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丽的唇上
——序郭强诗集《安放幸福的日子》
诗歌是我生命的一种信仰,分配到故乡教书,我还在坚守。我是从高中时开始写诗的,从此生命就多了一种表达。可后来才知道,文学对于我,就仿佛进入一个隧道,找不到出口——无过的黑暗、惊恐、绝望在包围着我。 也试图想过,我的这些学生中,将来会不会有写诗的?估计是没有的。物质时代,想通过写诗来实现人生价值太难,我没有鼓励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调入县城工作后,诸多不便,我和学生们就没有了联系。乡村的分分秒秒,成为我逐渐褪色的记忆。 直到我远在北京,一个消息传来了,说我的两个学生要出诗集,我感到非常惊奇,他们怎么也写诗?什么时候开始的?更让我惊奇的——他们还是亲姐弟。 姐姐叫郭瑞霞,弟弟叫郭强。暑假我们在一个叫农家饭的酒店吃过饭,我问郭强:“我那时并没有叫你写诗,你怎么写诗了?”他说:“后来也不知怎样!”身旁的人说:“大概和梦野老师有关……” 我觉得阅读对一个人的创作是有影响的。我不太看北岛、芒克、多多、食指、昌耀、海子的诗歌,他们的诗歌是优秀的,但我基本没有找到感觉,再者看他们作品的人多,我在寻求一种别样的感受和一种陌生化的表达,这样可能更有利于作品的个性、维度、生命力。 在南方上大学的郭强,有着旺盛的生命热情。他是学理科的,功课是他的主业,可他在爱好着文学,写诗又似乎成了他的副业。青年学子们写诗,好像都要从海子开始,郭强也不例外。可他看过萨福、卢梭、狄金森、普希金、叶赛宁、波德莱尔、茨维塔耶娃、马雅可夫斯基,并没有受多少影响。相反我在他的诗中,看到了类似海子的太阳、火焰、王国、幸福、飞翔、自由等意象,我甚至看到了有着郭强版本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在《我本一首诗》中写道,“在大自然明亮的风景/占据你触摸的眼睛/我本一首诗/在美丽的唇上/自由地生长”,这样的诗歌无疑是美的,传达给我们的信息是健康的、向美的、向上的,或者更远一点说是期待的。就像李白一直在追求一种没有被人的心智造成阻隔的天地,一直在追求完美的不容有半点卑屈的人格,他笔下的黄河、长江、天姥山、蜀道、庐山瀑布都是他内心世界的外化。郭强的《第三只眼睛》,在这方面更有代表性,“这大自然的妖躯/雨中的箩筐/花果无数。”他总是予自然景物、生命世界、人类环境以祟高的审美价值。 在“进行曲”这一辑中,郭强极富想象力的诗歌,让人从中会感知更多的信念、坦然、豪情。他在《我美丽的陶罐上花瓶数只》里写道,“我要贴着嘴唇/吹动一翻/吹遍我全身的骨骼”,这种比譬或许还不够妥帖,但表达是新颖的、动感的、跳跃的,甚至是色彩的、象征的。“花瓶数只/我美丽的陶罐上花瓶数只/在我坚硬的腹部孕育核果之时/这是我最丰满最美丽的时刻。”他的这首诗构思不混乱、不雷同、不平庸,做到了精、新、巧,从实入手,化实为虚,借助陶罐、花瓶、果核等物象来抒发情感。 我看到“最丰满最美丽时刻”的郭强,生命中隐藏着的忧郁,大而方之,就是人类的忧患意识。这让人能想到海子,或许就是缩小了的海子式的孤独,孤独后的绝望。“镇子周围全是镇子/我最初的方向/绿树成荫/没有草原的村庄/空腹又饥饿”,他给这首诗以《春天送信的人》来命名,你或许不会想到,这样的新奇,这样的拟人化的方式,这样的读后让人心生疼痛、感慨、震慑。 郭强的诗龄不长,有诗歌创作的底蕴、灵慧、技艺。他在诗探索方面,已走出了关键的一步。我真切地期待,他能安放幸福的日子,自由地生长——在最美丽的唇上。
编辑:秦人
|