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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怀着崇敬和感慨的心情走上这座废墟故都。缓步城墙,视野开阔,雄浑的沙漠,碧绿养眼的庄稼,错落有致的林草树木,朵朵红艳艳的山花,使我的目光所及,无不悦目赏心。瓦蓝的天空,因为秋爽而略显辽远,洁净而又纯粹,丝丝悠闲的白云,不经意地点缀着如此澄洁的蓝,仿佛水洗过的蓝底缎子上精巧地绣着白色的小花。如此雄浑的景观和这沧桑的古城天然组合,我觉得就是最好的画师也难以表达它直抵心之深处的震撼。 静静立在城墙,仿佛回到1600年前的一天。同样也是天高云淡,丝丝缕缕的柔风轻抚,雄姿英发的赫连勃勃对着他的臣子和几十万士兵豪情激昂:“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呼应声震耳欲聋,马嘶箫鸣,好不威武。声音穿透城墙,飘过辽远的大漠,顺着蜿蜒的河水直到遥不可及。王的胸怀、王的威仪、王的尊贵彰显天下。 统万城,由此得名,她静静倾诉着这里的富丽繁华。 公元949年,也是天高云淡的一天,也是旭风轻抚,同样是雄姿英发的一代热血枭雄,也是为了“一统天下,君临万邦”,下令毁掉这座池城。于是,繁华了600多年的统万城瞬间坍塌,这里的水草不再肥美,牧民不再悠闲放歌,河水逐渐被沙漠取代。这里又回归了她最初的平静。 新中国成立后,也是天高云淡的一天,一位领导命令将这里的城墙开挖,被救急当做学校。于是,朗朗书声从这里传出。旁边,是居民定居的窑洞。 斑斑驳驳的岁月,统万城为不同的逶迤历史作了不同诠释。 今天,这里是出奇地安静,只有一座夏墟,静静地立在这里,见证着岁月沧桑,见证着世事更迭。 赫连勃勃、拓跋焘、赫连定、李继迁、赵匡胤,多少次金戈铁马,多少次兴衰繁华。如今,这里已经沉寂。王的威仪沉寂,权利的厮杀沉寂,繁华没落沉寂,王室更迭沉寂。一个威仪百年的王朝,如今,也就是如此惨败的景象而已。 我于历史,只是倾听。 同样是天高云淡的天气,同样是享受温暖的阳光,可是,很难回想一千年前的阳光就是今天的阳光,永恒的只有时间。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的一生太短暂,犹如一瞬,任凭至高无上的权利、叱咤风云的威严,也只是历史的一个精彩转身,随即回归平静。人与历史,真正的是一粒尘沙,历史无视权利、无视威严、无视尊卑。它很公平地赋予每个人以阳光、以大地、以空气,以一分一秒。 想必那些雄踞天下的帝王,也如我一样,在这样一个天高云淡柔风缠绕的日子里,慨叹人生之短。可是,征服了天下的他们,不甘生命就这样短暂而逝,苦苦找寻一种千年不死的灵丹妙药,公平的历史嘲笑了他们,强权和凶残任凭什么也别想超越这个不变的宿命。不死的是梦想,是童话,短暂的几十年生命之旅统统在时间的长河里猝然消逝。 脚下的断壁残垣,身边破败的窑洞,当地百姓卖的陶陶罐罐,都像是已逝岁月的证明。这些物件是没有生命的,然而,却鲜活地将历史与今天连结起来,使历史有了声音,有了影像,有了香气,使我们和历史有了连接,有了融入。 也只有它们和这座虚废了的古都,赫然见证着历史,诉说着历史,表演着历史。除此之外,留给历史和今天的还有什么呢?还能有什么呢?那些权利吗?疆土之争吗? 只有一片虚无和寂静。1600年,于我,于今天的人们,是多么的不可想象,遥不可及,难以把握。 看着这些物件和雄伟的废墟,我抬起很久不能正常抬起的头,以蔑视权利的心情,将历史的更迭恢复成想象的模样,让它如一股精神的清泉在心中无尽地流淌。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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