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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的深处,始终横亘着一个村庄,它有时出现在梦里,有时出现在午后那一缕飘浮的白云里,轻轻的,浓浓的。记忆中,村庄四周环山,山的怀里便是那座村庄。 那座村庄不是很大,从村子的东头喊一声,村子的西头也听得真真切切。就这么个拳头大的土地上,却密密麻麻嵌着好几百户人家。它也没有正经的名字,听说最后有人根据姓氏的安排,给它取了个“八姓”的名字,因为全村刚好有八个姓,所以就这样叫了。叫得人不舒服,听得人心里也感觉憋屈,叫什么不好,偏要叫这么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呢。然而,就是那么一个不好不坏的村庄,它在梦里将我千折百回地围绕。 夏天的时候我们会远离村庄,帮助大人到庄稼地里清除杂草。花生、地瓜和黄豆地里的活儿好做,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在玉米地里拔草了。那时的玉米秸秆比我们还高,我们蹲在里边不一会儿就又闷又热,玉米的叶子划在我们的胳膊上,留下红红的印痕,而且痒得很。 不过一到秋天,任何地方都会成为我们欢乐的“战场”,我们成天反戴着帽子,光着脚丫子,在草丛里东奔西窜。我们一会儿静悄悄地躲藏,一会儿就是被发现后大声尖叫。玩得累了,嘴里咬着一棵芦苇草,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而此时,村庄却一副安静祥和的样子。 虽然整个村庄看起来神态安然,但那时候,这里的人们还贫穷而愁苦,大多数人都长有一张在生活的重压下沮丧的脸。没有多少欢乐,只是日复一日地被生活奴役。收了麦子种玉米,收完玉米忙菜园,一生中,也就只是这些事情。吃着粗糙的饭食,穿着补丁的衣服,养完老的养小的。村庄里的人多半都很沉默,在四季永无尽期的轮回里,他们的一生也像一场悄无声息的梦。 那时候,奶奶还在世,她一个人住在村东头一间岌岌可危的茅草房里。当时奶奶也已60岁了吧,她执意要一个人住,不给大家添麻烦。从我记事起,奶奶脸上总挂着慈祥的笑容,在那样一个艰苦的年代,很少看到奶奶唉声叹气,她这种乐观的天性对我后来影响至深。当时,在奶奶家里,盘有一个老高老大的土炕,每晚睡觉时,60多岁的奶奶能和我爬得一样快。冬天的夜晚,有了奶奶的陪伴,也不感漫长和寒冷。 每到第二天,当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奶奶已将早饭做好,如果她从1数到10时,我能从土炕上爬起来,就可以不用洗脸;如果数到10之后我还没有爬起来,起床后不仅要洗脸,还要洗手和耳朵。那时候,有了奶奶的疼爱,我无疑和现在的“小皇帝”差不多。 奶奶是在我离开村子的头一年,在睡梦中老去的,那时的我已长成青春少年,亲人的离去在我脑海中烙下深深的记忆。时至今日,奶奶飘飞的白发还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好多年过去了,小村庄也悄悄发生着变化:湿润的土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水泥马路,受现代工业的影响,天已不是那么蓝,阳光也已不是那么灿烂。 但偶尔,我还会静下心来,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让自己回到曾经的村庄,慢慢地回想曾经的天空、曾经的土地、曾经的日子。一起去追寻远去的村庄、远去的童年、远去的人,以及那远去的文明……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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