。王昭君悠悠的琵琶曲也似乎在什么时候,悄然远去,留下昭君灰黄色的墓冢,在鄂尔多斯大草原上经历着历史的评判。我从被大漠吞噬的秦直道归来,此时皎洁的明月已经悄悄爬上了远远矗立着镇守边关的镇北台。破砖残瓦的烽火台俨然在夜里是一个个清明的方向标,指引着我朝着更多不被世人知晓的故事走去。 就在老榆林镇北台脚下的款贡城,一个个施工单位在漆黑的夜晚灯火通明……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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